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前塵往事(中) 求推薦收藏
黃藥師面上潮紅,顯是胸中激蕩難以自持。卓雲訥訥無言,尋思:書中原本沒有記述黃藥師來歷,卻不想有這麼多曲折。也沒有說過黃藥師家族中的事情,似乎沒有什麼兄弟姊妹長輩宿老。難道這一次就……
黃藥師道:十世祖知金兵勢大,自己這裡三千鄉勇如果強自奪人不啻於以卵擊石。只得暗地籌謀,最好便是能瞞天過海暗度陳倉將人偷出來。人數多了反而目標大不好行事,便分兵兩處,自己帶了族中幾位青壯和宿老高手偷偷跟上去,另一處由族老帶兵策應,每日以信鴿攜密語聯繫互通有無。
卓雲贊道:十世祖果真運籌帷幄,不漏分毫。
黃藥師見他馬屁送上也是微笑頷首,見夜色漸濃,關切道:你可乏了么?如果累了咱們明天再說也不是不成。
卓雲聽得正在興頭,心中雖然感動卻絲毫沒有休息的覺悟。微微笑道:剛剛是很累,只是你那顆葯神異的緊,現在並不累呢。
卓雲見他微笑不語,有心轉移下話頭消解一下他的悲傷之情捧他一捧道:那顆葯有個什麼名頭嗎?
黃藥師面上微有得色,道:只是取了幾味尋常的藥草,隨便煉製了一下,叫做九花玉露丸。
頓一頓隨意補充道:恩……是我自己翻閱了醫書藥典自創而成。
言罷負手而立似乎混不在意,心中卻想:這九花玉露丸神效非凡,放眼天下能出其右者也寥寥無幾。這娃娃說不得要佩服我一下,只是你師傅我的本事可多著哩,還是留著以後多多震驚吧。想到此心中大是得意。
卓雲果然極其給面子,大驚失色:這些個尋常藥草只怕不是很容易得到吧,還是自己研製。當真了不起。
見黃藥師頭顱高昂不接話,有心要難為他一下。心中壞笑臉上卻帶了回憶之色道:聽說嵩山少林寺藥王院有一療傷聖葯,叫做什麼大還丹,不知道跟他比起來如何?
黃藥師身子一震,轉過身望著卓雲冷笑道:大還丹?倒是聽說過一些,好大的名頭!只是不知道療效如何,用藥幾多。據說能服用能陡增一甲子功力,哼哼!多半是胡吹大氣!實際上也不見得比我這九花玉露丸強上多少,況且大還丹煉製之難更甚,百年來聽聞也不過寥寥數顆,被掌院方丈佛陀舍利一樣的供在佛前,哼哼…
原本他嘴上說自己煉製的丹藥尋常之極,但在這種事情上卻不願弱了風頭。
卓雲見他口是心非心下好笑,面上卻絲毫不露出來。道:你行走江湖少林寺僧人沒有接觸過?他們怎生說的?
說到這裡心中忽的想到,這華山論劍怎麼不見有少林寺高手?少林乃是禪宗祖亭,不參加這種武林盛事實在說不過去啊,難道是天龍之後大家都研究佛法不起爭鬥之心了?
想到倚天之中的少林和尚作為又覺得大大不以為然,這群和尚雖然自稱出家人,名利心卻絲毫不在俗家人之下。
黃藥師心知卓雲多半是找話頭壓自己一壓,卻也不願失了風頭。道:少林寺封山幾十年了,也不知道那好大的名頭怎生來的。不見有什麼僧人下山行走,也無甚作為讓人佩服。
頓一頓道:江湖風聞不知為何,幾十年前少林寺似乎出了什麼事情大傷元氣被迫封山。好多盜匪巨寇豪門世家不乏威震一時的高手,想要上門撿便宜搶奪秘籍經書,只是不知怎地都無功而返,更有甚者被捉去剃了頭關起來。
嘿嘿!可見爛船還有三斤釘,他不去惹別人,別人也休想去欺負他。唔…
也可能是有什麼室外高人與少林有淵源暗中護持也說不定.……
卓雲奇道:你也不知道?
黃藥師氣道:我又不是神仙佛祖,哪能全知全能?再說我又管那群禿驢作甚?他們不來尋我晦氣,我作甚要去招惹他們?你這娃娃好沒道理!
說著他咬牙切齒,四下尋顧,似乎要找什麼趁手的東西打人。
卓雲見他惱了,不敢再撩撥他。急忙求饒:黃先生,我錯了。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黃藥師哼哼冷笑,盯著卓雲卻不說話。卓雲無奈,心道這人果真小心眼。
抱拳再拱了一拱道:不說這些,哪些禿驢想來也沒什麼了不起。我家中讀書之時看過少林的一些記載,不知是不是以訛傳訛,以後說給你聽。
黃藥師頓時大感興趣道:是什麼傳聞?說來聽聽?
卓雲笑道:不過是百十年前的舊事,眼下咱們還是說你的事吧。十世祖北上勤王,後來怎樣?
