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定計遠行
卓雲請黃藥師坐下，道：這些原先我也只是從書上看到的，有七八分可信。
黃藥師喜道：這個且不去管它，你只管說你確定的事情。說完咱們再做分辨。
卓雲回憶道：這拐彎兒的掌法有個名頭，叫做「白虹掌力」，對敵時正面劈出，敵人只顧正前卻側面中招難防得很。你說的恩公能打中人後心，想必他精研這門武藝更勝前人。
黃藥師皺皺眉道：白虹掌力？倒是很貼切。恩公是什麼出身來歷？還會少林武功？
卓雲苦笑道：您這位恩公際遇之奇，少見的很。他大名叫做虛竹，原本是少林寺一名出家的僧人，所以會少林功夫也不足為奇。後來屢逢奇遇練就一身天人本領，輾轉成了武林中一個隱世門派的掌門人。就是逍遙派了，只是這個門派雖然傳承厲害的很卻少有入世行走。
黃藥師消化一下問：人一生三災九難，際遇奇特些野沒什麼稀奇。虛竹..少林……逍遙派，你剛剛說的靈鷲宮和天山派是什麼？
卓雲答道：逍遙派和天山派系出同門，天山派是武林中給的說法，是虛竹前輩的師伯山門。後來虛竹得了逍遙掌門之位，坐鎮天山，手下有三十六島七十二洞諸多奇人異士輔佐。
說到這裡卓雲暗道：至於多少人真心多少假意那就難說了。
黃藥師拍案道：這就對了，恩公身邊頗有許多厲害的下屬。想來就是這些個島主洞主了！
卓雲見黃藥師皺眉思索了半晌面上喜色越來越濃。細細把虛竹下山，擂鼓山送信，破解珍瓏棋局，解救天山童姥等等諸多事迹講述一遍，只說了小半個時辰才堪堪說完。
卓雲口中焦渴，找茶壺灌了一氣茶才緩過來。
黃藥師見他抱了茶壺痛飲只是好笑，緩聲道：恩公這等際遇當真稱得上世間難尋，百年間也不見得能有一個。
卓雲心道：那個時代位面之子可不只有他，他那個兄弟也不比他差太多。
黃藥師輕輕敲著桌面沉思半晌道：那就去恩公山門瞧瞧，最好能尋得什麼蛛絲馬跡。恩公雖然功參造化，這時候多半也已經作古，咱們去看看是否有傳人在世。黃家受人大恩，說什麼也要去謝一謝的。那處所在便是天山縹緲峰靈鷲宮了對吧？
卓雲面有難色：從書上看，這天山怕不是有個方圓2千里，咱們這回可有得苦頭吃了。
黃藥師心中一暖，這娃娃說吃苦頭，卻不曾說不去。想來他知道自己只憑著幾個字去找那個隱世所在無異於大海撈針，人小良心好得很也不怕受苦，對卓雲愈發喜愛。
至於那個什麼經書，就由得那些江湖人去搶罷。眼前還是尋訪恩公所在更加要緊些，實在不成有個三兩月時光，待有了結果自己下了天山再去奪，想來也不會太晚。
黃藥師想想定下計來，溫聲道：小雲兒，你若不願意去。我把你送回桃花島可好？天山遠在西域是出名的苦寒之地，可不好消受。我門下還收了幾個弟子，你先跟他們玩，我自己去尋。短則一月長則半年我就回去。
卓雲皺眉想了半天：這黃老邪救我一命，恩情是要報的。天山靈鷲宮那麼大名頭，這幾十年全沒有什麼音訊留下，也是奇怪的很。黃老邪這人雖然厲害，就從我嘴裡聽到幾個字就千里迢迢去找也是難為了他，如果自己也去憑過去讀書記憶和影視見聞那麼把握就大的多。
桃花島弟子雖然敬畏黃老邪，對萌新的態度也還是未知。且接觸新人新環境諸多不便，不如趁這個機會多刷點好感度來的實在。雖然這具身體只有4歲，可能是魂穿原因活力精神都遠勝尋常同齡人，加上黃老邪本事又大，在他身邊不會出什麼問題.……
幹了！！！
卓雲尋思半晌有了成算道：先生，我跟你去。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我能幫上忙的。
黃藥師心中歡喜之極，臉上卻滿滿嫌棄：屁大的娃娃！胎毛還沒褪盡還跟我說計短計長！你斷奶不曾？遇到事情還不是要爹爹媽媽的哭喊？又濟得甚事？
