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落幕
無垠的域外星空，除了星辰隱晦的光芒，便是泥沼一般的漆黑，一場可以載入史冊的大戰徹底爆發，先前試探性的攻擊，最多算是前菜，如今的大餐恐怖的令人心神崩潰，不敢想象若是將戰場移到地麵，莫說那萬千生靈，連撒旦大陸的本體恐怕也會分崩離析。
九幽冥滅斬源自九幽的絕學，一斬之下，幽冥難寧，九幽令蔓延數十裏虛影的令刃宛若一頭吞噬萬物的饕餮神獸，諸多漆黑的漩渦將無數的空間席卷進去，彌漫著的神力仿佛繼承了開天辟地的意誌。
天佑的九五雷印同樣不甘示弱，這枚雷印被注入九五之氣，一舉一動融合著王者之道，反複之間主宰六合八荒、九天十地，每一次落下皆是印刻出繁複玄奧的封印和鎮壓道紋，重重疊疊，好似在織下一張彌天大網，要將鳳羽徹底拘禁住。
兩人動作緩慢，但招式的碰撞卻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九幽冥滅斬不斷地斬碎密布的雷霆電網，但九五雷印似乎是一口永不枯竭的源泉，以柔韌之道蠶食著九幽冥滅斬的力道，而鳳羽一旦試圖穿越過去，恐怖的雷霆之力又會突然釋放，始終讓他無法逃離。
天佑黑發飛揚，英姿勃發，稚嫩的臉孔上流露著不相符合的自信與霸道，還有一絲引而不發的猙獰，一身猶如龍鱗鍛造的輕鎧，每一片都鐫刻著淡紫色的祥雲，絢爛奪目，霸王之氣縈繞身軀，仿佛是九天之上戰無不勝的戰神，腳踏九頭黑金鳳凰，一股君臨天下的殺伐彌漫開來。
“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了。”天佑居高臨下的命令著，在他看來，這場對決再無懸念，鳳羽底牌盡出，卻仍舊不是他的對手，不過這也是他預料之中的事情，鳳羽的表現還是令他很滿意，隻是結果終究不會變，鳳羽必須死。
發絲淩亂，略顯狼狽，但鳳羽眼神依舊冷漠。
“曦鸞，回來。”
鳳羽再度揮動九幽令，但黃泉之珠黯淡了許多，不過這次的目標不是天佑，而是被天佑隨意仍在一邊的曦鸞，天佑的不在意，讓鳳羽有機可乘，那些簡單的封印如何抵擋的住九幽冥滅斬的鋒芒，眨眼的功夫曦鸞被拉扯回鳳羽身邊，溫香軟玉入懷，鳳羽感受到曦鸞那種來源於靈魂深處的顫抖，這讓他的憤怒再次升級，對曦鸞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的憐惜。
“臨死還想著你的相好，真是色迷心竅，也罷，我今日就發發慈悲，成全你們這對苦命鴛鴦，送你們一起上路。”
鳳羽轉過頭不理睬天佑的叫囂，溫柔的對曦鸞問道，“曦鸞，你是不是見過我的老師，他叫殘。”有九幽令護持，可保一時三刻無虞，曦鸞剛逢重大打擊，鳳羽不忍催促，語速放的十分緩慢。
“殘？”曦鸞疑惑的自語道，似乎塵封的記憶被開啟，讓她呆滯的神情猛然一震，“你說殘是你的老師！”
“對。”鳳羽的直覺告訴自己曦鸞肯定遇過殘老，而且兩人之間交情匪淺。
“冤孽，冤孽，老師折磨我，徒弟也來折磨我，我是上輩子欠了你們師徒倆的，現在大敵當前，具體的事情容後我在細細告訴你，我知道你是想得到你老師留下的功法，可我隻有開啟功法鑰匙，功法並不在我手中。”曦鸞無奈的說道。
“你看是這個麽？”右手的空戒一閃，一本殘破的秘籍出現在他手心，正是那本價值一兆多黃金的秘籍。
“對，就是它，大心魔術就是開啟它的鑰匙，你老師讓我替他尋找有緣人繼承他的衣缽，我相信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一段艱澀難懂的口訣流入鳳羽的腦海中，時間緊迫，曦鸞隻能將大心魔術的總綱傳授給鳳羽，鳳羽究竟能否開啟秘籍，就要看鳳羽自己的造化了，這是一場隻能贏不可輸的賭局，因為一旦敗了，輸掉的是兩個人的生命和未來。
“心生萬象，萬象心生，心魔常在，迷亂人心。”
貪嗔癡、七情六欲，全部是心魔所造成，心魔其實一直存在，突然出現、突然隱匿，可以吞噬人，同樣也可以曆練人。一念成魔，一念成聖，是被心魔控製，還是掌控心魔，憑借的是堅毅的心智、對紅塵浮生的感悟。
鳳羽天靈蓋升騰起赤紅色的光芒，血色凝固漸漸轉黑，漆黑的流光如影似幻般的侵染著鳳羽的身軀，七彩斑斕的瘴氣籠罩著他的頭顱，一個惡鬼圖案在他的眉心浮現，紅塵滾滾、貪嗔癡愛，數不清的厲鬼在印記中咆哮，一個個血口大張，宛若要徹底吞噬，將他拖入欲望的深淵。
“鳳羽，堅持住。”
