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女童
卓雲叫苦，不住口地求饒：姑娘莫急，我其實什麼都沒有瞧見！女童氣急卻哪裡肯聽他分說，大宋理學盛行，尋常沾衣裸袖便為失節，何況是被人瞧了身子去？
女童揪著卓雲袖子，眼中含淚粉拳不住錘在卓雲身上。卓雲雙手揮舞不停格擋招架，他易筋經修行甚是勤勉，女童拳頭打在他身上，雖然不自知，然心念動處自有她三兩分的力道反激回去。
女童打了十幾拳，卓雲身子健壯皮糙肉厚不見難當，自己卻被反擊的力道震得胳膊發麻。好在她人小力氣不大，反激的力道倒也不算難捱。
女童心中氣苦委屈之極，咬牙小拳頭擂鼓價捶在卓雲後背上。一雙小手不住在他身上抓撓，嘴裡兀自大罵：你這小淫賊！我打死你！我跟你拼了.……
卓雲天價叫苦，沒口子地喊冤枉：姑娘，我在和旁人玩捉迷藏，不是有心要瞧你！再說你這麼小，又有什麼好瞧了！
女童聞言更怒，這小淫賊得了便宜還在賣乖！心中又氣又悔，往日里自己偷懶不肯好好練功，不然這時候一定能把這小淫賊打翻了。
想到這裡更是難過，尖叫一聲合身撲倒卓雲，騎在他身上，夾頭夾腦地不住痛毆.……
卓雲護著頭臉心中卧槽，只是這事自己理虧，不敢真箇使力傷了這女童。心想等她多打幾拳，消了氣也就算了，只是等了好一會兒，這女童打了二三十拳，竟然還沒有停手的意思。
卓雲無奈，這小娘皮怎麼這麼記仇？這身板兒，說是搓衣板都是抬舉了。人這麼小，怎麼氣性這麼大？
卓雲無法猛地直身坐起，不敢太用力，雙手推在女童前胸，女童尖叫一聲倒在地上。卓雲覷空站起來，就見這女童滿臉緋紅羞憤，眼中怒火直要燒盡終南山.……
卓雲臉色難看，心道：大條了！
女童嘴唇顫抖氣的直打擺子，小老虎一樣衝過來，雙手又撕又打。卓雲擋了幾下，冷不防臉頰被她指尖掃中，火辣辣一陣疼痛。見她猶自不依不饒，抓了她雙手怒氣勃發道：住了！
女童聞言，忽的哎呦一聲，身子一僵扶著卓雲軟軟倒地。卓雲怔了一怔，我練成了獅子吼？上下打量女童一眼，就見在她小腿處，一條色做斑斕的白頭小蛇咬在她身上，兀自搖頭擺尾。
卓雲一驚，連忙放下她。這時候顧不得危險，出手如電掐住了蛇七寸用力一扭，遠遠把這蛇扔開。轉眼看那女童時，就見她倒在地上痛苦難當，身子不斷顫抖。
卓雲心中卧槽，毒蛇！
當下不敢怠慢，伸手撕下一條衣袍，緊緊縛住女童小腿。心中不停思量，這怎麼辦？女童抖得篩糠一樣，幾個呼吸之間已經說不出話來。
卓雲叫苦不迭，這什麼蛇！這麼厲害！這什麼情節！這麼狗血！只是這女童如果再不想法子救治，只怕要丟了性命！只是看樣子，如果把她帶回重陽宮，只怕要耽誤救治時機。
卓雲急的滿頭大汗，又思索半晌，見女童臉上已經隱現黑氣。這時候已經容不得他再多想，驀地咬牙心下一橫：漫天神佛，諸位前輩，可不要騙我！懷裡取出黃藥師給自己藥瓶兒，先服下一顆九花玉露丸。
身子伏下趴在女童身前，撕開她的褲腿，把嘴湊過去。
女童見狀心中一急：終究還是失了貞潔……
她心中又氣又苦，眼睛一翻，就此昏迷過去。
