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紙橋橫山澗
黃藥師不理會群豪竊竊私語，也不看眾人震驚眼神。牽了卓雲小手一路進了山門，上了華山山路。
卓雲馬屁不要錢的拍過去：先生好本事！那群人眼珠子都掉地上了！這彈指神通的功夫，在取准和力道稱得上獨步武林了！
黃藥師搖頭失笑道：小雲兒，你不懂這裡面的武學道理，可不要渾說。
卓雲一怔：什麼？
黃藥師輕撫卓雲腦袋，娓娓道來：重陽宮的人說了，是要把那銅錢打得出響兒來，那可不是準頭好力道大就成的。只用蠻力可辦不到，是以在勁力送出時，需得有放更需有收，震字訣中還要帶著還字訣，才能打響那銅錢，還能保證不碎。
卓雲似懂非懂，羨慕得雙眼冒星星：我什麼時候能學？
黃藥師呵呵一笑道：這個么，等你學完書本上的學問再說吧。小雲兒你可要記住，這武功上的事情不懂，可不要亂說，不然讓別人聽到了，可露怯得緊！
卓雲點頭又欽又佩。兩人說說笑笑一路上山.……
走了不多時，就見一個紅臉道人，正站在路中央等待。
道人見山路來了一大一小兩人，上下打量黃藥師兩眼，手中拂塵一甩，搭在肘彎恭敬道：這位想必是桃花島島主黃先生了！果真盛名之下無虛士！丘處機今日大開眼界！
黃藥師微笑點點頭，看看丘處機道：全真七子這幾個月來，名頭威震數省！今日得見長真、廣寧、長春幾位，果然名不虛傳！重陽道兄教導有方！
丘處機謙道：黃島主謬讚了，我們師兄弟幾人只有譚師兄學了暗器功夫，他人又老到周全，是以把守在山門。小道不成器，也只做得個傳聲童子。
我們實在連師尊的三分功夫也沒學到。當桃花島主一贊，羞愧得緊！
黃藥師笑道：丘道長客氣了！心中暗想這道人倒是個傲氣的，知道自己本事不成，卻只說自己不成器，不肯絲毫墮了師門威名！看看四周又道：這個第二關是個什麼名堂？
丘處機躬身讓出一條路道：請黃先生上山，大師哥在山上等著你。
黃藥師微微拱手，領了卓雲一路向上攀登。
丘處機身後瞧著卓雲狐疑：這娃娃看著也不過五六歲，這麼陡峭的山路，他居然不怕且爬起來也不費力，倒是奇哉怪也。桃花島名馳東南，果真不是吹地，厲害……
不多時，黃藥師帶了卓雲來到山腰處一處山，見十幾個面帶難色的江湖客，已經在那裡等著。其中幾人正跟一個氣度沉凝的道人爭辯分說，急的滿臉漲紅。
卓雲眼前一亮，卻是發現了熟人：馬道長！我們來啦！
馬鈺轉身見黃藥師來了大喜：黃島主！可讓我們好等！
黃藥師牽了卓雲手走過來，無心理會瑣事：這第二關就是你這裡了？
馬鈺打個稽首，也不多言：請黃島主隨我來。說著把二人引到山坪盡處，卓雲見對面也是一處平地，中間一道十幾丈寬的山澗裂隙深不見底，兩處山坪中間有一道浮橋。
馬鈺伸手往浮橋旁邊一引，指著裂隙上一座白色物事道：這就是那第二道試題。
這時候旁邊終於有人按捺不住:馬道長！重陽宮當真不是那我們尋開心么！？這誰能做到？
馬鈺臉色沉下：劉羣大俠，如果你不願過，下山就是。
黃藥師上眼瞧瞧，忽的笑出聲來：真難為你們，能想出這麼個法兒來！
卓雲上下仔細看了半天，面色變幻驚疑不定地道：這是座橋？紙橋？
馬鈺微笑點頭，黃藥師哈哈一笑道：讓咱們從這紙橋走過去！哈哈！
劉羣上前怒聲道：這位朋友也笑，馬道長，你還說不是為難咱們？
卓雲咽口吐沫，看看腳下山澗裂隙，眼暈後退一步。又看看那座白色紙橋，瞧著重不過十幾斤。山風一吹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會塌下來，卓雲狐疑甚至風大些直接就吹散了架子！
