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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37、臆測賭局,失了開端(三)

  顧老微微一愣,隨即釋然一笑的說道:“姑娘心思不在老頭子這裏,倒是什麽事情卻都瞞不過你。”


  風玲瓏嘴角微勾,眉眼微動溢出一抹靈動的笑意,就聽她緩緩說道:“我和你一同進宮!”


  “啊?”顧老有些意外,驚訝出聲的看看風玲瓏後,又看向明日和弄月,見二人也是一臉驚疑,倒是心下也就無所謂了。


  這公子的貼身兩侍顯然不想姑娘進宮和皇上多有牽扯……可這塵世間的事情,除了當事人,別人誰能插的上手?!何況,公子仿佛也有意讓姑娘自己決定,到底強扭的瓜不甜。他是過來人,公子愛姑娘至深,不願她臉上有半點兒愁苦,倒是希望她開心,不停的一步步退讓。


  “好。”顧老含笑點點頭,“我就在門口等著,姑娘好了便出來……”話落,他沒心沒肺的一笑,轉身去了前樓。


  風玲瓏帶著芸兒一起的,雖然知曉了很多事情,可有些東西如今不避倒也成了尷尬。


  顧老猶如往常一樣,在車馬裏和風玲瓏談天說地,聊古預今……無外乎,最後的話都說到了如今日昭國和夜麟國的戰事上。


  “姑娘是什麽時候猜到老頭子和西蒼帝有所認識的?”顧老有些好奇。


  風玲瓏淺淺一笑,星眸沒有過多的情緒表露的說道:“顧老是個遠離塵世心的高人,之前雖然跟隨我和離墨,也對當時日昭和西蒼的戰事頗為有建樹……可是,寧默灃這個人我很了解,他這人自負而高傲的很。”


  顧老讚同的點點頭。


  “可偏偏,顧老和他一見如故……”風玲瓏嘴角的笑意加深,“嗯,當然了……顧老的才識是寧默灃欣賞的。可他這人不管琴棋書畫還是雄才偉略,當今世上怕是沒有幾個人可以左右,倒是因著那自負的性子,怕隻是欣賞自己。”


  顧老依舊讚同的點點頭,隻是嘴角的笑意也是越發的深了起來……


  “說是曾經一站,你們二人惺惺相惜我倒也能理解,可偏偏……”


  “可偏偏,有些事情,寧默灃不想隱瞞姑娘!”顧老笑嗬嗬的接了話,“既然姑娘已經猜到大概,我老頭子也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請!”風玲瓏星眸微轉的看著顧老。


  顧老含笑說道:“我曾給姑娘說,如今我老頭子是孤家寡人一個,倒是不假……隻是,之前老頭子我卻是西蒼人。”


  風玲瓏不意外,能和寧默灃相交,如今那人又宣他入宮……怕是之前在這裏的本事不小。


  “老頭我當時在西蒼官拜右相,轄下偶爾會兼了那兵部的事情……”


  顧老的話緩緩出口,風玲瓏縱然已經知曉些許,卻還是驚訝的微微漲了嬌軟的唇,星眸溢出驚喜和疑惑,更多的是敬佩的光芒,“顧……是啊,我怎麽就沒有去想,十五載前,西蒼那極富盛名的右相顧朝夕?!”


  “一顧夕朝,萬凰過……權傾天下,玩世心!”風玲瓏呢喃起當初那流傳的言語,微微垂了眸。那是她還小,可對於這位西蒼右相卻是印象深刻。縱然是偏遠的堯乎爾,這位右相可也是如雷貫耳。

  他能文能武,一屆狀元卻在三年之內,不顯山露水的就坐到了相爺之位……不比寧默灃,到底是新君登機,急需改朝換代。顧朝夕卻是真真兒的憑著自己的能耐坐上去的……而就是這位三年前的狀元,三年後的右相,卻又驚人的去督了一場當時頗為艱難的戰役,一戰讓天下人刮目相看。誰說文人不能武?偏偏,這位相爺可以!


