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酒樓之上

  他走出巷子，卓雲只得亦步亦趨地跟上，心中不住思量這青袍人身份。身後兩個乞丐不遠不近的吊著二人但那人似無所覺，只是慢慢走在前面。

  青袍人到了一個人少些的街角站住了腳步似乎在想往哪個方向去，卓雲進步上前道：多承先生救命大恩！小子卓雲這廂謝過先生！青袍人轉過身來看著卓雲小大人一般拱手抱拳滿臉正色，心中好笑不禁得童心大起，想要捉弄一下這個精乖的孩童。

  就見他臉上略有些激動道：乖仔！為父終於找到你了！

  卓雲臉色一僵：穿越前一大堆損友都非常熱衷做對方的爸爸，不想穿越過來也還逃不過。

  卓雲無奈再次抱拳躬身：先生，我知道方才小子魯莽衝撞貴人，甚至置您於險地。只是那時候實在是無奈之舉，身邊也無甚旁人能借力，唯獨只有您似乎有功名在身最有可能護住我。衝撞之罪小子謝過了！

  青袍人心中一顫：好個聰明靈秀的娃娃！不過自己倒不是有什麼功名，這娃娃卻是沒瞧出來？卻是毫不接話自顧自的道：乖仔！為父知道您心中還有怒氣怨爹責罰你。只是您二娘再不好也是長輩，你又怎麼能偷她的褻衣？

  卓雲臉上越來越黑，只是這人臉色變幻一會沉痛一會無奈，自責之意絲毫不似作偽。

  卓雲待要張口辯解，青袍人伸手阻道：不過這次為父也有所明悟，這便回去與你找個童養媳，晚上抱著你睡覺。這樣你便不會想著去.……恩.……不會想著亂跑了。

  卓雲心中萬駝奔騰，這人難道真丟了孩子只是與我長得十分相似？那人又道：你不必著急，爹爹回家之後便給你找十個八個漂亮丫鬟與你暖床。恩，只是你要收房卻不能著急，至少也要等到15歲精元固定之後.……眼中又是鄙夷又是憐惜，彷彿在看一個成長中的絕世色中惡鬼。

  卓雲無奈至極，眼見他越說越離譜，只得打開天窗直言道：先生贖罪，我叫卓雲，確實不是您的孩子，再次謝過您救命大恩。還請賜下姓名，小子日後必有所報。

  青袍人心中一動：這娃娃確是知恩圖報，且雖人在稚齡行事卻極有章法。不禁愛才之意大起。

  卓雲心中暗暗思量接下來的去處：這具身子實在太小為求自保只能去衙門賭賭運氣，不行就只能上山出家。待得長大幾歲，再還俗入世。憑自己領先千年的見識，不愁不能逍遙一世。剛剛聽得有人說據此不遠有個枯霞寺，說不得要去哪裡討生活。

  卓雲尋思半晌不見青袍人接話，抱拳道：先生，咱們就此別過。轉過身剛要走，就聽得肚子「呱……呱」一聲，那人不禁笑出聲來卓雲也是有些羞赧，五臟廟造反這個是天王老子也按奈不住的。那人笑了幾聲道:乖仔！為父帶你去吃些東西。卓雲無奈只得跟上先填飽肚子再說其他。

  二人行了幾步見路旁有個酒樓，門口旗杆掛了一個酒招子迎風飛舞，桿下夥計迎來送往，嘴裡半唱半念竟有奇特的韻律感。酒樓二樓掛了個3個幌子，正門掛了一塊匾：會賓樓。卓雲二人上了樓見食客們或點菜要酒或高談闊論，尋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定，早有跑堂上前擦拭桌面接待二人。

  夥計滿臉堆笑：二位客官可有什麼得意的吃食，吩咐下來小人也好讓廚下去準備。

  青袍人道：你們這酒樓做什麼菜？

  夥計滿面堆歡笑道：客官上眼，樓上掛了3個幌子。廚下能拿出手的主要也就是淮揚菜，如果您有想吃的不妨說說看，只是不能保證灶上能否做出來。四面牆上也有招牌菜您可隨意吩咐，只看下可有忌口？

  青袍人隨意點了冷熱四個菜又2盤蜜餞果子。夥計應著唱著菜名吩咐下去，卓雲好奇地望著四周不住打量。

  以前只能在電視機里看到古代生活，雖然還原不少但是沒有現下的活色生香。功夫不大夥計端了托盤上齊了菜肴，卓雲腹中早就飢火難耐但還是望著青袍人等他先下筷。

  對面青袍人微微一笑，取筷夾了一片火腿入口飲了一口酒。卓雲笑了一笑端起飯碗夾了面前一塊雞肉扒起飯來。但覺得這飯菜似乎從未有過的好吃，不知是古代食材上佳還是廚師手藝高明。青袍人眼見他吃得香甜臉上笑意不斷不禁也多飲了幾杯。

  卓雲吃的正開心，鄰桌的幾位點菜食客大聲道：什麼菜倒是不打緊，只是你們這裡可有「炸秦檜」？

  卓雲一怔，秦檜？南宋？聽得食客眾人說話方式盎有古意，衣著特點圓領右衽似乎和老版水滸極其相似。

  卓雲不由得心中一動，又見那食客身材高大四肢粗壯，顯然膂力驚人。

  夥計笑道：這個本來只在早晨買，如果客官要吃說不得廚下要準備一下。

  大漢笑道：你這小二倒是機靈，洒家這幾年確是少不得它。這狗賊奸相洒家只恨不得早生上幾十年打他一拳砍他一刀，現下也只能過過嘴癮。

  卓雲心道：幾十年，怕不是南宋時期了。夥計笑道：客爺聽著是關西口音，想來是位走南闖北的英雄，見識必定是多的。只是如果廚下如果做的不和您口味可不要著惱。那大漢呵呵大笑道：只管去做，你不招惹洒家，洒家為甚要尋你晦氣。