不說一個成年人百十多斤的分量，就是自己年齡小，三五十斤站上去也得生生壓垮了紙橋！這幫牛鼻子真會玩兒！這橋是誰搭的？難道是王重陽出手，還是用了旁人不知道的巧妙手法？
馬鈺搖頭道：劉大俠若無把握，從浮橋上過去，也無不可！說著讓開一步，把身後的浮橋讓出來。
劉羣臉上硃砂噴濺，氣得說不出話來。真想假做不知一步跨上浮橋，只是如果今日之事傳揚出去，自己後半輩子還做不做人了？他身邊幾個武林人物也都是面面相覷，無奈苦笑。
馬鈺想想又開口道：恕小道狂妄，華山論劍遍請天下英雄，自然不是誰都能上的去的。天下第一，也只需有一個！
就在此時，山路上轉出一人。卓雲定睛一看，卻見這人身材高大穿著白衣，高鼻深目英氣勃勃，眼神如刀似劍甚是鋒銳，手裡持著一根鐵杖。卓雲心下打個突兒，隱隱覺得離這人越遠越好。
這人面色不變走到紙橋前，腳下發力一提一縱，身形猶似一隻大鳥遠遠飛出三丈，半空中落下足尖在紙橋上輕輕一點，紙橋微微晃一晃，眾人哄的一聲驚呼，卻見那人借力身子一擰，又躍至半空飛出數丈。
眾人目瞪口呆，就見他幾個起落間，已經落在山澗對面。這人越過十幾丈山澗，臉上渾若無事，並不見難為之色。沖著山澗對面眾人，嘿嘿冷冷一笑，聲音鏗鏗似金屬之音：沒什麼本事就回家吧！沒得在此聒噪得緊！
說著眼神在黃藥師臉上轉了一轉，意味深長地道：兄台也趕緊上山吧，不要誤了時辰。我在山上等你！
言罷再也不理眾人，一路上山去了。
黃藥師失笑，俯身對卓雲道：小雲兒，你先從浮橋過去，對面等我。我馬上就來！
卓雲看看黃藥師：先生，這題……
黃藥師微微一笑：不算為難，你瞧著就好。我肯定比你過去地還要快一些，哈哈！
馬鈺看看二人，恐卓雲害怕，頓頓上前：卓兄弟，我先帶你過去吧。
卓雲看看黃藥師，見他不置可否，轉身對馬鈺道：多謝馬道長，我自己去便成了。說著微微一拱手，大踏步走向浮橋，不敢看腳下深不見底的山澗，腳下不停一路走上浮橋踏板。
黃藥師心中稱許臉上異彩連連，暗道卓雲乖巧。要知道現在卓雲可是自己弟子，代表的可是桃花島的臉面！如果要人帶過甚至是抱過浮橋，就算他人小群豪不在意，也不免於桃花島顏面有損。
這麼小年紀就知道給師門爭面子，哈哈！不壞！不壞！
這浮橋結得甚穩，卓雲默念迦樓羅教給自己的觀想心法，平定下心思，不理會山風呼嘯和晃動的浮橋，一步一步走得甚穩，絲毫不見為難害怕。
群豪面面相覷，對這個膽大的孩童都是驚異，其中有人家中也有年齡相仿的晚輩，不乏聰慧靈秀的，但像這娃娃一般膽略的卻是絕無僅有。
黃藥師見卓雲走得穩當，哈哈一笑腳下輕輕點地，整個人飄身而起躍出數丈，身姿矯如游龍、翩若驚鴻，半空中一翻一轉，青袍被山風盪起，好似謫仙降世。
黃藥師掠出數丈，中間力道用盡，腳尖輕輕落在紙橋之上，紙橋隨風一晃，渾不受力竟似無物落上，黃藥師已經再次借力縱出數丈。群豪發一聲喊，暴雷也似的喝彩：好輕功！好身法！
卓雲深吸口氣心思安定下來，步伐穩當，只當腳下萬丈深淵為無物。轉頭見半空中黃藥師輕飄飄飛起，整個人御空而行，心中又是艷羨又是佩服。
黃藥師幾個起落，已經飛過山澗十幾丈距離。半空中一擰身輕巧巧落在地上，氣息不亂臉上連一絲紅暈也無。這時候卓雲離著浮橋橋頭還有幾丈距離，卻見黃藥師已經落在當地，笑吟吟望著自己。
卓雲咧咧嘴，算算時間心中暗道：牛大，你還沒出生，還需等上400年，才能出生禍害人！就算出生了，中國您也管不著，目下這種事情你老就裝沒瞧見吧！
不著痕迹擦擦腦袋上的汗水，幾步跨出來到黃藥師身前，大拇指直要翹到天上去：先生！您這輕功.……
