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避敵說葵花
李莫愁聽得一會兒憤怒，一會兒膽戰，只覺三觀被刷新，整個人都墮入無盡深淵。如果真如卓雲所說，這世上還有什麼人能值得信賴？人在這世上苦苦煎熬又所謂何來？
李莫愁眼中茫然，秀眉一會兒緊鎖，一會兒鬆開，心潮起伏不定，腦海中百念叢生。
道濟眼見她臉上滿是複雜之色，如果再有一會兒，怕是要墮入魔障。當下瞪了卓雲一眼，轉頭運起內力，舌綻春雷輕聲喝道：「痴兒！醒來！」
李莫愁本來腦中混沌一片，整個人心神空蕩蕩、飄飄然無處可落無處可依。猛然聽得耳旁驚雷乍響，不由一驚隨即醒來。
卻見眼前道濟和尚面目慈悲猶如佛陀，聲音雖不大但隱隱然似乎有梵唱傳來：「痴兒！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
李莫愁心神震動，心念電轉間醍醐灌頂般猛地醒悟：這世間諸事紛雜，我沒見過的何止千萬，為這些事情心神失守卻為何來？她反應過來渾身冷汗涔涔而下，連忙起身對道濟盈盈拜倒：「多承大師點化，小女子謝過！」
道濟點點頭，面色肅然指著卓雲沉聲道：「卓家小子！你可知錯？」
卓雲看看道濟，和尚還是那個和尚，依然髒亂邋遢，只是這時候他坐在椅上，整個人莊嚴肅穆如卧佛比丘，讓人生不起半分的輕視之心。
卓雲苦笑一聲也躬身拜倒：「小子知錯！原是無心之失！大師原宥則個！」
道濟取了破扇，砰砰在卓雲頭上敲了兩計，開口道：「這一下罰你口無遮攔，一下罰你心存惡意，你可服？」
卓雲任由道濟在自己頭上打了兩下，忍著疼道：「大師高義點化，小子感佩五內！」
道濟頷首稱許道：「恩！黃老邪收得好徒弟！」
其實卓雲並不是起了惡趣味要故意嚇人，才把事情說的如此黑暗詭譎。只是他見李莫愁對自己似乎有些許情義心中打鼓，怕沾惹上麻煩才這麼做。
前世里看神鵰俠侶的時候，李莫愁的所作所為可算不得什麼正派人士。沅江上為了情敵的一個「沅」字，遷怒無辜連毀幾十條船殺掉幾十個人，這種心性付諸筆端尚且讓人心驚，如果真箇沾惹上了得要多麼麻煩？
只是沒有想到自己把事情說的太厚黑，嚇到了這個尚未黑化的女魔頭。
卓雲轉身對李莫愁道：「李姑娘，我言語不當嚇到你，這裡給你賠罪，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莫愁微微點頭，露出一個微笑，心中卻是狐疑：小賊為什麼要這麼嚇我？
三人正在說話，卻見道濟猛地一頓，一腳踢翻桌子拉了兩人躲在後面。就聽砰一聲響，屋門被撞開，幾個身著勁裝持弓背箭的漢子搶入，嗤嗤弩箭聲響，箭矢飛蝗過境般射入，咄咄的聲音不絕於耳，三人身前的桌子被射得如同刺蝟一般。
三人對視一眼點頭，李莫愁覷個空檔取出幾根銀針發出，寒星點點光芒乍現，已經打翻了兩人。卓雲彈指神通發動，也打翻了三個。道濟和尚一馬當先，僧袍勁風鼓盪，擋下飛來的箭矢，伸手一掰自粗瓷碗上掰下一片，運勁射倒幾個弓弩手。
李莫愁暗器練得不錯，卓雲彈指神通更是神妙，道濟和尚雖不長於暗器之道，但他修為高深一法通萬法，出手也是無有不中。三人一前兩后鋒矢陣突出，不多時就衝出重圍。
一路上追兵不時圍堵，卻也沒有什麼厲害的高手。道濟和尚伸拳出腿，打得對方人仰馬翻。
三人一路且戰且走，天色漸暗下來，借著月色終於甩脫了追兵。不多時尋到了一處荒廟，終於得以休整。
卓雲生起火，三人吃了幾口乾糧，休息好一會兒才安頓下來。卓雲手裡拿了樹枝，挑弄著篝火看看道濟又問：大師，您怎麼又和那個福先生對上了？
道濟輕嘆一聲道:「我得福建莆田少林傳訊，說這個福先生偷走了他們寺中一本武學秘籍，請我幫忙尋回。元悟和尚說，這本武學秘籍邪門的很，流落江湖非武林之福。」
