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難養也
碧藍的天空，一座宮闕漂浮在一彎新月狀的湖泊中央，雲蒸霞蔚，有眾星捧月之姿，湖泊沿岸栽種著無數的參天古木，好似一大片原始森林，飛禽走獸在林間嬉笑跑跳，初見之人必定認為此處乃是仙家福地，誰曾想竟是魔道第一天魔宗的所在。
如果說鎮魂閣彌漫著肅穆、靜謐的氣勢，那湖水之上那座宮闕便是全身心的詮釋著自由與灑脫，從半空俯覽宮闕，好似一隻振翅欲飛的蒼鷹，白色的屋頂猶如貝殼，微風吹拂，空靈的音律從屋頂傾瀉而下，宮闕四方懸空垂落下銀色的水幕，起到了回音壁的妙用，令悅耳的音樂柔腸百轉，更有一番韻味。
一道身影飛向宮闕，漆黑的魔氣返璞歸真，近乎凝固的魔雲宛若瑰玉，襯托的他不似惡名昭彰的魔頭，而像一位教化萬民的智者，可是此刻他臉上蒼白無光，一股怒氣蟄伏在眸子深處。
而在他下方，一行五人踏水而行，鳳羽和曦鸞自然是不會在意什麽規矩，但白玉還是擺脫不了心底根深蒂固的觀念，選擇恭敬的走過去，鳳羽和曦鸞也樂意陪著，緩緩的行走讓鳳羽回憶著凡人腳踏實地的沉穩，道的流韻在他腳底浮現，每落一步道的回音便隨水擴散。
漸漸的鳳羽的身軀仿佛和這片空間融為一體，感悟著這片空間最隱秘的神奇，他神遊太虛的靈魂無視天魔宗的一切禁製封印，窺探著每一個角落，他能感受到宮闕的最核心有一股力量強大到令他的靈魂也有些許的顫動。
突然間鳳羽捕捉到一名從宮闕中飛出老者，眼窩凹陷，半灰半白的發絲隨意飄蕩，無論是臉上還是四肢皆是雞皮林立，但老人一絲龍鍾之態也沒有，充盈的氣血籠罩著他，老夫聊發少年狂，神采不遜當年姿，同樣是成仙境的半仙，似乎不遜於懸浮在半空的那位。
“師尊。”
聽到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白玉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晃，雙膝一彎，對老者三跪九叩，發自內心的恭敬。
“玉兒，平安回來就好，這就是你的妻子麽？”老者笑容慈祥，令人很難不產生親和感，此刻他的眼神落在寒三娘身上。
“三娘，還不給師尊他老人家叩頭。”
白玉拉扯著身邊傻站著的寒三娘，三娘望著老者和煦的笑顏，好久才回過神來，神情嚴肅的給老者行跪拜之禮，白玉自小由老者撫養長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老者可以算作是寒三娘的公公，她這個做兒媳的豈能在長輩失了禮。
而鳳羽隻是微微的對老者點點頭，曦鸞更是無動於衷，唯有蠻牛不知所措，到最後糊糊塗塗的給老者鞠了個躬。
“乖孩子，起來吧。”
“師尊，玉兒違犯宗規，不敢起身，稍後玉兒會去自行領罰，玉兒希望師尊看在多年的師徒父子情分上，為三娘和蠻牛兄求情，讓宗主放他們安然離去。”
“孩子，你燒糊塗了，怎麽說起胡話呢，你有什麽罪責？”
“薑老兒，你就算要包庇自己的徒弟，也不用這般明顯吧，天皇死了，連具全屍也沒留下，都是你的寶貝徒弟做的好事。”
懸浮在半空中的半仙鐵黑著臉說道，他剛剛著了鳳羽的道，心裏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沒處發呢。
“吳道子，你別給我搞風搞雨的，也不知道剛才是誰嚇得臉都青了，不顧身份的求饒，現在倒是硬氣了，居然想往我徒弟身上潑髒水了，你還要不要臉呐。”
老者絲毫不顧及吳道子的憤怒，一臉享受著天倫之樂的怡然自得，氣得吳道子肺都快炸了。
“你，你，你就會說風涼話，有種你去試試九霄雷霆封天鎮地大陣，還有你徒弟打碎了天皇的頭顱是不爭的事實，外麵有許多弟子都可以做見證，對了，他還廢了不少人的修為，我倒要看看你怎麽替他脫罪。”
“哼，我才不像某些沒大腦的家夥，上杆子的找雷劈呢，天皇那個廢物死了說明他命不好，關我徒弟屁事，至於那些弟子，誰讓他們不開眼敢對我徒弟動手，活該，不弄死就算是便宜他們了。”
吳道子的手不住的顫抖，連咒罵的力氣都沒有了，鳳羽知道白玉是沒事了，即便他不出麵，有這麽個極度護短的師尊，誰動的了他，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麽。