黃藥師輕輕撫著卓雲額頭，微笑道：行了，不用瞧著眼熱溜須，這身本事都會教你！
卓雲笑容滿臉，口中卻是另一番言語：這怎麼能叫溜須？咱們桃花島門下，還不讓說實話了么？先生您這樣可不好，承認自己厲害又怎麼不成……
黃藥師失笑，舉手輕輕在卓雲頭上敲了一計，領了他上山。
山澗對面群豪眼中驚異艷羨，沒口子地稱讚：好功夫！好手段！
馬鈺呵呵一笑，拱手對群豪道：諸位朋友，可有誰想要試試么……
卓雲一路上了山，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兒，山勢越發陡峭難行，幾乎是直上直下。卓雲咬牙勉力支撐，黃藥師看看他，幾次要把他背上，卓雲只是搖頭自己皺眉苦捱。
黃藥師暗自稱許，眼睛如同看著一塊絕世璞玉：小雲兒是聰明的，這份毅力恆心，也不是尋常人能比的。哈哈，黃老邪撿到寶了！
二人走了不多時，終於來到山頂，卻見山頂上已經站了幾個人在此說話等候。當中一個出家道人，見山路上來人起身笑道：黃島主！讓老道好等！
黃藥師定睛一瞧，見道人長身玉立，面如美玉五柳長髯，年紀瞧著不過六旬上下，道袍鶴氅白襪雲鞋，氣度沉凝如同山嶽，飄飄然一副得道高人模樣。
黃藥師緊走兩步，抱拳拱手道：重陽真人大名，黃某仰慕已久未曾一晤，今日得見幸如何之！
王重陽呵呵輕笑：黃島主不必過謙，老道與你神交已久，今日得見尊顏，也真箇三生有幸！說著伸手一引，指著身邊一個白袍人道：老道為你介紹，這位是西域白駝山，山主歐陽鋒，一身功夫超凡脫俗，老道是佩服的。
黃藥師點點頭微笑道：歐陽兄大名威震西陲，黃某是如雷貫耳的！
歐陽鋒哈哈拱手：黃兄客氣了，憑你的本事，怎地在山下耽擱許久？
黃藥師回禮道：當不得歐陽兄一贊。說著指指卓雲道：我這個小徒兒頑劣的緊，說什麼也要吵著上山來，我拗不過他，只好帶他來長長見識，還請諸位高賢莫要怪罪，原宥則個！
卓雲正色整理衣襟，恭敬行禮拜了一拜：叔叔伯伯們好！我叫卓雲，小子胡鬧讓先生為難，還請諸位叔叔伯伯不要見怪！
眾人含笑看看卓雲，對這個精乖禮貌的孩童都是心生喜意，也知道黃藥師必定是極喜歡他，才帶他上山來。當下也都擺手，表示並不妨事。
歐陽鋒含笑道：黃兄收得好徒弟，姓歐陽的可是眼熱的緊！卓雲連忙道歉，言說自己頑劣不堪造就云云，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王重陽微微一頓，指著身邊另一人道：這位是天南大理段氏族長，段智興！段家威震天南，成名幾百年，想來你是知道的。
黃藥師上下打量，就見這人一身明黃色衣袍，面若銀盆唇如塗脂，猿臂蜂腰英俊挺拔。儼然有王者之相。黃藥師眼神莫名，畢竟當初差點找上門，去求人給卓雲治傷，拱手肅聲道：段皇爺，黃某見過了！
段智興抱拳還禮道：黃島主不必客氣，兄弟聽說過你的大名，佩服的很！
幾人論過齒序，王重陽最長，依次是段智興、歐陽鋒，黃藥師反而年紀最輕。山上不過寥寥幾人，歐陽鋒沒有隨行人，段智興身邊跟了一個書生模樣的人，神態甚是恭敬，卻是。王重陽身邊也跟了一個道人，不過隨身侍奉而已。
幾人說了幾句話，就聽的衣襟帶起風聲，山路上人影一閃現出一人。王重陽起身道：這便來全啦！
幾人站起身，但見山路上轉出一人，身上百衲衣上打滿補丁，方面大耳粗手大腳，腰間掛了一個葫蘆，手裡拄著一隻晶瑩翠碧的竹棒兒。嘴裡不停抱怨：好牛鼻子，當真會難為人！
幾人對視一眼，王重陽開口道：可是洪幫主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