  再後來,天下太平,西蒼更是日漸昌盛。先帝在位雖然說不得是仁君,卻也很有建樹……這位相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也不是個貪戀之人。他性情古怪,本遊戲人間,可最後因一女子終究成為如今這般……一份愛,誕下子女,那本事最快活的事情。可偏偏,天不遂人願,亦或者天妒他才能,到底因為一次意外,這位相爺成了孤家寡人。自此後,他辭官遊曆,縱情山野……後人也漸漸遺忘了這個曾經幾欲能和皇權比擬的人。


  顧老好似也想起什麽,見風玲瓏臉上有些哀愁,到寬慰她說道:“事情都過去十多年了。老頭子如今放下了,也淡了……否則,那皇宮斷然是不會在進了。”


  風玲瓏抬眸,“勾起顧老的往事,是我的不對。”


  “之前想不通,後來也明白了……”顧老一臉釋然,到不像是掩蓋悲傷的說道,“人生如果沒有那般痛徹心扉的愛過,戀過,通過……到是枉在世上走了一遭。雖然最後他們都離開了我,我也自暴自棄過……可如今想來,隻要我心中有他們,他們便從來沒有離開過我!”


  風玲瓏靜靜的看著顧老,仿佛他的言語說的不是自己,也還隱射著她……愛過,戀過,通過……眸光陡然一暗,外間傳來已經抵達皇宮的通傳聲。


  顧老拿出寧默灃給他的令牌,馬車可不檢,人可不下……一行人隨著馬車隱沒在了皇城的那端。


  楚淩一襲白袍錦緞負手而立的看著馬車在眼底消失,溫潤俊逸的臉色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笑意就如冬日暖陽,給人舒逸,卻又暗暗透著冰冷。


  “主上,”風雲一步上前,“要不要直接等他們出來的時候,就……”


  “不用。”楚淩淡淡開口,“如今還不是時候……”天象異變,仿佛千年前有什麽事情他也遺忘了。這樣的異變如果不處理妥當,有可能之前所有的準備都會功虧一簣。


  “吩咐攻打夜麟和日昭的人,加緊進攻!”楚淩再次開口,看著那城門複又關閉,嘴角微微勾了抹冷然的笑意的說道,“歐陽景軒竟然還想要分神去幫夜擾和陸少雲……哼,我倒要看看,一麵是國,一麵兒是她的時候,你要如何……”


  歐陽景軒,我等著你的出手……那個時候,我會讓她明白,你的愛是多麽可笑!

  微微眯縫了下眸子,瞬間又恢複平靜。楚淩收回在皇城上的眸光,轉身大刺刺的在雲蒼城裏閑逛了起來……


  隻是,跟在他身後的風雲暗暗撇嘴,對他的做法仿佛有些不太認同。如今郝宗九那邊兒事態緊的很,回頭就算在歐陽景軒去協助夜麟國和日昭國分出兵馬,他們在西蒼各處邊關起事,沒有了內應,怕也是有些捉襟見肘。

  歐陽景軒倚著檀木椅子的扶手慵懶的坐著,一旁福東海小心伺候著……見茶水漸涼,便又換上一盞。見火盆裏的火星子不暖了,便添置一些,萬事都親力親為,生怕那些外麵侍候的奴才笨手笨腳的,擾了歐陽景軒的思緒。


  “我愛她,並不比你少……”離墨緩緩說道,“可我們都犯了一個錯誤,那便是因為愛她,為她做了決定。因為愛她,任由她隨了性子……隻因為我們不曾愛過,不知道怎樣才算是對她最好。”