黃藥師知道卓雲神奇靈秀,今天雖然借少林之事扯過話頭,但多半不是泛泛而談糊弄自己。但是目下也不是時候說這些江湖遺事。只得按捺心中不滿,走到桌前自己倒了一杯茶。
想想又給卓雲續了半杯作色道:說這許多話,口渴了吧。喝了這杯茶,養養精神,再尋話頭氣我!
卓雲心中暗暗感激,知道這人行事彆扭,明明是關心別人卻要找最壞的語氣說出來。
面上嘿嘿怪笑道:小子謝過先生!一定再接再厲,下次不會被您尋到錯處。
黃藥師一滯,又笑又氣,上前待要敲打一番,見卓雲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不閃不避,手便再也落不下去。曲起食指輕輕敲了卓雲的頭一下道:好一個姦猾的小賊!
卓雲啊的一聲叫出來,小手捂著頭似乎大為難當。
黃藥師不再理會卓雲怪相,問道:咱們剛剛說到哪裡了?卓雲大喜,總算過去這個坎兒了。介面道:說到了十世祖要北上勤王救回皇帝老兒!
黃藥師笑道:不錯,咱們說到了十世祖北上,要救皇帝老兒。十世祖知道金兵勢大,無法強索,那便只有智取。只是金兵抓了宋人皇帝,這等潑天大功又怎麼會隨便給人救走?是以看守得極其嚴密,重重包圍守御,只怕被人奪回去。
先祖跟著半月有餘,急切之間不得下手,金兵看守嚴密也不曾給過什麼機會。終於一日,叔祖輩中有一位精通易容之術的宿老尋得機會潛入金營,與皇帝身邊太監搭上了線。那位皇帝身邊的太監警醒之極似乎身有武功,先祖潛入進去時差點動起手來,好在未曾打將起來便有金兵路過。先祖說明來意,那太監卻極為謹慎,問先祖有多少人馬計劃幾何。而後確認下消息和皇帝行動規律,只等機會一到便偷偷換人出來。
卓雲問道:是什麼辦法,能在大軍重重包圍下救出兩個皇帝?
黃藥師聞言考教心起,含笑反問道:如果你再當場又有什麼好的法子?
卓雲皺眉尋思起來,只是急切之間哪有什麼好的計策。
過了半晌道:倒是有個法子能試試,只是沒有多大把握,還要看老天爺賞不賞臉。
黃藥師興起問道:什麼法子?說來聽聽?
卓雲神色複雜道:如果要偷天換日魚目混珠,說不得要有人替皇帝一替。黃家忠勇無雙,想來這個人選不難尋找。你剛才說祖上有宿老精通易容之術,這個面容的問題也能解決。只是這個替身要對皇帝的言行極其熟悉,行動坐卧、一動一靜都要不差分毫才行,短時間有心學習只怕也難做到。
黃藥師眼中激賞道:然後呢?這就行了?
卓雲搖頭道:自然是不成的,小子不知道這個易容術能持續多久。如果時間太短意義也不大,救出去咱們這四體不勤的皇帝只怕也跑不出多遠。大軍合圍之下,不免玉石俱焚。
黃藥師神色驕傲道:這些個我黃家先祖都能解決,你還有別的要說么?尋個言行相同的替身就行了?
卓雲心中振動非常,見黃藥師擺手表示卓雲顧忌都不算什麼,更是佩服那一輩先賢高人。
卓雲晃晃腦袋清理下思緒道:這個還要內外一起行事,族中除去先祖青壯外還有一路鄉勇,需得詐做追擊兵勇,引開大軍主力,最不濟也要帶走大半人馬。內里派高手或縱火或下毒,只消得金兵一亂就能暗度陳倉救出皇帝老兒。只是.……
黃藥師問道:只是什麼?
卓雲苦道:只是三千兵勇多半活不下多少人,內里的替身接應一眾人等也……
黃藥師嘆息道:娃娃,你說得大體不差。果真是靈光天授,別人羨慕也羨慕不來。
卓雲卻搖頭道:黃先生不必誇我,這個法子原本沒有什麼了不起,了不起的是黃家先祖。如果沒有那麼些易容下毒,跟蹤模仿,帶兵布陣的本事。這等法子也沒有什麼用處,換個人來也能想出來,只是換做別的世家去救人也只能徒呼奈何,差了一環那就是全然無用。
頓一頓道:帶兵襲擾、替身救主,這等事原本是赴死去的,還不知是否能成功。換做旁人只怕想都不敢想。雖千萬人吾往矣,黃家先祖當真稱得上國士無雙,讓人佩服得緊。這等事原本還要看天意如何,任你一步百計籌謀無漏,也不見得能違過老天爺去。
黃藥師慘笑道:是啊,這等事原本不是人力能全部計算下來。武侯北伐,瀝盡心血籌謀得當,上方谷火燒司馬懿,終抵不過一場大雨煙消雲散。出師未捷身先死,神通不敵天數,天時不在漢,徒呼奈何!
一時間二人心中都是戚戚然,黃藥師出神了半晌道:黃家自有族人喬裝混進了金營,小心謹慎得學了三日。自覺無礙后偷偷溜出去,計議已定。如你所說,只待天時便要行那偷天換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