卓雲大怒：這人當真討厭！什麼時候覺醒了毒舌屬性？
見黃藥師惡意滿滿盯著自己，卓雲冷冷笑道：黃島主倒是年長，本事那麼大縱橫天下這許多年可尋到了恩人下落？怎麼還要問我這剛出月子的娃娃？好不知羞！
黃藥師臉色一僵，怒氣乍起右手高高舉過頭頂，卓雲臉色由譏諷迅速變成驚恐.……
砰！哎喲！
卓雲抱頭攤在椅子上心中大恨：這個場子遲早要找回來！黃藥師活動下食指怒氣迅速散去，對方才手感回味不已。
見卓雲一雙眸子霧氣升騰更是開心，作色嫌棄道：要去便去，只是不許叫苦！別人見那險惡之地避之唯恐不及，偏你要巴巴的趕上去受苦！賤皮子的猴兒！
卓雲恨恨地盯著黃藥師道：真是沒有叫做的外號！黃老邪好大的名頭，在這裡欺負一個幾歲的娃娃，不怕傳出去被人笑掉大牙么！
黃藥師得意笑道：乖仔，昨日還叫爹爹叫的親熱。這會就要出去編排老子的不是了？不怕別人說你大逆不道？
卓雲一怔，黑歷史是過去不了！
黃藥師見他無語笑得更大聲了，半晌方道：走吧！
卓雲問：哪裡去？
黃藥師笑道：給個小猴兒準備些厚衣服，莫要到了天山凍的臉像屁股一樣紅。哈哈哈哈！
卓雲「恨恨」道：形勢比人強，黃島主此番大恩，小子記下了。來日必有回報！說著咬牙切齒似乎極力壓抑憤怒。
黃藥師忍俊不禁道：好好好！黃老邪等著咱們卓雲少俠給我一個好瞧！可不要讓我等太心焦！
二人一路鬥嘴，下得樓來。黃藥師袖子里取出一錠銀子想想又收起來，叫了客棧夥計吩咐兩句。
這時天色尚早，黃藥師牽著卓雲小手一路採購。騾馬市、成衣店、裁縫鋪、糧油店轉了大半天，棉衣皮裘、乾糧肉脯、車馬應用之物都準備停當，自有店鋪的夥計送到二人住下的客棧。
想想又去了一趟藥店，報了幾個藥名，夥計準備已就拿上來，黃藥師見年份不夠，成色也不甚合意卻無法可想，只得暫時收下再做理會。
黃藥師道：這揚州來一番不容易，可不能隨便就走了。娃娃，這揚州地處南北交通要衝，腹地又是魚米之鄉，物產豐盛，是以人煙稠密，繁華之極。唐代大詩人杜牧曾道：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可見是個必然要去的所在，無數文人墨客，食客老饕都喜歡得緊，咱們雖然沒工夫去尋訪古迹欣賞風物，也去得尋些好的吃食犒勞犒勞肚皮。
卓雲心中暗想這就是古代的網紅打卡地，調笑道：咱們雖然沒有十萬貫錢，也要去仔細看看這揚州。如果不好，就寫文章罵杜牧胡吹大氣。見面不如聞名！哈哈！！
黃藥師笑道：好一個調皮放肆的猴兒！目無前輩！當真該打！你若真寫了，不但無數儒生罵你，這揚州百姓需也放不過你！你說杜牧胡吹大氣，豈不是說揚州繁華名不副實？
卓雲也笑：揚州好大的名頭，沒有十萬貫還不讓人去。如果不合我意，為什麼不能罵，你尚且能罵聖人，杜牧又是什麼了不起的人了？
黃藥師哈哈大笑道：又不用你使錢，不忿什麼！自有黃老邪做這個冤大頭，你就只準備好嘴巴肚皮就行。
二人一路行走說笑，那處繁華人多便往哪裡去。只是不去大的酒樓飯莊，只往小處的街麵攤販找尋。
卓雲不解其意，黃藥師笑道：娃娃，這大飯莊東西固然好，只是尋常百姓哪裡吃得起？要體味一處風俗所在，這市井街頭才是最好的去處，可不是黃老邪捨不得使錢。本來咱們需得尋一處民居住上十天半月，細細感受當地民風那便最好。只是時間緊迫，咱們還有事情要做便只能從權。
卓雲點頭稱是，二人一路行走，見了生意好的攤處便停下來，琵琶對蝦、菊花海螺、清燉蟹粉獅子頭、大煮乾絲、水晶餚肉、松鼠厥魚、梁溪脆鱔看得卓雲眼花繚亂狂吞饞涎。
