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談判
“這是流光錦，以顏色豔麗、光澤溫潤著稱，身份顯著的夫人小姐們尤其青睞它在陽光下光影波動的瑰麗。隻是流光錦為單絲織就，過於纖薄，采用普通的繡法不僅無法完成繡圖，反而極有可能造成原材料的損毀。是以，流光錦雖然好看，卻因為能駕馭的人特少，整幅的成品就顯得格外珍貴。”
清麗的少女站在陽光下侃侃而談，語聲猶如一條清可見底的小溪，緩緩流淌。
“那你說說這個應該怎麽繡，我聽聽，若是可行的話，我可以考慮破格聘用你。”
“中華刺繡享譽全球，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針法的獨家傳承。行有行規，我不會告訴你怎麽做，至少現在還不能。你若是信我，將圖樣和原材料交給我，我保證給你個滿意的交待。若是信不過，那麽，”
池冰再次頓了頓，有意留了個空檔兒，讓唐遠有個思考的時間，這叫做心理戰術，“那麽，我立刻走人，你也好另謀高手，不耽誤你的正事。”
尖尖的小下頜微微揚起，目光中帶著些微的挑釁，仿佛一位睨睥天下的王。
前生的刺繡界女王，哪怕再來一世，從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開始，那氣場也足夠壓人。
唐遠沒想到小女孩人不大，膽子不小，頂撞他不算，居然敢把話說得這麽大。
以他的處事經驗，這種人不是裝犢子，就是有真本事。
小女孩眼底的光芒分明是自信，難道她竟是後者？
唐遠一時有些迷茫。
這是他店鋪開張以來收到的第一份活，也是個他現有的人手沒有辦法駕馭的少見的大活。素衣軒是否能站得住腳並取得好的信譽，從此打開局麵，全在此一舉。
那麽，他是該信任她，把活交給她來做，還是趕緊聯係主家，爭取把交工的日期向後延一延，再想其他辦法應對呢？
他猶豫不決。
情感上，唐遠想要相信小姑娘，因為小姑娘的那信坦然自信讓他折服；理智上，唐遠勸自己要謹慎，打開知名度固然重要，穩紮穩打更是重中之重。
他離開唐家時是下了軍令狀的，沒等正式開張就一敗塗地，無顏見江東父老。
池冰等了足足三分鍾，唐遠卻仍舊盯著地麵深思猶豫，拿不定主意。
前生，就是他這個優柔寡斷的性格導致他空有一身本領，卻因為沒有大將的殺伐之風，導致明明有登頂機會的唐氏裹足不前。若不是池冰厭了，一塊刀片解決了自己，用不了幾年，CB集團就會殺過長江，占領江南半壁江山，將唐家擠出業界。
等著唐遠拿定主意怕是不太容易。
池冰暗忖，既然你拿不定主意，那我來替你決定好了。
“唐老板看來另有準備，是池冰唐突了，抱歉。時間不早，我要回去了，祝你得償所願。”
拍拍衣角，池冰轉身就走，動作利索，沒有半分拖泥帶水，走得沒有一點點猶疑。
她在心中默數，她賭超不過五個數，唐遠肯定會叫住她。
一、二、三。
“等等，你叫池冰？名字不錯。”
果然！
池冰在心底緩緩笑了。
如果說這次重生，好多事情、好多人都變了，唐遠卻還是從前的那個人。
唐遠聰明博學，隻是受天生的性格所限，不適合做企業的領軍人。如果讓他潛心鑽石繡術，沒準真的會有大成。
前生，她身在事外，無能為力。
今生，她既然和他遇到了，何不英雄見英雄，來個惺惺相惜、共創美好前景呢？化敵為友不香嗎？
池冰回過頭，微仰著小腦袋，清亮的眸子在唐遠臉上轉了轉，“唐老板還有事嗎？”
“布料交給你，如果繡損了，你要負全責嗎，敢嗎？”唐遠挑眉，既是對池冰的挑戰，也是給她施加的一個壓力。
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該壓得壓。
“好！”池冰暗笑，和我玩激將沒有用。要不是姑奶奶需要這份工作，才不理你。
“明天早上我要見到成品，如果你做不到，就要賠我布料的雙倍價錢還有誤工費，可做得到？”
“做得到。”
“那好，現在開始吧，晚飯我一會兒給你送過來。”
說完，唐遠轉身就要離開，步子有些慌亂，心也是。
他不明白，是他做的這個決定太過輕率，還是女孩的眼睛太過純淨讓他不敢直視，反正他的心髒有些不受控製了。
“等等。”池冰才不讓他如願離開。
該說的話尚未出口，該談的條件也沒有擺上台麵，走了哪成？她是來想辦法賺錢的，可不想白白為不相幹的人空做嫁衣。
“還有事？別告訴我你後悔了。”唐遠的話無疑有些刻薄，也隱約帶著些激將。
池冰淡定上前，在他身前三步遠的地方站定，調皮的眨眨眼，“若我做到了，又該如何？”
唐遠被小姑娘的目光逼視得向後退了一步，下意識開口，“你想如何？”
說完，唐遠恨不能咬碎自己的舌尖。被個小不點兒給套路了，特麽地，沒用！
“流雲錦因為織法複雜，故而價格不是一般的貴重。用得起這種布料的人，非富即貴，給出的花樣想必很複雜，出的價格也會奇高吧。”
“你在和我討價還價？”
池冰搖頭，“不，我隻是在為我將要付出的勞動索取應有的報酬，天經地儀。”
思維很清醒嘛，倒是小看了小姑娘！
唐遠微微眯了眼，從池冰入門開始，第一次嚴肅認真的打量著她，目光中帶著探究。
不焦不躁，有攻有守，不卑不亢，進退有度。
關鍵問題上，絕不吃虧。
年紀這麽小就這般的智勇雙全，若給她足夠的空間成長，未來不可限量。
若不是她年紀太小，這樣的人收入麾下，對於他的事業一定會有極大的幫助。
“你的意思是……”麵對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唐遠有些拿不準尺度。
池冰暗歎，不由感到惋惜。
雙方談判，最忌這種開放式提問。因為你不知道對方的回答會是什麽樣的，如果對方獅子大開口，你將變得非常被動。一個不小心，掉入對方的陷阱，損失將不可估量。
但池冰目的隻在於賺錢，其他的暫且不論，也不會放在心上，或別有用心的加以利用。
“五百塊，少一分我都不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