卓雲把嘴湊到傷口處，大口吸吮毒血，不敢在口中多作停留就吐出來。吸了半晌，見女童臉上黑氣漸淡鬆口氣，心中欣喜有效，更是加力吸吮。又吸幾口，見傷口血液殷紅，口中沒有異味方才停下來。
卓雲心下一松坐倒在地，趕緊取了水囊，大口喝下含在嘴裡漱口，心道總算穩定下來了。忙了一會兒正要起身收拾一下，耳中隱隱聽見有人呼喚：大小姐！大小姐！
卓雲臉色一喜，隨即就一苦：這女童的家長找來了！怎麼跟人家解釋？我不小心看到了你家姑娘的屁股？問你是誰你怎麼說？要找上重陽宮甚至桃花島怎麼辦？
黃老邪不見得會多責怪自己，只是這臉需得丟盡了！桃花島門人，以後在重陽宮弟子面前還要不要做人了？4歲大的淫賊，卓雲內牛滿面，差點哭出聲來。
卓雲心念電轉，把女童輕輕靠在樹旁，壓低了嗓子咳嗽一聲，隨即逃命一樣遠遠跑開。男童女童聲音在幼年之時極難分辨，那人倒也沒有過多懷疑，只以為是找到了。
樹叢中人影兒一晃，走出一個容貌甚丑的中年婦人，見了女童靠在樹旁走上前：大小姐，怎麼在這裡睡著了？呼喚了幾句，見女童不答話就是一愣，上下打量時就見女童褲腿被撕開捲起，小腿上齒痕宛然有兩個小洞，瞧著像是被什麼蛇類咬了，傷處三寸往上一隻布條縛得甚牢。
婦人心中一沉，上前探探女童鼻息，見呼吸沉穩微微放心。這時候卻也不敢多想再做耽擱，抱起女童大步離開。
婦人腳下生風，不多時來到一處龐大的墓前，伸手在墓旁敲擊幾下墓門機關打開，婦人抱著女童進了墓直奔一處墓室，嘴裡夾纏不清大喊：姑娘！大小姐找到了！
墓室中一個容貌平平的白衣女子見婦人進來，開口道：孫婆婆，這孩子又跑哪裡去玩了？
孫婆婆道：在古墓十里之外，這次跑得可遠得很了！不過這些還不算要緊，你快來看看她傷處！似乎是被什麼毒物給咬了！說著把前因後果簡單講述了一遍，把女童放在床上。
白衣女子皺皺眉，上前細細查看一番傷處，又探探女童鼻息，把把脈門舒口氣：沒有什麼大礙，這是被白頭蝰咬了，不過看樣子是被人救了。好好養著就是，有個三五天的功夫兒就能醒來。
說著出了墓室，不多時拿了一隻藥瓶回來，撬開女童牙關給她喂下一顆藥丸。
孫婆婆吃了一驚，隨即急道：這白頭蝰厲害的很，據說無人能解，大小姐真的無事？
白衣女子微微點頭：這蛇是厲害的，她雖然被咬了，不過傷處被人處理，毒血被人吸出大半，現在又吃了小姐留下的丹藥，已經沒有什麼要緊了。
孫婆婆納悶道：誰救了大小姐？他既給吸出毒血，又怎生給自己解毒？
白衣女子嘆口氣道：這世上高人是多的，能有法子祛毒不算稀奇。他既然能救下人，又不願與你見面，多半是重陽宮人出手。這個咱們也不必多做理會，只過好咱們日子就是。
孫婆婆無法也只能點點頭，上前待要把女童抱起，就見女童拳頭握緊，似乎手裡有什麼東西。孫婆婆咦了一聲，上前掰開女童手卻見是一塊玉佩.……
卓雲跑出好遠，見那處地方已經瞧不見，也沒有人追來略舒口氣。方才著急沒有什麼感覺，這時候停下來，就覺得胸中心浮氣躁，腦袋一陣眩暈。
卓雲想想那個女童中的毒厲害，但是這時候自己沒有毒發，看來中毒不深，自己又吃了黃藥師的藥丸，那必然是藥丸神效沒有什麼大礙。他跑了半天，一整日沒有休息，這時候覺得身子疲累委頓難當。
