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暗潮洶湧
緘默無所謂的樣子，讓忠貞獄長心裏忍不住打起鼓。十八層地獄的獄長地位齊平，往日裏自然少不了爭鬥，但這些都在暗地裏進行，畢竟地府的規矩擺在那兒，沒人敢真的越雷池一步，挑起十八層地獄的不和。
可緘默今天一反常態，話裏句句帶刺，還有恃無恐，明擺著不把他放在眼裏，這絕不是緘默膽肥了，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而且此事必定非同尋常，否則一向謹小慎微的緘默不會有這種強勢的作風，甚至十八層地獄的格局也會因此改變，這等驚天動地大事，讓忠貞和緘默鬥氣的念頭瞬時拋到了腦後，他必須立刻打聽清楚事情的原委，才能早做應對之策，必要時聯合其他層地獄的獄長共工應對未知的風波。
十八層地獄名義上屬於十殿閻羅管轄，但自此黃泉帝君項天問沉迷享樂，十殿閻羅分崩離析，十八層地獄早就形成了一個個利益集團，忠貞也屬於其中一個，緘默前一任的獄長就是各大利益集團鬥爭的犧牲品，為了澆滅閻羅殿的怒火，其他十七層地獄的獄長才會默許緘默這個沒權沒勢沒出生的愣頭青出任拔舌地獄的獄長。
緘默上任的時日尚短，為了不引起十殿閻羅的注意，各大勢力不約而同的都沒有向緘默拋出橄欖枝，於是緘默不知道其中隱藏的玄機，不然借緘默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得罪忠貞。
這位忠貞獄長當年就是從最低等的鬼卒一步步爬到剪刀地獄獄長的位置的，經營剪刀地獄數千年，人送外號‘笑麵剪刀’，笑臉相對，背後剪刀，在他的威逼利誘下，龐大的剪刀地獄中隻聽得見他一個人的聲音，沒有鬼物敢反對他的決定，可不像緘默那群陽奉陰違的手下。
忠貞不愧是混跡江湖的老油條，緘默得意忘形背後隱藏的漩渦，一下子就被他捕捉到了，而緘默還不自知，一臉小人得誌的鄙夷笑容。
“十八層地獄第二層剪刀地獄，專門懲罰唆使有夫之婦不守婦道者，所謂十指連心，在剪刀地獄中，將有無數把剪刀日日夜夜剪斷受刑者的十指，永嚐鑽心之苦。”
與拔舌地獄類似的石柱、鎖鏈，非要說不同，就是鳳羽麵前石桌上放著的造型奇特的鐵夾，正正方方的鐵塊被掏出了十個大小稍有差別的空洞，鳳羽的手掌被鐵夾釋放出的一股力量拉進去，鳳羽的十指和空洞完美的接合，仿佛空洞就是為鳳羽量身定做的，鐵夾僅僅包裹住指根，鳳羽的十指還是在鐵夾的另一邊靈活的跳動。
“你帶來的鬼魂就在這兒受刑吧，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你一路好走。”
忠貞盡可能的讓自己顯得淡定，不被緘默抓住馬腳。不過他明顯多慮了，緘默這個被興奮衝昏頭腦的家夥，根本想不到忠貞開始算計自己了，忠貞強忍怒氣的樣子看在他眼裏，還以為忠貞是被他嚇怕了呢。
“你忙，你忙，我們很快就會離開的。”鳳羽的表現令緘默產生了莫名的信心。
“哼。”
忠貞懶得跟緘默計較，他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將此事稟報上去，這筆賬日後有的是機會算。
“十殿閻羅對十八層地獄早就看不過眼了，一直是蠢蠢欲動，若不是要防著地藏王菩薩，十殿閻羅說不定已經對十八層地獄進行大清洗了，曾經就有獄長提出緘默是閻羅殿派來的奸細，用來監察十八層地獄的一舉一動，看來此事還真有幾分可能，看來十殿閻王是坐不住了，不過我十八層地獄可不是豆腐，任他們蹂躪，等著吧，誰勝誰負還是未知之數，不論是誰，得罪我忠貞，都不會有好下場。”
忠貞不斷的跳躍平行空間，穿越一個個黑色漩渦，在十八層地獄，各大獄長就是真正的主宰，空間隧道中的亂流根本影響不了他們，幾乎一炷香時間後，忠貞就將消息傳播到各大地獄的獄長耳中，整座十八層地獄沒有了往日的平靜，暗潮洶湧。
而丟下這個火力猛烈炸彈的緘默，正在剪刀地獄興致勃勃的觀賞，鳳羽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剪刀地獄剪斷十指的刑罰，比凡間木夾夾指厲害無數倍，真正的痛徹心扉，在這種刑罰下，心智再堅定的人，也隱藏不了心底的秘密，但剛剛通過拔舌考驗的鳳羽，對這種變相的懲罰，完全不感冒，吱了兩聲以後，就沒有了動靜，看來堪破玄機，通過剪刀地獄，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趁此機會，緘默繼續向鳳羽灌輸十八層地獄的知識，比如剪刀地獄的由來，剪刀地獄中最出名的人物就是為潘金蓮和西門慶牽線搭橋的王婆。