此刻與鳳羽肌膚相親的曦鸞比任何人都更能體會到大心魔術對鳳羽靈魂的折磨。心魔盡管虛無飄渺，卻是極盡魔道的迷惑與霸道，無論是仙人還是佛陀隻要還有一絲感情，心魔就有機可乘，感情越深、心魔越重。
大心魔術高深莫測，凡人望上一眼便會心魔從生、墮落瘋狂，鳳羽在如此緊要的關頭強行修煉大心魔術，說的不好聽就是在找死，至陰至邪至毒至寒的魔念瘋狂的衝擊鳳羽的識海，試圖攻占鳳羽全身的樞紐，鳳羽遠超常人的靈魂力量奮力抗爭，雙方你來我往，鳳羽漸漸落了下風。
眼看鳳羽快要支撐不住，劇烈顫抖的臉頰被密布的汗珠遮蓋，黃泉之珠脫離九幽令鑽入鳳羽的識海，令鳳羽暫時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九幽令散發出詭異的黑色光華，不受控製的對鳳羽的頭頂斬出三道令紋。
“一斬，斬過去，二斬，斬未來，三斬，斬如今。”
鳳羽被魔氣籠罩的雙眸頓時恢複清明，此刻他仿佛置身於物外，看不見曆史，看不見宿命，甚至看不到他自己，數之不盡的輪回目不暇接的閃過，每一個都是他，每一個又都不是他。
“十八層地獄，黃泉輪回。”
羽化飛升，鳳羽猶如超脫了宿命、因果的擺布，瀑喝一聲，九幽令自動飛到他掌心，琉璃寶塔懸浮在頭頂驅散一切的魔念業障，一座充斥著厲鬼的囚籠憑空出現，啼哭、怨恨、詛咒，一切一切的負麵情緒彌漫在囚籠之中，鳳羽以一己之力居然召喚出了十八層地獄，每一層地獄依舊是那麽的恐怖、那麽的令人作嘔。
昏黃的圓盤盤桓在十八層地獄之上，這個圓盤吞吐著周天之氣，元氣榜上幾乎所有的元氣盡皆出現，混沌、鴻蒙、元始三大至高之氣三足鼎立，構成了圓盤萬世不拔之基，圓盤中央裂開一條極不勻稱的紋路，救贖的光芒照耀十八層地獄，厲鬼暴躁的情緒被撫平，一片祥和，似乎遺忘了前生的記憶和罪孽，自願的穿過圓盤，‘滄海桑田，世事無常，人生百年，起伏如浪’，在每一個厲鬼邁過紋路的瞬間，耳邊晃蕩起一生叮嚀，匆匆百年人生，何必執著、何苦執著。
“輪回之盤，轉動千秋，浮生若夢，黃粱酒醒。”
一聲淡淡的輕歎飄散於空中，使得手執九五雷印的天佑一刹那的遲疑，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
圓盤灑落黃昏般陽光，洗滌盡鳳羽的貪嗔癡、七情六欲，唯獨真情反複衝刷千萬次亦是深深的紮根在鳳羽的三魂七魄中，圓盤無奈的歎息，似乎是力量耗盡，如它降臨時一般突兀的消失在天之盡頭。
鳳羽虛空靜立，超然無物，手心殘破的秘籍早已不見，他和天佑遙遙相望，誰也不曾移開目光。
“天道之子，你還要阻攔我麽？”
微微一歎，天佑悵然的說道，“輪回之音解開了纏繞我多年的疑團，讓我停滯不前的道開朗了不少，我一生不喜欠人人情，命運之子我承認你有向天道挑戰的資格，但前車之鑒後事之師，黃泉帝君項天問登臨五界之巔，仍舊掙脫不開天道賦予他的枷鎖，你的命運之道較之他淺薄的多，你就真有自信可以完成他未曾完成的事情？”
“他是他，我無需和他比，我要走的是我的道，不是繼承他的道，天阻撓不了我，命運同樣左右不了我，即便沒有命運的眷顧，即便我隻是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凡夫俗子，我依舊會如此選擇，不為其他，憑乎心爾。”
沉寂的星空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輕輕的風，迷離的淚光模糊了鳳羽的眼，一路走來，鬥人鬥天鬥命，其實皆非他所願，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守著那間破敗的小屋，守著那個全心全意疼愛他的老人。
天佑陪著鳳羽靜靜的站著，此時的他雲淡風輕，猥瑣、鄙夷、猙獰、霸道全部一掃而空，仿佛如今的他才是真正的天之子。
“風雲際會，人變天變，五界浩劫，獨善其身，落鳳羽好自為之，下次相逢，殺手無情。”
天佑嘴角揚起一道弧形，留下一句充滿懸念的話語，便駕著九頭黑金鳳凰轉身離去，行至半途，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甩手一丟，一柄一寸長短的紫金雷霆電紋小劍落在鳳羽麵前。
“前人所鑄，便留它繼續鎮守人間界吧。”
淩波而去，一步千年，此地空留，無盡寂寞。
“故作老成的家夥，不裝逼會死呀。”
鳳羽淺笑一聲，將小劍緊緊地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