第三百七十八章 定計 上
長袍的下擺淩風飄展,裹著漫天飛舞的杏花,沾染著泥土的香味,吟遊詩人一般的行走在清澈透亮的湖水之畔,皎潔的月光輕盈飄散在他如墨的發髻上,淺淺的笑容,讓人感到無比的安穩與閑適。
“風花雪月醉人心,得意失意昨日愁,你是要離去麽?”
鳳羽突然止住清閑的腳步,望著湖中浮動的綠藻,淡淡的問著身後的女子。
如影隨形跟在鳳羽身後的女子,突然一陣恍惚,臉色流露出一種無法言喻的蒼白,那嘴角的笑容滿是自嘲。
“走?你要我走,我能不走麽?”話語裏透著淒涼,令鳳羽的眼神不禁黯然。
“飄渺,屠雲來了,他如今在地魔宗,如果你願意,我去尋他回來,護送你回不滅殿。”
如花似月的女子正是被解除黑羅刹之毒的飄渺,黑夜之中,她和鳳羽漫步於月光之下,此時的飄渺有放聲大笑的悲涼,根本壓抑不住,銀牙咬破了朱唇,妖豔的血封閉了她將要張開的嘴。
鳳羽沒有回頭,她怕自己一旦回頭就會心軟,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拒絕如傳世明珠一般的曦鸞,因為他對曦鸞隻有寵溺與憐惜,而對飄渺,他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一種什麽感情。
見識了黑羅刹的霸道,鳳羽更加明白飄渺為他擋住雲北辰亡命一擊的意義,是的,飄渺救了他的性命,當日若是黑羅刹之毒擊中的不是飄渺而是他,就算有再多的保命手段,他也可以肯定自己逃脫不了隕落的下場,所以他欠飄渺一條性命,是他欠她的,可如今他又不得不辜負飄渺,情債是無形的桎梏,玲瓏和智敏已讓他承受不起,他的道不容許他在愛上第三個人。
微風拂過,倩影婆娑,鳳羽閉著眼靜靜的站著,而身後的可人卻已隨風而去,明知愛上自己,注定是心碎的結局,鳳羽寧願讓飄渺現在心傷,也不要她日後心碎。
“嘿嘿,有些人還真是鐵石心腸,就不怕人家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
十丈外的一處大樹陰影下,曦鸞連蹦帶跳的走到鳳羽跟前,掛著一串銀鈴鐺的右手隨意的撥弄著碧藍色的湖水,發出清脆的響聲。
“今天的賬我還沒跟你清算,怎麽自己過來討打了?”
不知怎的,見到曦鸞之後,鳳羽心中沉重的感覺頓時輕鬆了不少。
“我才沒欠某個薄情郎的債呢,你就真的就放任她這樣離去,撒旦迷城如今可不安生,地魔宗和人魔宗的鐵騎眨眼間就要攻進魔羅城了,萬一她被亂軍抓住,恐怕後悔都來不及了。”
盡管曦鸞是在挪榆鳳羽,但言語之中還是在提醒他,莫要做出讓自己將來後悔的抉擇。
鳳羽蹲下身子,扶正一顆被人踩踏歪斜的小草,忽然笑了笑,淡淡的說道:“她的實力自保足矣,何況屠雲肯定在兩宗的大軍之中,即便飄渺落到他們手中,屠雲也不會讓她出事的。”
“你就這麽肯定?地魔、人魔兩宗不是吃素的,如此短的時間,就算你口中的那人手眼通天,混進去不難,但想得到高層的信任似乎不太可能吧。”
曦鸞的智慧深不可測,隻是平日裏懶得費心思而已,不然以她的謀略,讓整個人間界天翻地覆也不過是和吃飯、睡覺一般簡單輕鬆。
“換個人我不敢肯定,但屠雲一定做的到,他不簡單、很不簡單。”
“是麽?能得到你這般的推崇,應該不止是因為修為高低吧。”曦鸞的眼神飄忽的看著鳳羽,拍打湖水的右手忽而一抬,一條兩寸長短的金色小雨被她托在掌心,蹦來蹦去的。
鳳羽淡淡的點點頭,卻沒有詳細的解釋,屠雲的修為在以前還令鳳羽忌憚三分,但對如今的鳳羽而言,不過是一隻手指就可以碾死的對象,可鳳羽冥冥中有種預感,那個放蕩不羈、恣意妄為的家夥,一定還隱藏了他也不清楚的實力。
“兩宗的大軍如今到了何處,軍力如何?”
“這種沒意思的問題,我才懶得管呢,你若是有興趣,去問獨孤真那腹黑的家夥,他肯定很願意和你商討,至少我離開天魔殿的時候,就聽到四處嚷嚷著要找鳳羽公子。”
曦鸞手一抖,小金魚又被她重新放回湖中,誌滿意得的拍了拍手。
“你呀,你呀,既然他們急著找我,那你不早說!”