  那大漢引得眾人鬨笑。夥計也附和著說笑幾句下去準備，卓雲心下尋思筷子不由得慢下來，抬眼看那青袍人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酒樓上眾人有了話頭，吵吵嚷嚷無不是大罵奸相陷害忠良。一時間族譜亂飛，秦相爺祖墳不知被各地客人炸了幾回。

  卓雲心中好笑，雖然這言辭精妙想象力遠不如後世祖安人對線精彩，但此時諸位食客南來北往魚龍混雜混著極有特色的方言古詞聽起來也極是有趣。不禁又夾了2塊雞肉，心中暗呼果然祖安對線下飯之極。

  那大漢道：說起這奸相秦檜，綠林中人人切齒。只是不能早生幾十年親手殺他，聽說是病死家中了。真是便宜這賊，如果落入咱們兄弟手裡，最不濟也要三刀六洞。碎碎地剮了他，才消得我等心頭大恨。

  同行的2個伴當不住地點頭附和：這狗賊欺上瞞下，官家被蒙蔽聖聰才殺了岳爺爺。

  那大漢道：幸得官家後來為岳爺爺平反，還封了鄂王，名垂青史。武穆公泉下有知也當瞑目了。青袍人聽到這裡，軒眉一揚，臉上微微帶起譏嘲之意。

  卓雲聽到這裡，嘴角不禁一抽：古人還是天真，秦檜再厲害也是權力中樞中一個棋子。

  青袍人眼睛一撇，見卓雲臉上少有義憤之色，倒是大有不以為然之意。尋思：如果是別的孩童，就算家教好不附合辱罵，也得狠狠啐上一口。想到此不禁有些好奇，見卓雲不再理會那幾個漢子只顧埋頭吃飯更是狐疑：這娃娃奇怪。

  青袍人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卓雲碗里，卓雲謝過據案大嚼。

  忽聽得青袍人輕聲道：你覺得他們說得不對？

  卓雲一愣，乾笑道：哪有?

  青袍人笑的更加開心：你不問我是什麼事情卻說沒有？

  卓雲冷汗下來，這人怕不是有讀心術！只得強辯道：我也沒有說是什麼事情啊。

  青袍人笑道：你說了！卓雲尋思半晌還是道：沒有的事情，先生您看錯了。心道：哥們是出生在千年之後，可沒有什麼忠君愛國的包袱，問題是現在這個時代說出來怕不是嫌命長？

  青袍人笑道：你心裡說了，眼睛說了，臉色也說了。卓雲忍不住回懟：先生還有這算命的本事？易經4卷64卦當是爛熟在心了？只是還差個仙人指路的招牌，恩，還有最好能裝成瞎子那就更應景兒。

  青袍人呵呵大笑饒有興緻地倒一杯酒一口飲下，放下酒杯道：你這娃娃耳朵一直往他們那裡伸，說到岳王事迹雖大有敬意卻無甚贊同，說到秦檜眼中雖有恨意也無甚多切齒，說官家英明更是大大地不以為然。乖仔，這世上人心多詭譎，說話扯謊不稀罕，但這神色表情可沒法子騙人。

  卓雲臉上肌肉抽動，這傢伙難道是學心理學的？

  見他頓了一頓臉色古怪：說來奇怪，像你這麼大的孩童決計不可能有太多見識。上古年間甘羅12歲做宰相，周公瑾13歲拜水師都督。不乏早慧天資縱橫之輩，似你這般稚齡幼童也少見得緊，且少年得志大多都是鋒芒畢露。你一言一行謹慎之極大異常人，便是如今而立之人機變世故也不過如此。況且這世上多得是渾渾噩噩、人云亦云之徒，更多的是被有心人欺壓裹挾全無主見之輩。你能跳出別人的喉舌影響這便更加難得。

  見卓雲神色變幻，又思索道：聽聞南疆有巫術能讓人身軀不長，但是四肢皮肉、筋骨五官卻無論如何無法像孩童一般。說著望向卓雲白嫩小手道：我曾觀前輩手札秘本，其中道百年前有不世之法能修鍊使人返老還童，皮相與孩童無異，只是聲音不能改變，依然蒼老粗糲。自然這個聲音不會全然無法改變，只是需要一些特殊手段和秘法。也不會全無痕迹，看你這樣子倒像是這腔子里裝了個積年老鬼！

  卓雲心中大受震動，一時間猶似寒冬臘月冷水潑頭，萬丈高樓失足蹬空，穿越者的優越感不由得大大減弱。心道果然不能小看古人智慧，科技飛躍進步了千年不見得自己就能處處碾壓古人。見青袍人神色玩味地望著自己，左手手指輕輕點著桌面，似乎很期待卓雲接下來的辯解。

  卓雲無法，只得道：先生說得真好，只是我不明白您究竟要說些什麼。這就是耍無賴了，好在自己這具身體不過4.5歲，也不怕失身份什麼的。

  青袍人好似並不在意，又倒杯酒說：果真不願說？

  卓雲見他雙眼放光饒有興緻盯著自己猛瞧，心中不由得打個突。但還是咬牙道：小子惶恐，只是不知先生要我說些什麼。

  他打定了主意不接話。這個世界這個時間點，說後世哪些話不啻於離經叛道，作死也不是這個作法，皇權影響在現在可是極大的。自己不姓龍，也不姓葉，凡事苟一點沒什麼壞處。

  青袍人笑道：乖仔，你可要想好了。卓雲臉上迷茫心中卻道：不然呢？忽的青袍人望向卓雲背後，似乎有人過來。

  卓雲下意識回望，待轉回身時不禁一怔。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