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順水推舟
今天絕不會有人來接她的,她想回家,只能等白清瑤代替自己去赴了暮三少的約。
這樣倒好,她才有時間去調查。
陳副官沒多久就回來了,一一告知查到的信息,末了又不解道:
「白小姐,要我說,這種人我悄悄拖出去處理掉,消了您的氣,何必這麼大費周章?」
「我自有理由。」
白清潯眉頭微展,眼裡閃過些許的笑意。
又讓他幫忙查了暮公館的號碼,找護士借了電話。
「是清潯嗎?」
暮雲澤開口便問。
「你怎知是我?」
「傭人說是個年輕的女士找我,我認識的年輕女士就只你一個,所以就猜是你。」
暮雲澤得意的解釋,心情很愉快。
」我生病了,今晚的舞會怕是參加不了了「
「你要不要緊啊?去看醫生了嗎?」暮雲澤很緊張,一口氣連問幾個問題。
「現在好多了,不必擔心,晚會你要不再找別人吧?」白清潯試探道。
「你不去,我自然也不回去!你身體不要緊吧?」
白清潯不願細說,只敷衍了他幾句就掛了電話,慢慢踱回病房。
有護士拿了藥片讓她服下,她乖乖配合,溫水一口吞下。
白清潯想起從前生病,師父都會給她配好中藥,讓她帶回去煎煮,那苦澀的藥味,她每每都是捏著鼻子吞,如今這西藥,就這麼小小几顆,便代替了一大碗中藥的功效,確實神奇。
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洋醫生過來給她做了最後一次檢查。
沒多久,家裡的管事過來接她,在車上,白清潯一路昏昏欲睡。
回到家中,正趕上白清瑤穿著洋裙,打扮的花枝招展,從二樓蜿蜒而下。
吳素之心情不錯,直誇女兒是個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麼都好看。
」清潯,如今你才回來,也來不及準備,今晚和暮少爺的宴會只怕是參加不了的。」
吳素之看著她,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是的呢,三姨娘,我身體還沒康復,宴會自然是去不了的。」
白清潯聲音柔弱,眼裡又帶著幾分委屈,輕而易舉讓吳素之放下戒備。
」那姨娘就做主了,讓瑤兒替你去,咱們總不能掃了暮家少爺的面子不是。」
鄉下丫頭就是好對付,吳素之按耐不住內心的喜悅,簡直想要笑出來聲來。
」就按姨娘說的吧。」
白清潯微微頷一笑,又道:
「我跟暮少爺約在交通廳長的府邸門口碰面,姨娘可不要去晚了。「
她心裡冷笑,吳素之母女兩個,這會有多高興,到時候就有多失望。
晚夕,白清潯下樓吃飯,白秉霖坐著喝湯,又見三姨太母女不在,便問緣由。
」姨娘帶著清瑤姐姐去參加晚宴了,說不能拂了暮少爺的面子。」
白清潯道。
白秉霖只哦了一聲不再追問,又隨手翻著當晚的報紙。
溫氏起身給白秉霖盛了一碗湯,他放在旁邊沒有動。
白秉霖不喜歡溫氏,白公館人盡皆知的秘密。
可就算再不喜歡,溫氏正妻的身份不會變,何況她還有個深得白秉霖喜歡的兒子。
溫氏悻悻的,轉手又給白清潯盛了一碗。
」身子總歸要緊些,你也喝點湯水補補
」謝謝母親。「
白清潯心裡劃過一絲暖流,接過湯水,大口的喝了下去。
溫氏昨晚救了自己,白清潯牢記於心。
沒有吳素之母女,這頓飯白清潯吃的慢條斯理,最後一個離開餐桌。
她房裡的桌子上,放著塊手帕,裡面包裹著幾顆微微乾癟的板栗,這是她從床底下找到的。
宣州冬季總是多雨,傍晚又下起雨來,雨點簌簌打在樓下花園的雨花石小徑上,
料峭的寒意混著空氣進來。
白清潯躺在被窩裡,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這天還真冷啊!
