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曲折離奇（下）
黃藥師沉默會道：你說的大致不差。如果祖父假扮皇帝引開追兵，不說成算多大，總比三人一起被抓的好。至於臉面這個東西，皇帝是沒有的。
卓雲怒火上涌冷笑道：咱們大宋的官家做皇帝不成，這自毀長城的本事卻是傳承下來了。仁宗皇帝坐視面涅將軍被逼死；徽宗皇帝害北上勤王的黃家人；高宗皇帝也殺護佑山河的岳飛。當真是家學淵源！嘿嘿！好厲害！好皇帝！至於臉面皇帝還是要的，畢竟沒有直接開口讓臣子假扮自己。或許也怕太無恥太爺爺反水，畢竟逃亡路上可不比東京汴梁.……
黃藥師微微點頭道：皇帝老兒只顧著自己活命，其他人的處境他是不關心的。
卓雲愈想愈氣，祖安人上身，爺娘祖宗冷嘲熱諷的又罵了許久才停口。
黃藥師眼神古怪的望著他也不接話，卓雲恨恨喝口茶道：這官家保他作甚！這天下也不是他趙家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黃藥師眼睛一亮，又給他添了一杯茶。心道好個有見識的娃娃！這天下原本是天下人的天下，可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可惜這世上許多人不喊萬歲便活不下去，何等可笑！
見他憤憤不平好笑道：你這娃娃奇怪！這狗屁倒灶的事情我都過去了，你又不忿些什麼？
卓雲氣道：不是有什麼不忿，只是為那些犧牲為國盡忠的人不值得。這種狗屎一樣的人，值得為他拚命？就算不說黃家人，就是靖康之變的時候，勤王的士兵將軍還少了？
黃藥師道：是啊，這天下事原本說不清楚的。頓頓輕輕吟道：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卓雲罵得累了，聽黃藥師說的詩句，也是茫然無措半晌無言。嘆息聲道：這世上這麼多不如意，人這麼累活著又有什麼意趣？
黃藥師見他小大人一般的嘆息心中好笑道：你這娃娃才多大怎生出這般感慨了？你怎麼不問後來怎樣？
卓雲緩過神道：是啊，那恩公武功那麼厲害，後來怎樣了？
黃藥師輕輕拂下衣袖道：那位前輩出手救下了祖父，又餵了補氣健元的藥物。好在那毒藥雖然厲害，所幸祖父中毒不深也盡能支撐得住。恩公傳了祖父一門行功的心法，說每日運行一個周天三日後毒氣自散。
卓雲點頭道：這位恩公厲害的很啊，想必不是什麼無名之輩。太爺爺有沒有問他的來歷？
黃藥師道：先祖問他姓名，那人卻沒有回答，只是說等到救人功成在做理會。本來先祖對他來意還有疑問，稍稍提防些。後來那人露了2手純正少林功夫才敢相信他，告知他自己所作所為救主北上細節等等全盤托出。那人感念黃家忠義無雙以切磋名義傳給先祖一手功夫便要去追蹤皇帝。又問了先祖家住何處卻沒有說要做什麼。
卓雲撇嘴道：這也是去救皇帝的？一個治國無方擾民有術的昏君有什麼好救的？救回去再去禍害百姓么？這恩公也……
正要吐槽，見黃藥師皺眉臉上似有怒色，馬上轉換口風問道：恩公教的是什麼功夫？
黃藥師瞪他一眼道：名頭好聽的緊，叫做蘭花拂穴手！
黃藥師見卓雲若有所思沒做理會續道：祖父見他武功之高是自己生平所見，自己練一輩子也不見得能練到那個程度，這時候離金兵遠了，那人如果出手救人把握就大得多。便告知他皇帝所去方向。那人帶人遠遠去了，先祖本想追上去，但是自己身體受傷，那人武功高出自己甚多，且隨從下屬奇人異士又眾，想來多自己一個也不算什麼，先祖怕連累他們行事便南下歸家。
卓雲想起，這倒是能對得上，蘭花拂穴手挺像那個門派的家數！驀地想起什麼隱隱覺得不妥，只是抓不住要點。
黃藥師道：先祖傳信一路上召集勤王族人，卻也只回來寥寥幾個，且個個帶傷。這一次，便有七十餘個黃家族人埋骨異鄉。好在尚有族人留存，薪火相傳黃家便能再次興旺起來。
卓雲見他神色慘然，心痛到極點也是默默無語，房中一時間靜默如水。
過了半晌黃藥師道：一行人走了半月，終於到了江南家中能夠休養生息。家中親人見如此慘像自然悲戚難當，好在人在希望就在。不過多花費些力氣而已，相信最終能有一番新氣像。
卓雲贊道：百折不撓，這原本是世家該有的氣度！
黃藥師聞言卻並不應是，卓雲暗暗奇怪不敢多言，心中暗道：不會又出什麼問題吧。
聽得黃藥師語氣顫抖：祖父等人一路歸心似箭，星夜兼程回到家鄉。卻不料想家鄉竟然出了百年難見的大瘟疫，十室九空，偌大一個黃家，人去了七八成。留在家中的黃家幼童子嗣多半都染了病難以治癒……
卓雲驚得跳起來，滿臉漲紅咬牙罵道：我艹！！！這T M ……