走到一顆樹下，背靠了樹閉上雙眼，想要休息睡上一會。不多時就沉沉睡去，只睡夢中就覺得呼吸越來越難當，似乎胸口被人緊緊按住。
他睡得甚沉，夢中皺眉身子不住變幻姿勢，希望能好受一些。
只是睡得一會兒，身上越發難受。卓雲夢中難受不停變換姿勢，驀地雙手交叉後背，身子挺直一腿伸直一腿蜷縮。正應了易筋經中第十三相靈鰲踏水相的第四個變化。
卓雲沒有發覺，只覺胸口大石似被挪開，呼吸安穩下來。
呼吸一會兒，覺得身子不甚舒服，雙腿舒張解了靈鰲踏水一相，頓時又覺氣悶難當。下意識又變回去，呼吸竟然又順暢起來。卓雲臉上神色鬆弛下來，睡夢中依然保持古怪姿勢.……
卓雲這時候自然不知道，他在鬼門關已經轉了一圈兒。白頭蝰毒性甚大，中者神志昏迷，睡夢中就不知不覺停止呼吸死去。
那女童中毒發現甚早，毒液又被卓雲吸去了大半，回家吃了解蛇毒的葯才撿回一條命。
卓雲雖然吐出了大多毒血，但是終究還是中了毒，他又跑了半天毒性已經入體，雖然他身子健壯，按說也必無幸理。只是他事先吃了固本培元的九花玉露丸，毒性被藥性阻了一阻。
他覺得困頓難當，本以為是跑得久了身體疲累，卻不知那是毒性發作。他睡夢中變幻姿勢，本想要睡得更加舒服一些。
不想他易筋經修鍊熟稔，已經形成肌肉記憶，身形姿勢變化暗合三十二相變化，易筋經行功之處於解毒神效非凡，不知不覺地化解了蛇毒毒性。
這一番遭遇與百年前異人游坦之相差彷彿，只如果換個旁人，這時候屍體已經涼透了。
卓雲睡了大半時辰，毒性漸解睡得更加安穩。睡夢中隱隱覺得有人在呼喚自己，聲音隱隱帶著哭腔：小雲兒！咱們不玩了！我認輸了！你聽見就出來吧！
卓雲夢中抓耳撓腮，這時候沒有意識，心中卻是暗恨：馬上就要稱霸天下了，怎麼老是有人叫自己？
卓雲睡得香甜，只是苦了周伯通。兩人分別後，他找了一處極難發現的樹洞藏起來。心中暗喜自己贏了時，等了大半天都沒有人來找自己。
心想卓雲未免太稀鬆平常，找了這許久都沒有找到自己，就連在自己藏身處路過也沒有。
又等了大半時辰，周伯通反應過來不對，心中害怕起來：難道卓雲被什麼野物猛獸抓了去？這時候不敢多等，出了樹洞尋找大半天，卻都是一無所獲！
周伯通想到自己師兄，快要哭出來。如果自己真箇把卓雲丟了，先不說黃老邪怎樣，自己肯定被師兄狠狠責罰。屁股被打成幾瓣到時就難說的很了。
為了自己的屁股，周伯通只能強壓擔憂，在山上不住尋找。
找了半天，終於在一顆大樹下找到卓雲。周伯通見卓雲睡得沉穩之極，先拍拍胸口鬆口氣，隨即就是大怒：這娃娃枉費我這麼擔心，他跑到這裡睡覺！還睡得這麼古怪！不是挑釁老頑童？
周伯通輕輕走到卓雲身前，吸口氣舌綻春雷：醒來！
卓雲嚇了一跳，手舞足蹈摔在地上。周伯通見他臉上驚懼，心中怒氣散了大半，哈哈笑得前仰後合。
卓雲回回神，見周伯通站在自己身前，打個呵欠抱怨：周師叔嚇我做什麼？
周伯通哼一聲道：咱們捉迷藏，你這娃娃怎麼跑到這裡睡下了？耍賴也不是這個耍法兒！
卓雲怔怔苦笑道：周師叔，我沒有找到你，尋了好久累了在這睡一會兒。畢竟看人家女孩屁股，可不算什麼露臉的事，更不用說周伯通促狹，如果讓他知道，那就不是取笑那麼簡單了！
周伯通搖頭，看看卓雲忽的道：小雲兒，你臉上怎麼了？