淮揚菜十分講究刀工，刀功精細，尤以瓜雕享譽四方。菜品形態精緻，滋味醇和；在烹飪上善用火候，講火功，擅長燉、燜、煨、焐、蒸、燒、炒；原料多以水產為主，注重鮮活，口味平和，清鮮而略帶甜味。
黃藥師吃得心懷舒暢，不住地點頭讚歎，卓雲心道果然家學淵源，黃老邪是吃貨講究的很，養個姑娘是廚道聖手，只是便宜了郭靖那小子.……
二人一路吃喝笑鬧，感情愈發深厚。黃藥師一身功夫冠絕天下，不同禪宗道庭、儒門俗家，自成奇門一脈，最頂尖的功夫非是最頂尖的聰明人不能學會。卓雲兩世為人，靈魂融合又經歷過信息大爆炸洗禮，見識遠超凡俗領悟力也是遠甚常人。黃藥師自然喜歡非常，稍稍提了下奇門術數的問題，見他答對如流，顯然靈慧在外內秀於心更是歡喜。
二人過了四五日才出了揚州，一路北上並不著急趕路。一日來到金陵地界，黃藥師安頓下卓雲獨自出門，半日光景方才回來。
卓雲見他臉色陰沉，小心開口問道：先生怎麼了？
黃藥師搖頭道：沒什麼，先前有位朋友擬約未赴，揚州之行之前就是尋他不成。算來這已經有了半月時光，今日我去找了找，依然沒有什麼迴音。但願不要出了什麼事情才好！
卓雲聞言只得寬慰道：許是碰上什麼著急的事情，不好給您留信也是有的，山水有相逢總能遇得上。
黃藥師點頭，也只得放下心事。二人歇宿下來，當夜黃藥師胸中氣血起伏百念叢生，輾轉好久才睡下。
次日二人起床補充飲食水火，黃藥師打點精神帶了卓雲去金陵城遊玩，秦淮河兩岸的各色小吃菜肴卓雲吃得滿嘴流油，看的黃藥師失笑不已就連心情也好了不少。
黃藥師極喜歡河岸處一家店的蟹粉獅子頭，饒有興緻地望著店家剁肉調味，蒸炸烹制。
黃藥師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市井煙火氣，又想起金陵此處的朋友未能相見，心有不免鬱郁，一時間竟然看得失了神。
卓雲正望著街景隨意下筷，就聽得旁邊街道一陣大亂，呼喝有聲似乎在追什麼人。
卓雲好奇望去，就見煙塵滾滾，頭前跑了一個方面大耳的乞丐，年齡與黃藥師相差彷彿，頦下微須粗手大腳，身上百衲衣打滿補丁，卻漿洗得乾乾淨淨。
后腰插著一根竹棒兒，瑩碧如玉青翠欲滴隱隱有光華流轉，背上負著個朱紅漆的大葫蘆。嘴裡咬了一隻雞腿兀自大嚼，身後有幾個閑漢不住追逐，臭乞丐爛乞丐地叫罵。
頭前跑得那乞丐也不還嘴，那幾個閑漢中有一人牽了兩隻大狗，身高體健站在地上足有半人多高。雙眼幽綠嗚嗚有聲，犬牙呲出，饞涎滴答流下，看起來猛惡之極。
那狗奴尋了空檔打個呼哨，兩條狗得了命令撲過去。圍觀人驚呼出聲，卓雲心中一緊，心道：可別咬傷了他。
卻不想那乞丐抽出竹棒，右手探出竹棒點在兩條惡狗腰上，兩狗如遭雷擊摔在地上，嗚嗚哀嚎再也站不起來。
卻聽那乞丐大笑道：叫花子教你們一個乖，鰣魚要每年5月吃起來才好！這時候吃就是個暴殄天物。你們那公子明明是個惡少卻裝得什麼風雅，好笑之極！！吃兩個耳光長長記性也就是了！！哈哈！言說完，一陣風似的去了。
旁邊有人輕聲道：惡人自有惡人磨，這幾個惡奴平日里仗勢欺人。今日終於受了教訓！哈哈！
同桌的伴當連連附和道：看這樣子，那個公子只怕也吃了苦頭，還被人恨恨嘲諷一番。不然這幾個惡奴不會這麼死命追那惡乞丐。哈哈大快人心！店家，加一壺酒，獅子頭，煮乾絲再來一盤。今天要多喝一杯！
卓雲心中一動，靈光閃過隱隱覺得這人自己應該認識，卻全然抓不住要領。
苦笑聲只以為自己這幾天跟乞丐糾纏不清，看誰都覺得眼熟。
這時候黃藥師回過神來，見他不說話問道：怎麼了？
卓雲微笑回道：沒什麼，剛剛瞧了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