鳳羽對曦鸞的胡鬧勁實在是無話可說了,卻又拿她半點辦法都沒有。
“早告訴你,豈不是看不到剛剛那番好戲了,反正他們現在向供活祖宗一樣的供著你,別說等一等,就算等上一兩天,他們也不敢對你有什麽微詞抱怨,這個我拍著胸脯道擔保。”
“看戲,看戲,這麽喜歡看戲,我讓獨孤宗主給你請個戲班子,一天十二個時辰輪番給你唱,直到你膩味的想吐了為止,好不好啊。”鳳羽故作凶狠的說道。
曦鸞嘻嘻一笑,“這敢情好,反正無聊的很。”
“走吧,油鹽不進、水火不侵的姑奶奶,別讓人家說我們耍大牌。”
“要耍也是你耍,我哪有那資格呀,而且別在讓我聽到‘姑奶奶’三個字,嚇跑了我的如意郎君,讓我嫁不出去,我就像牛皮糖一樣一輩子粘著你,看你到時候還能過舒服日子,哼。”
伴著不忿的怒哼,轉身就走,揚起一片塵土,存心要讓鳳羽吃一嘴的沙子。
“這麽急著嫁人呀,那我讓獨孤宗主找些俊才良人讓你挑選夫婿如何?”鳳羽打趣的說著。
走了老遠的曦鸞,丟出一句話,差點砸暈了鳳羽,“好呀,我要求不高,能揍扁你的就行,也不要多,十個八個足夠了。”
天魔殿中,鴉雀無聲,最高的王座上空無一人,獨孤真恭敬的站在王座的下首,若是此番場景傳揚出去,隻怕要震動整個撒旦迷城。
眾人隻聽耳邊一陣風吹過,白衣黑發的青年猶如天外飛仙一般,落座在王座上,白衣勝雪、黑發如墨,氣宇軒昂、天庭飽滿,身後隱約有龍鳳齊鳴之音,不似凡塵之人。
天魔宗的高層盡皆俯首叩拜,不敢仰視青年英俊無雙的容貌,連站在一側的獨孤真也感受到那股無形的威壓,神色愈發的恭敬。
“諸位起來吧。”
鳳羽雙手微抬,眾人皆覺一團溫暖的氣勁纏繞自己的雙膝,不知怎的就站了起來,這種神鬼莫測的力量令在場眾人再難生出違逆之心,仿佛臣服於這樣高大的主宰,不是一種屈辱,而是無比的榮耀。
“獨孤宗主,說說如今的形勢吧。”
居高臨下,莫名的威嚴蕩漾在每個人心中,沒有讓認為鳳羽的語氣不敬,作為強者,自然有強者應有的氣度。
“稟告鳳羽公子,地魔宗、人魔宗在天魔宗領域邊境屯軍三千萬。”
“三千萬?看來他們野心不小,估計等滅了天魔宗之後,就要瓜分天魔宗的土地了,可惜他們的春秋大夢恐怕要告吹了。”
鳳羽在眾目睽睽之下,擊掌大笑,笑得肆無忌憚,三千大軍對平民百姓來說是不可抗?的洪水猛獸,但對逆天境以上的修真者而言,不過是可有可無的雞肋,真正的輸贏不在於軍隊的多少,上層之間的勝敗之術才是左右大勢的重磅籌碼。
“公子說的是,不過地魔宗此次的先鋒有些棘手。”
“哦?棘手,那不成是地魔宗隱世不出的老古董。”
“那倒不是,那人名為焚琴先生,是上一代聖女的親子,如今的地魔宗宗主焚九霄便是他的親舅舅,地魔宗繼承的是冥域之主黑暗祖凰的血脈,而焚琴的血脈是萬年來最純淨的,據說不久前,還在祖凰峰覺醒了血脈,引來黑暗祖凰的意誌降臨,修為如今到了什麽程度,還真不好說。”
“黑暗祖凰、冥域,來的正好,黑暗祖凰是冥界之龍的拜把兄弟,如今我便斬了他的子孫,也算是甩了冥界之龍一個不大不小的耳光。”
鳳羽心意一轉,項天問便將諸多訊息傳輸到他的腦袋裏,黑暗祖凰原本是冥域之主,不過冥界之龍太過霸道,鳩占鵲巢,奪去了冥域的控製權,不過黑暗祖凰也不介意,反而和冥龍坐而論道,不知多少歲月過去,黑暗祖凰的境界竟也攀登到仙君巔峰,隱隱有衝擊仙帝的架勢。
既然知曉了其中的關係,鳳羽又怎麽舍得放過報冥龍那一箭之仇的機會,反正地魔宗的覆滅早就在他的算計之中,附帶多殺一個人,也無關痛癢。
“人魔宗呢?”
“失去了鎮宗至寶人麵桃花扇,人魔宗魔道三雄之一的稱號早就名存實亡,地魔宗不過是擔心人魔宗與我們結盟,在他們背後捅刀子,才順帶上人魔宗而已。”
獨孤真言語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不屑,天魔宗勢大已是一兩千年前的事了,若不是地魔宗一直從中作梗,人魔宗隻怕連個渣子都不會剩下了。
“哼,五六千年前,你們天魔宗敢對人魔宗說這種話麽!”
曦鸞對人魔宗還是有一點難以割舍的情愫,畢竟這一世,是人魔宗的始祖賦予了她生命,眼見人魔宗破敗到如今讓人鄙視的田地,內心著實不痛快。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的道理,曦鸞姑娘不明白麽?”
“不明白,怎麽地,你們天魔宗現在也好不到哪裏去。”
曦鸞甩給獨孤真一個臭臉,就不再搭理他了,獨孤真十分的鬱悶,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裏說錯了,得罪了曦鸞這尊冰山美人。
鳳羽還不猜不到曦鸞的心思,隻不過他不便道破而已,曦鸞的小孩子脾氣上來,誰能說服的了她,鳳羽知道獨孤真這個啞巴虧是吃定了,指的好生安慰道:“獨孤宗主,她心情不好,別跟她計較,我們談我們的。既然人魔宗和地魔宗的聯盟不穩固,我們不如分而化之,將人魔宗拉攏過來,到時候地魔宗獨木難支,自然不攻自破。”
“公子的打算,我不是沒思考過,但人魔宗一向忌憚我們天魔宗,何況此次他們聯手的原因是仙器即將出世,人魔宗擔心成為我們的傀儡甚至日後吞並的對象,肯定不會就範的。”
“這個我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