諸如此類的事情，在緘默吐沫橫飛的講述下變得生動有趣，鳳羽靜靜的待在，不知道聽了沒有，但這種潛移默化的作用已經在鳳羽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一顆殘缺的種子，這顆種子需要完善的地方太多了，但能夠形成就是很不簡單了，這顆種子叫做輪回。
緘默所講的一個個故事，讓鳳羽就如同經曆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生，盡管是走馬觀花，但對這種機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洗盡鉛華返璞歸真是凝結道心的大道，道心之說虛無縹緲，但修為越高深的修士越是明白道心對修煉之路的重要性，道心的好壞決定了未來的路能走多遠能走多快。
這個輪回的種子埋藏在鳳羽的心底，出於一種半死不活的狀態，別說生根發芽、開完結果，就連僅剩的一絲生機都有可能隨時消失。需要不停的灌輸足夠的養分，來修複它不完整的部分，十八層地獄的曆練、緘默的講述恰巧完成了這一點。
閻羅王殿深處的一個異度空間內，身著王袍、擁有茂密胡須的男子高坐王座，崔判則是恭敬的站在一旁，虛空中懸浮著一方透明的鏡子，鏡子中正是鳳羽服刑的剪刀地獄。
“閻羅王大人，恕我愚鈍，我實在想不通，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崔判對端坐著的閻羅王態度恭敬，但卻不是那種臣子對君王的恭敬，反倒更像是朋友之間的尊敬。
“你是想說，我為什麽放過落鳳羽，為什麽讓你瞞著我的那些兄弟，又為什麽讓對緘默下那種古怪的命令？”
閻羅王板著的臉鬆弛下來，他一直是視崔判為自己的摯友，從不以自己的身份來壓迫崔判，在等級森嚴的地府，他和崔判是一對異類，因為他們都是同一種人。
五殿閻羅王，原居第一殿，因憐屈死，屢放還陽伸冤，降調司掌大海之底東北沃石下。所以在十殿閻羅中，他盡管排行老五，但真實地位僅次於一殿秦廣王，不然他也不可能執掌黃泉地獄大大小小的事物，人間界的凡夫俗子可能不知道十殿閻羅，但不會不知道閻羅王是誰。
“是的，您明知落鳳羽是項天問的轉世，他如今身處黃泉地獄，正是斬草除根的大好時機，我想不通您這麽做的道理。”
“看來項問天的人緣還真是差，讓我們一向寬厚仁慈的崔判都狠下決心要痛下殺手。”
“大人，對善人善是真善，與惡人善是偽善，實乃大惡，大人切勿婦人之仁呀。”崔判對閻羅王打哈哈的口氣不敢苟同。
“善人、惡人，崔判難道你忘記我黃泉地獄誕生的初心了麽，‘去惡存善’。每一個靈魂被天地創造出來的時候都是潔淨的，如同一張白紙，善惡是非，在於那支書寫的狼毫，項問天的功過，任何人不能也沒有資格評論，我知道我的兄弟中有幾個恨他入骨，可這與落鳳羽無關，因果循環，項問天種下的因，不應該由落鳳羽嚐這個惡果。”
“可是大人，落鳳羽已經被卷進這個漩渦中了，其他大人不說，平等王、輪轉王殿下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我知道，但正因為如此，我才要你這麽做，而且大哥也同意我這麽做。”閻羅王撚了撚自己的胡須，拿起茶幾上漂浮著數根嫩芽的茶水，輕輕的抿了兩口。
“秦廣王殿下，怎麽會，當年那件事不是大殿下牽的頭麽？”
“崔判，你逾越了，那件事是禁忌，難道你不記得了？”聽到‘那件事’，閻羅王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是小人失言了。”崔判低下了頭，說完他也就後悔了，閻羅王畢竟是王，王者必然有屬於自己的逆鱗，那件事就是十殿閻羅的逆鱗。
“大哥做事自有他的理由，我們都不要妄自揣測，何況這次來的並不是落鳳羽的本尊，似乎是千鬼淵聖山上的輪回大陣將他的一縷真靈傳送到這裏，即便平等、輪轉想要出手，對落鳳羽也不會有太多的損傷，你時刻注意十八層地獄的動向，那些家夥也不是安分的人，不要讓我的安排出現差所。”
“是。”
閻羅王隨手一拍，虛空中的鏡子裂成碎片，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