“薑老兒，你狠，你夠狠。”
“承讓，承讓。”
“你別高興的太早，獨孤仙兒那個小魔女肯定跑回去告狀了，我奈何不了你，就不知道你鎮不鎮的住她，告辭。”
吳道子轉身就要走，卻被老者叫住了。
“怎麽樣，服軟了，你若是求我，我倒是可以考慮為你的徒弟求情。”吳道子得意的笑笑，他和老者交情其實不錯，隻是一直誰都不服誰，除了飛升魔界，吳道子一生最大的心願莫過於讓老者向他認輸。
“服軟，你腦袋被驢踢了，還是撞到牛糞上了，你以為自己的麵子有多大，你的煉丹爐也不知道被小魔女洗劫了多少次，你啥時候吭過聲，還求情呢，我徒弟需要麽，黑鍋總是要選背得動的人背，小子，你說是不是這麽個理？”
接受老者不懷好意眼神的洗禮，鳳羽內心是一陣無語，老者這是擺明了要他背起這個黑鍋，倒不是不敢背，隻是這種被算計的感覺很是不爽。
“師尊，不關前輩的事，是我。”
白玉的話還沒說到一半，老者便嗬斥道，“閉嘴，你什麽你呀，就你這點本事殺得了逆天境，沒有某人的從旁攛掇，你就真敢、真能動手，真是個榆木腦袋，一點也體會不到為師的良苦用心。”老者一副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好了，好了，您老也別在我這兒裝腔作勢了，這個黑鍋我背了，我就是看那個獨孤仙兒不爽，有什麽事情就讓她衝我來，我全都接下了。”鳳羽實在懶得跟這個滿腦子壞水又長得一副仁厚模樣的老鬼糾纏。
“英雄出少年，不錯，不錯，你要真能降服了那小煞星，我保證全撒旦迷城的人都能將你奉若神靈的供起來。”老者對鳳羽伸了個大拇指。
看到鳳羽吃癟，曦鸞反倒是喜笑顏開，扶起還跪著白玉和三娘，問道，“白玉不給我們介紹介紹？”
“是，是。”
“老夫薑仁義，不知小姐芳名？”不等白玉介紹，老者立刻自報家門。
“薑仁義我看好你喲，不過你喜歡插穿別人身份這一點和那個家夥一樣，看在你剛剛的表現上我就不與你計較了。”
“薑仁義，好一個仁義。”
“惜花公子，你真的是女兒身麽？”
寒三娘其實一直有這個懷疑，倒不是她的修為比得上薑仁義、吳道子這兩個半仙，而是出自女人天生的直覺，畢竟曦鸞的芳華絕代是無法徹底遮掩住的。
“哎，還不是那個不知道憐香惜玉的死鬼，嫌我長得太漂亮，生怕引起他心愛之人的妒忌，非要我扮作男子，真是天妒紅顏呀。”
曦鸞的訴苦很快就博得了眾人的同情，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向他投來不善的目光，鳳羽差點崩潰，無話可說、無話可說，他有機會解釋麽，解釋的清麽，他腦海裏浮現出上古先賢的一句至理名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很不湊巧的是，他今天一下子碰上了兩個，不得不說是他莫大的悲哀。
“看什麽看，找抽呀，我不高興，很不高興，你們誰在招惹我，我就吊起來打屁股，看你們還有臉出去見人。”
度過天劫之後，鳳羽一向是心平氣和，今天卻被接二連三的打擊算計，他的忍耐也是有限的，曦鸞、吳道子、薑仁義他嚇不住，寒三娘是女子他也不好下手，白玉、蠻牛便很不幸的被選作了最佳出氣筒，遭受了池魚之禍。
“小子，你真有意思，光顧著和你開玩笑，差點將正事忘了，宗主有請。”
薑仁義一臉肅穆，大道的氣韻再度爬上了他可以擠死螞蟻的臉皮，虛偽、無恥，鳳羽恨不得祭出紫金雷紋小劍，撕碎這種道貌岸然的嘴臉，不過看著白玉和三娘其樂融融的模樣，他還是狠心壓下了這份衝動。
吳道子深鎖的麵容倒是展露笑顏，看到有人比他更悲催，他心中的不忿莫名的減輕了不少。
“小子，節哀。”
“五十步笑百步，你得意個什麽勁頭，不想被天劫劈死，就給我安靜的待著，否則我可不保證我不會發瘋斃掉你。”鳳羽惡狠狠的對吳道子說道。
眾人就在拌嘴中緩緩地靠近湖心的宮闕，鳳羽敏感的發覺，一道強悍的封印籠罩在宮闕之外，在遠處根本看不出來，唯有進入宮闕，從內部才能發現。
鳳羽倒是不太緊張，縱然封印再強，他若真心想逃，人間界還沒人留得住他，最多就是身負重傷而已，而且他有信心讓對方付出難以估量的代價。
“天魔樂師，奏九響魔音，恭迎最尊貴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