李莫愁興趣上來，渾然忘了方才的事情：「什麼武林秘籍？又怎麼邪門了？」
道濟和尚點頭道：「說是叫什麼葵花寶典，具體怎樣那些禿驢語焉不詳，倒是不知怎樣！那個什麼福先生是明教高層，想來還是要造反的，這就麻煩的很！」
卓雲聞言啊了一聲，道濟轉頭問道：「你聽說過這武功？」
卓雲苦笑道：「聽過一些，如果是這書，確實麻煩的很！」
李莫愁卻滿不在乎地道：「就算是什麼厲害的武學秘籍，一時三刻能學多少？小賊你未免也太杞人憂天了些！」
卓雲看她不當一回事，輕聲道：「如果我說原本有一個遠不如你的人，學這書上的功夫，不消半年時光就能比你更厲害，你相不相信？」
李莫愁冷冷一笑，伸手從腰間一抹，拈出一根細細長針在他眼前一晃，意作威脅地道：「你說我信不信？」
卓雲看那針色做窪藍，忍不住身子往後退了一退：「咱們廢了好大力氣把你的東西找回來，可不是讓你對我使的。」
李莫愁見他害怕，嘻嘻一笑滿意地收起針：「你這小賊以後再欺負我，我就拿這冰魄銀針扎你！」
道濟和尚卻問卓雲道：「你說的是真的？」
卓雲想想緩緩地道：「我也是在書上瞧得，怕有七八分可信。」
看看李莫愁呆愣模樣，卓雲接著道：「這武功最初是一個太監所創，入門關隘挺難卻也極簡單，後面進境極速無比，大異武學常理。練成后出手如電又隱秘詭異，身法如鬼似魅極難抵擋。」
李莫愁聽得滿臉狐疑，道濟和尚卻也皺眉道：「天下武功千萬，無一不是要循序漸進，一味勇猛精進隱患頗大，這武學你說入門關隘挺難卻也簡單，只怕付出的代價頗大吧？」
卓雲點頭大讚：「大師明見萬里，說得分毫不差！」
道濟起身踱了幾步仔細思索，驀地眼前一亮阿了一聲，轉身對著卓雲，不確定地輕聲問道：「要去勢？」
眼見卓雲點頭，道濟默然半晌苦笑：「果然邪門兒！」
李莫愁越聽越糊塗，忍不住插嘴：「什麼代價？你們打什麼機鋒？去什麼勢？」
卓雲咧嘴含混道：「這都是些混賬話，你不聽也罷.……」
眼見李莫愁眉毛豎起又要摸針，卓雲苦著臉連連閃躲，道濟阻道：「女娃娃，有些話兒你不方便聽，卻不是和尚和卓家小子騙你！」
李莫愁見兩人說話都閃閃躲躲，只得收起針，扁著小嘴道：好了不起么，誰稀罕聽了？心中卻在想，等會兒要怎麼威脅卓雲說出緣由。
道濟和尚仔細想想，和卓雲對視一眼，緩緩道：「既然如此，那便能說的通了！這福先生是明教中人，偷了經書是要為自己批量培養高手。如果有一日起兵造反，這些葵花寶典的修鍊者，便是刺殺軍政要員的最合適人選！」
卓雲點頭道：「是啊！明教信眾甚多，被教義洗腦之下，想必這些個人選並不難找。如果真箇讓他們得勢，那就不好辦了！」
「那現在當務之急，需得想個法子，把那經書奪來才好！只是福先生武功太強，明教又人多勢眾，就咱們幾個人可不太方便成事。且就算過兩天師傅來了，咱們聯手能打得過他，如果被他錄下秘籍副本，又怎麼是好？那費多大力氣也是無用。」
卓雲想著，把後半段話咽了下去。過幾天黃藥師來了，以他的性子，須不怕什麼明教暗教，天王老子來了也是一樣，為自己出氣肯定會出手對付福先生。
如果看自己面子，給道濟幫幫忙也不算為難，但是如果讓他為了這種「閑事」跟明教死磕，多半是不願意的。
在他看來，這種事情該著急的是趙宋皇室，無論如何也輪不到自己費心儘力。更不用說，黃家和皇帝一家還有不小的仇怨。
如果洪七在此，那就萬事皆休，只要他知曉原委，必定肯出手。十萬丐幫弟子，也都聽他吩咐，聲勢上就算遜色於明教，也不會怕他群起而攻。只不過如果福先生偷偷轉移了葵花寶典，又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