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白公館來客人了
從暮家回來后,白清潯還來不及自憐就病倒了,迷迷糊糊一連躺了好幾天,什麼都沒空想。
果然對於生命來說,那些情啊愛的就是多餘。
白文鴻瞧著妹妹虛弱的樣子,也不忍心提及那晚之事。
學校放了年假,白清瑤整日里和謝銘禮出去閑逛,吳素之高興的很,四處找人炫耀。
「我說大姐,你說清怡這丫頭也是的,也不想想爹娘,就那麼忍心一去三年多,母女一場,真是沒點情義,如今的年輕人都這麼任性。」
她喝著茶,對在沙發上打毛線的溫氏陰陽怪氣。
溫氏也不吭氣,繼續打著手裡的毛線,這毛線衣她從春天打到冬天,總算要收尾了,本來滿心歡喜,被她這一盆冷水潑下來,瞬間沒了興緻。
見溫氏不搭腔,吳素之又換個話題,「大姐,今年老宅那邊進賬少,咱們年底的各項支出,能省就省著點吧……」
不等她說完,溫氏接過話,道:
「那就闔家都省,你前兩日買的那身皮草算怎麼回事?」
溫氏不像問罪的語氣,帶著幾分漠不關心,卻又夾雜著絲絲慍怒。
吳素之沒料想她知道此事,忙換了副面孔訕訕道:
「這不是瑤兒跟謝公子好事將成,我這做母親的,總不能給咱們白家丟臉不是.……」
溫氏冷笑道:「哼,咱們家丟臉的事還少嗎?」
吳素之聽出她話裡有話,心裡氣的冒煙,早先在南巷那個鳥不拉屎的鄉下,沒什麼富貴人家,也就白家那三進三出的大宅子惹人眼饞,她想盡辦法製造機會和白秉霖接近。
白秉霖那時剛從薄書升到縣丞,仕途平順,志氣高漲,常跟同僚出去喝酒聊天,碰到吳素之這樣體貼入微,千嬌百媚的可人兒,恨不得放在心尖上,日日流連她的低牆矮院,沒多久她懷上了白清瑤,憑著一哭二鬧的功夫,如願進了白府。
她原以為白家家大業大,自己可以搖身一變成為錦衣玉食的闊太太,沒成想,這白家就是個空架子,早年的商鋪田產雖說有一些,可兵荒馬亂的世道,並沒太大的收成,白秉霖當的那個縣丞,聽上去好聽,實際上薪水還不夠置辦幾件像樣的衣服首飾,吳素之覺得自己上當了。
一次偶然機會,她得知二姨太手裡有不少嫁妝,白秉霖能當官也是二姨太出錢才得來的,她暗自高興,原來白家還真藏著一顆搖錢樹呢。
她借著兩個人產期接近,想方設法接近古若錦,古若錦自幼長在深宅大院,姨太太們的那些伎倆豈會看不出來,她心裡有數,只淡如水的聊上幾句,壓根不深交。
吳素之碰了軟釘子,自是不甘,夜夜在白秉霖耳旁吹枕頭風,說二姨太心機重,家裡人都防著,連老爺也不放心,嫁妝多少都不告訴老爺,是不是有二心云云。
白秉霖也被豬油蒙了心,明裡暗裡的提家大業大,難免入不敷出,古若錦嘴上也不搭話,心裡卻明鏡似的。
白秉霖雖然知道古若錦嫁妝不少,可本人不開口,他也不好意思當面撕開那層窗戶紙,讀書人嘛,這點臉面還是要的。
後來到了宣州,吳素之自詡見過世面,更是張狂的沒邊兒,沒多久就搶了管家權,要不是兒子爭氣,只怕白秉霖早寵妾滅妻了。
吳素之一貫在白公館囂張跋扈,哪裡咽的下啞巴虧,剛想著怎麼嘲諷回去,眼瞅著白文鴻從外面進來。
她不願得罪家裡這個如日中天的大少爺,把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只在心裡暗罵他們母子,一個裝模作樣假正經,一個道貌岸然偽君子,一母一子,沒一個好東西。
午飯的時候,白清潯下了樓,病怏怏的吃了幾口,又不想接著回去躺,拿起旁邊的報紙掃了幾眼。
吳素之放下碗,撇著嘴,眼珠子提溜著,迸發出一股好戰和挑釁的目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要生事了。
「三丫頭,你這都病了這麼些天,怎麼也不見暮家少爺來瞧瞧,莫不是你們出了什麼變故?」
市井混慣了的人,一開口便是一副陰陽怪氣,挑撥離間的樣子,真是讓人厭煩。
白清潯如今知悉她所有的晦暗和扭曲,說起話也不心軟,眼不離報紙,淡淡說一句,
「我的事,不勞煩姨娘操心,咱們清水下雜麵,你吃我看見,各管各的好。」然後繼續施施然的坐著,並不正眼瞧她。
吳素之碰了一鼻子灰,哼了一聲,吃完飯坐在沙發上,乜斜著眼亂恍。
就在這時,白清瑤拎著大包小包,和人一前一後進了門。
「姆媽,你瞧瞧誰來了?」
白清瑤一進門就興奮的大喊,毫無大家閨秀的矜持。
吳素之自覺失禮,擰著眉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
「什麼要緊的事,也值得你大呼小叫的,也不怕失了禮數。」
白清瑤吐了吐舌頭,拉過身後的謝銘禮,
「媽,銘禮來了。」
謝銘禮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趾高氣昂朝眾人打招呼:「各位好,在下謝銘禮。」
吳素之心裡明明樂開了花,面上仍強裝鎮定,不顯山漏水。
「吆,銘禮來了,也不提前招呼,我們也好準備準備。」
白清瑤從旁笑靨如花,捂著嘴笑道:「媽,不怪他,我臨時叫他來的。」
吳素之瞪了她一眼,只顧著和謝銘禮閑聊,完全不把溫氏母子和白清潯放在眼裡。
她有自己的權衡利弊,謝家是市政府要員,白文鴻是軍政府的小人物,雙方並無太大交集,犯不著去巴結他。
謝銘禮是典型的公子哥,祖母是皇親國戚,本來是在梧桐樹上待得好好的鳳子龍孫,結果一朝變革跌落谷底,成了平頭百姓茶餘飯後談資里的笑料。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縱使前朝倒了勢,謝家仍是這宣州城裡的富貴人家,姨太太眾多,吃穿用度亦是奢華。
謝市長送給他的成人禮,就是宣城第一輛進口賓士轎車。謝銘禮得了車后,就去把車把手換成銀的,刻上自己的名字,車牌也花錢改成吉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