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珍珠的秘密2
古若錦就這樣一再耽擱成了二十幾歲的老姑娘。外孫女終究不能一直待在外公家,最後嫁給了南巷白秉霖做妾,雖有不甘,可人吶,時也命也,總得有個地方活著不是。
外祖母怕女兒在白家受氣,陪嫁的梯己倒是給足了。婚後一兩年古若錦和白秉霖倒也琴瑟和諧。
世事多變化,改朝換代后,白秉霖這個前朝秀才也沒了用武之地,加上這些年白家富貴代代削弱,又沒有能扶持的親戚,白秉霖只能賦閑在家,時間久了更是唉聲嘆氣。
見此情況,古若錦偷偷給了他銀兩捐官,沒成想白秉霖倒是官運亨通之人,行事上又會趨炎附勢,一來二去,從一個小小的縣主簿,一步步爬到了臨時政府水利處處長。
人常說,男人三大好事,升官發財死老婆,白秉霖佔了個遍,職位升了,自然有那些輕浮的女子貼上來,吳素之就是其中之一。
她本是本地一農戶之女,家裡也算有點小錢,吃穿倒也不愁,可她自幼心氣高,仗著有幾分姿色,一心想嫁個達官顯貴,可惜生不逢時,南巷這偏僻之地哪有什麼顯貴,她便把目光轉向了白府的公子白秉霖。
年輕時候的白秉霖倒也一表人才,斯斯文文沒有不良嗜好,又在縣裡當官,吳素之心裡歡喜,覺得他是良配,千方百計製造機會,最後在她那地皮無賴的兄弟幫助下爬了白秉霖的床,兩個人暗結珠胎,白秉霖也看上吳素之的幾分姿色,最後半推半就迎她進門成了三姨太。
看著丈夫花著自己的嫁妝錢,又娶進一房姨太太,古若錦心灰意冷,整個孕期心情鬱結,生完女兒后,身體一直不大好,好在遇到同鄉的於立新,時常幫著調理開導,也能勉強扎掙著過活。
平日里都靠著那些補藥吊著氣,雖說白秉霖沒有給她臉色,可時間久了,府上那些趨炎附勢的下人都對她們主僕兩人冷言冷語,尤其是吳素之生了兒子白文楓,更是母憑子貴不把古若錦放在眼裡,平日里說話更是夾槍帶棒。
白清潯聽著珍珠說這些往事,眼淚又止不住撲簌簌下來,她抹了一把眼淚,
「珍珠姐,我母親真是生病去世的嗎?」
珍珠頓時瞪大了眼睛,咬著牙狠狠道:
「小姐哪裡是病死的,她是被吳素之那個惡毒的女人害死的呀。」
她說完這話,雙手捂著臉,痛苦的把臉埋進被子里,喃喃道,
「我一直知道吳素之不是好人,小姐和你入口的東西我都用銀針試過才吃,可偏那日,我被吳素之身邊的翠兒叫出去,小姐喝了那日的葯就開始上吐下瀉,我跑去請了大夫,可偏那日鎮上唯一的大夫被人請了出去,我等了半日也沒等到,心裡記掛著小姐的身體,又匆匆跑回家,我回到家時,她就那樣躺在床上,只剩出的氣了,身邊連個遞水的人也沒有,三小姐,你不知道有多可憐.……
這些年我一閉上眼就想起那天的景象,我自幼跟著小姐,她年輕時多水靈的姑娘啊,早些年老爺還風光的時候,我們小姐可是要嫁入富貴人家做大太太的.……」
珍珠滿臉都是淚水,痴痴的看著白清潯,一把抓住她的手恨恨道:
「小姐掙扎著起來,指著葯碗,我瞬間就明白了,葯有問題,我趕緊把藥罐子裡面的藥渣倒出來,翻來翻去看著和平時的差不多,小姐撐著最後一口氣讓我收拾東西趕緊走,晚了就走不了了.……
我曉得她的意思,吳素之害了她,下一個就是我……
我貪生怕死,小姐眼看著撐不下去了,我當時把心一橫,把罐子里的藥渣包起來藏進包袱,趁著沒人留意一口氣跑出白府。
三小姐,你打我罵我吧,我真該死,沒救太太自己跑了……這些年我一閉眼就是小姐臨走的樣子,我活的生不如死啊……」
珍珠捂著臉,忍不住嚎啕大哭。
中年男人忍不住上前抱著她,輕輕撫著後背,亦是一臉的傷感。
白清潯咬著嘴唇,如泥塑木雕一般呆坐著,臉上早已淚如雨下,她早覺察母親死的蹊蹺,可如今有人當著面敲定這事,她只覺得心跳的厲害,一下一下跟戰鼓打擂一樣,咚咚震的腦仁兒生疼。
整個人恍恍惚惚,目光獃滯,只雙手死死的抓著衣角,人要傷心到什麼程度才會哭不出來呢,她覺得她的心正被一點點的撕碎,蹂躪,還嫌不過癮,再狠狠地踩兩腳……
珍珠連叫她幾聲,她都沒有反應。嚇得珍珠連忙推開丈夫,一把握住她。
「三小姐,你出聲啊.……你不要嚇珍珠,你要是有個好歹,我也活不了了,現在就下去陪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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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潯緩過氣來,微微躬身,用手壓著胸口,嘴裡呢喃:「我在聽,你接著說.……」
男人示意珍珠不要再說下去,珍珠擺擺手,低語道:
「罷了,我這病只怕也時日無多了,今兒就豁出去,全部說給三小姐聽,免得死了無顏去見小姐。
我那日趁四下無人跑了出去,因為是臨時跑的,也沒個方向,就想著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活著,一路向北走,連老天爺也可憐咱們太太,一連下了好幾天大雨,我怕吳素之的人追來,也不敢停,就那樣冒雨趕路,我這咳嗽的毛病就打那時候落下了。
我鄂州有一個遠嫁的姨媽,只想著要離南巷遠遠兒,以後再也不回來了,一路舟車顛簸去了鄂州。
到那才知道,姨媽家的日子也不好過,家裡妯娌多是非多,我也不能長久的呆著。
好在遇到了小瑾他爹,家裡雖不富裕,可一心一意的待我,也不嫌棄我這多病的身子,重活累活搶著干,勉強活到現在,三小姐,你看,我還有三個兒女,大的是女兒,那兩個小的是兒子。
我這輩子託了太太的福,沒災沒難活到如今……」
珍珠指了指旁邊站的幾個兒女,白清潯回頭,那幾個孩子都怯生生的看著她,眼睛圓溜溜的轉,脆生生的表情帶著點恐懼,模樣和珍珠倒也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