病去如抽絲,睡了一整天,可一會兒功夫,她仍困得睜不開眼,索性熄了燈,聽著淅瀝的雨聲,沉沉睡過去。
第二日周末,白清潯第一個下樓吃早飯。
她一個人坐在餐桌上,一口一口吃著雞絲麵。
她不愛吃葷腥,可為了儘快恢復體力,她強迫自己,吃光了一碗。
快吃完的時候,溫氏下樓了,白文鴻沒多久也下來了。
」母親早,大哥早「
白清潯對著他們莞爾。
」清潯,你怎麼也起的這麼早?」白文鴻一上餐桌,就抓起盤子里的生煎,大快朵頤。
」睡飽就起來了,大哥,你昨晚沒吃飯嗎?」
看他吃飯的架勢,白清潯疑惑道。
」昨晚我們開會,結束都快一點了,本想住在宿舍,可最近多雨,被子太潮了,索性回來睡,早上又餓的睡不著,就起來了。」
最近軍政府事務繁忙,白文鴻沒有好好休息,眼裡還泛著血絲,一臉的倦意。
」那大哥吃完飯再去休息一會吧。「白清潯關切道。
「是啊,鴻兒,再重要的事也沒身體重要,吃完飯再去休息半晌。」溫氏勸他。
「媽,不用了,等忙過這段再說……我也好想睡個懶覺啊。」
白文鴻自幼愛睡懶覺,從前讀書的時候,經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為這事,不知道挨了白秉霖多少打。
白清潯吃好了,白秉霖和吳素之才一前一後下樓。
吳素之表情很失落,像霜打的茄子,懨懨的坐著餐桌前。
「你是不是早知道暮少爺不會去參加宴會,所以誆了我和瑤兒去那邊等!」
吳素之很聰明,昨晚一回家她就猜到了白清潯的伎倆。
白清潯離開餐桌,一隻腳踏在樓梯上,聽吳素之這樣說,便停了下來,目光俾睨,看著吳素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老爺,您不知道您這個寶貝女兒,心腸有多歹毒,昨晚下那麼大的雨,我和瑤兒在別人家門口等了多久嗎?瑤兒還穿了裙子,人都凍僵了……」
說到傷心處,吳素之掩面而泣,哭的梨花帶雨。
白秉霖壓住情緒,陰沉著臉問:「昨晚你和瑤兒沒見到暮公子?」
「是呀,老爺,我和瑤兒等了一晚上都沒見到暮公子的面,本想著先進去,可門口的小廝說,必須要有邀請函才能進去,我們哪有邀請函啊.……後來實在太冷了,我就給了那小廝一點小費,讓他進去幫著找找,這才知道暮公子昨晚根本就沒去,你說,這丫頭是不是故意誆騙得我們.……」
三姨太哭的氣噎,彷彿呼吸都帶著恨意。
」清潯,你來說說到底怎麼回事?「白秉霖有些震怒,火氣蹭的上來。
白清潯一臉平靜,看著吳素之那拙劣的演技,她竟有些忍俊不禁。
吳素之機關算盡,不就是為了讓自己女兒代替她和暮少爺去赴宴。
她哪裡知道,暮雲澤本就為約白清潯,她不去,他亦不會去。
世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她當眾挑明跟暮雲澤參加晚會,便不打算繼續放縱吳素之母女。
而她們,更是迫不及待下毒害自己。
白清潯也惱自己大意,差點性命不保。
既然關係已經白熱化,那不如自己主動出擊的好。
她給吳素之提供假消息。就料定她們一定會上當。
昨晚雨又那麼大,白清潯能想的出她們狼狽的樣子。
」三姨娘,我昨日一整天都在醫院,傍晚才到家,你說我沒有準備,就帶了清瑤姐姐去赴宴,我哪裡知道這暮少爺有沒有去?」
白清潯語調清柔,低垂的眼底滿是冷漠,像鋪了一層寒霜。
吳素之瞅她一眼,便覺得心裡瘮得慌。
這個鄉下來的丫頭,今天怎麼像變了個人。
吳素之連忙挪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