黃藥師定定神，好久才緩過來道：那時歸來族人中有一位宿老精通醫術，重金想要請名醫會診。只是方圓幾百里之內無人可請，也沒有什麼人能比他醫術更加高明。先祖無法只能在向外延請，只是近了固然無人，遠了人見你是瘟疫之地來人避之唯恐不及，誰敢去上門醫治？隨行子弟發了狠，自建康府揚州府等地強行綁了許多名醫去，只是最終無力回天。這一場瘟疫過去，短短半年多時光便只剩下先祖和那位家人留下。偌大一個百年家族風流雲散，孤零零隻剩下一主一仆。
卓雲心下慘然，黃家一個偌大家族忽忽數年就沒了，不由感嘆天意如刀，半點不由人。
黃藥師道：家祖無法只能再娶一房妻室延續黃家香火。那時候他雖已經年近古稀卻也無法可想，天可憐見，一年後家父出生。後來在家一日有人上門送來許多藏書，先祖查看時發現那些書包羅萬象，琴棋書畫，水利農田，經濟兵略凡所人知無所不容。便是皇宮大內的藏書也不見得比恩公這些書多上多少，用卷帙浩繁汗牛充棟形容都說得少了。那人說藏書即多保存也麻煩故而千里迢迢走了一年時間才到，所幸沒有遇上什麼變故。
黃藥師眼神崇敬非常，顯然對那恩人又感激又佩服：家祖後來知道那恩公雖然修為極高功參造化，對這些雜學卻著實不怎麼喜歡。見黃家忠義且通曉雜學便將這許多書籍送來，先祖見有許多秘本孤本不願意受人重禮，不想那人卻帶口信說自己要做的事情九死一生，怕自己有什麼意外這些東西失傳就送給了先祖，寶劍贈英雄，這些書在他那裡原本也無甚用處給先祖確實合適得緊。更言說如果大功告成掃清首尾就派人來取，算是暫且存放在黃家。家祖怕這些藏書引得有心人覬覦，如果十年前自然不怕。只是今時不同往日，沒法子移居東海桃花島。留下線人呆在祖宅看是否有人前來討書。
卓雲心中疑惑解開，想必這就是黃老邪能精通雜學的緣由了。只是後來有沒有人來取？
黃老邪嘆口氣道：只是不知那恩公是什麼來歷，那送信人也不知道。祖父無法只能收下，尋訪恩公行跡多年一無所獲。送來的書籍秘本也沒有人來取，從此那恩公就杳無音訊。
我翻閱前輩遺留典籍，從家中藏書中也學了劈空掌的功夫，甚至對於這武功另闢蹊徑，以九宮八卦為引歸納整理去蕪存菁另成一門劈空掌法，分為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共六十四路，配以八卦步法變化萬千更添無窮妙用。
只是無論怎生研習，掌力可遠近、吞吐、剛柔，直送內縮橫出無不如意，只是這等轉彎的掌力，卻無論如何全無頭緒。也不知那位前輩高人怎生做到，當真神乎其技。
頓一頓茫然道：黃老邪自負一生恩怨分明，也不曾虧欠了誰，卻無論怎樣都找不到這人。先輩掌故手札找了不少，都沒有什麼頭緒。這等救命大恩想報卻無處去尋恩公，也不知那位前輩是否有傳承下來弟子兒女。
卓雲心神振動，對黃藥師恩人身份猜出了七八分，沒想到靖康之變還牽扯到了他？
卓雲見黃藥師苦思不解，顯然是心中遺憾至極。嘆氣道：先生，這人的身份我可能知道。
黃藥師大驚失色上前抓了卓雲胳膊，顯然震動非常：你知道恩公身份？
卓雲忍著胳膊上劇痛點頭道：沒有十分把握也有七八分。
黃藥師見狀連忙放開卓雲，眼神灼灼上下打量他一會兒認真道：小雲兒，這乃是我黃家三代人生平憾事，不知恩人姓名來歷。你可莫要扯謊騙我，便是為安慰我也不許！說到最後，語氣竟然是前所未有得嚴厲。
卓雲正色道：這種事我自然不敢騙您。只是細微之處還要再確認，我沒有十足把握就是他。但是就算不是也與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黃藥師見他神色鄭重不似作偽，心中欣喜非常。
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口中不住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哈哈哈哈！好！好！好！.……呸！賊老天還是賊老天！讓我黃家尋了三代人才尋到！
轉向卓雲問道：恩公是誰？是什麼來歷？可有子嗣傳人？
卓雲反問道：先生行走江湖可聽過一個門派叫做逍遙派？
黃藥師搖頭，卓雲追問道：可知道有個天山派？
黃藥師依然搖頭，卓雲小心道：靈鷲宮？
黃藥師皺眉道：從未聽聞有這幾個門派，恩公師門跟這幾處所在有關？
卓雲一呆，靈鷲宮沒了？虛竹等人救人失敗死在了路上？
黃藥師問道：恩公可有傳人？
卓雲道：這個不知道，要咱們去了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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