卓雲聞言輕輕摸臉，就覺得臉頰上一條細細傷痕，手指一碰就微微一痛。心中暗暗罵一句瘋婆子，神色委屈地道：師叔你藏得太好，我去樹叢里找你沒有找到，被樹枝刮傷了。
周伯通聞言叉腰哈哈大笑：這捉迷藏么，沒人比我更加厲害！哈哈！
二人不在多說，見日頭西沉，尋了路回重陽宮。
第二日周伯通找上門來，只是無論怎麼求肯引誘，卓雲都不肯再出宮去後山玩。他心中納罕，卻不知道卓雲怕那女童家人找上門來尋仇。
周伯通自然是大大不滿，逼得急了卓雲搬出王重陽這尊大神，周伯通無奈也只得放棄。
周伯通閑的無法，只能找重陽宮弟子打牌玩樂，卓雲見他走了鬆口氣，師傅啊！師傅！快回來吧！咱們可不要在這地方呆了！
當日晚上，古墓中那個女童已經醒來。孫婆婆端了一碗蜂漿給她喂下。白衣女子看她喝下，開口問道：莫愁，你怎麼被白頭蝰咬了？可記得是誰救你？
莫愁聽到白頭蝰吃了一驚，自己來到古墓聽師傅和孫婆婆說過，這蛇是厲害的，蛇毒更是無人能解。現在自己好好的回到了古墓，這毒看來是解了的。
仔細回想一下，有心要說明遭遇，但是自己被人瞧了身子，這種事情怎麼好跟師長說？她甚是聰明，想了一會兒就明白過來事情原委。自己當日昏迷前，見那小淫賊撕開自己褲腿，只以為是要輕薄自己，難道是他救了自己？
孫婆婆見他神色莫名，取了一塊玉佩遞過去：這玉佩可是你那恩人的？莫愁輕輕接過那玉佩握在手中，心中百念起伏。見兩人都看著自己，輕輕開口道：我記不得了！
白衣女子皺眉和孫婆婆對視一眼，又問幾句，只是莫愁一口咬定，不記得是誰。兩人無法，孫婆婆再開口時，莫愁捂著頭不住叫痛：我頭很暈，想不起來了……
孫婆婆無奈搖頭，白衣女子起身道：不願說就不說吧，這次僥天之幸，你沒丟了性命！以後可不會這麼便宜了！為了警戒你，罰你禁足墓中三月，不得出門！
莫愁見師傅冰霜鋪臉，吃了一驚待要求饒時，白衣女子已經出了門離開。
孫婆婆見她臉上委屈，溫聲撫慰道：大小姐，你別生姑娘氣，她也是要保護你。安慰幾句，莫愁怔怔不語全沒聽到心裡去，想起這一次經歷，又哭出聲來。
孫婆婆安慰幾句，見她不理嘆口氣道：我去給你弄些東西吃。說著一步三回頭，也自去了。
莫愁手裡握著玉佩，只覺觸手生溫，上面花紋繁複精緻異常，顯然是貴重之物。想想心中又氣又恨：那個小淫賊，良心倒是沒全壞了！還知道要救自己！只是他是什麼人，難道是重陽宮弟子？
想到自己身子被他瞧了去，臉上又是羞臊難當：這小淫賊，以後找到他，需得狠狠打一頓出氣才好！恩，他雖然力氣大，也須打我不過！
頓一頓又有些為難：只是，他救我一命，這又難了！
思來想去，心中百念不定。她中毒初愈，精神大是委頓，亂七八糟的念頭不斷浮現在心頭。
恩，這小淫賊生的也挺好看，打輕點也就是了。
以後就讓他呆在自己身邊，自己不開心了，就欺負他一下，那就開心了。如果開心了，也欺負他一下，那就更加開心。
如果他不高興了，就欺負得輕一些.……
莫愁想想心中愛恨交加，又是切齒又是甜蜜，想想不禁有些茫然：我怎地生出這麼個奇怪念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