  這是離墨臨行前,給他留的最後的話……


  歐陽景軒菲薄的唇角微微一勾,一抹笑意劃過……卻不是釋然,也不是嘲諷,多的是無奈的苦澀。


  “如果再來一次……我依舊會那般做。”歐陽景軒在離墨跨出門檻的時候,輕輕落下一句話。


  離墨也隻是微微頓了下,沒有說什麽的就走了……


  歐陽景軒一直在想,如果真的有那麽一次重來,他是不是還願意以萬般痛苦來換她一朝一夕的安好?答案是肯定的……哪怕能再痛,更痛一些,他也願意看著她活著。嗯,活著便好……活著,才有萬般可能。


  哪怕那個可能他已經無權參與,也有可能再也參與不上……


  “皇上……”福東海輕輕出聲打斷了歐陽景軒的思緒,“顧老來了。”


  歐陽景軒收斂了心神抬眸,“宣!”


  “喏!”福東海應了聲,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頓了下後,偷偷觀察著歐陽景軒的神色,繼續說道,“那個……梅主子也進宮了。”他見歐陽景軒眉眼間不自知的溢出喜色,又接著說,“不過直接去東宮了。”


  “……”歐陽景軒瞬間黑了臉。


  福東海是歐陽景軒身邊的老人了,這如今話帶到了,可不想禍及什麽,急忙轉身去宣了顧老。


  如今萬般難,三國加上一個簫悅樓對楚淩都沒有什麽辦法,歐陽景軒自然是以正事為主……倒也壓下了想要去看看風玲瓏的衝動。雖然,清晨的時候,已經見過一麵。


  “草民參見皇上!”顧老禮儀到位。


  歐陽景軒起身,親自扶了顧老起身,“顧老不必客氣……”


  顧老倒也受得起歐陽景軒這一扶,若追根溯源……他還算是歐陽景軒兒時的老師。


  “朕今日請顧老入宮,事非得已……還望顧老海涵。”歐陽景軒悠悠開口,當年的事情,他雖小,可也了解一二……這皇宮成就了顧老,卻也毀了他!


  顧老釋然一笑,目光熠熠生輝,“皇上和娘娘倒真是貼心之人……這娘娘來時,也到是頗為擔憂。”


  歐陽景軒一聽,心裏開心的緊……明明八竿子打不著,可偏偏和顧老這樣一說,他也覺得他們就算是如今,也是心心相通的。


  顧老這人圓滑,如今這般說,歐陽景軒也知道他意思並非寬慰他,而是告訴他……對這皇宮和之前的事情,是真真兒的放下了。


  “事關如今局勢,那朕也就不和顧老客氣了……”歐陽景軒也不迂回,見顧老含笑點頭,便讓福東海去拿了如今三國比鄰的地圖。

  禦書房內,對於如今戰局,歐陽景軒和顧老心思到位的商討著……風玲瓏入宮,倒也沒有閑著。


  想要徹底的知道過去的事情,也許,她該從後宮的人下手!

  歐陽沅聽聞她想要去後宮走走,也是高興的……遂問了她想要去哪裏?他以為母後怕是要去未央宮,要麽怎麽也該去去那本該屬於她,也一直是屬於她的中宮鳳鸞宮的。可是,風玲瓏開口,要去的竟然是水華宮……何沐箐的寢宮。


  “這……不好吧?!”歐陽沅喏喏的問道。


  風玲瓏淺笑,如今知道這和自己一見如故的孩子是自己的,心下更是喜歡……雖然還不曾憶起那十月懷胎的辛苦,可卻那份骨血的情意,是如何也割舍不掉的。


  “有何不好?”風玲瓏腳步不停,幽幽問道。


  一襲涼風襲來,微微拂動著風玲瓏麵上的薄紗,那雪白的大氅也是被掀開了一側的角落,露出裏麵那繁花似錦的緞麵兒上栩栩如生的紅梅,煞是好看的緊。


  歐陽沅苦著一張小臉,仿佛也能猜出風玲瓏幾分想法……可是,如今他倒是懊惱起當初想要和母後相認的心情。一直以來,他不知道,父皇的苦,和母後的痛。


  “要不先去鳳鸞宮走走吧……”歐陽沅那猶如黑曜石般晶亮的眼睛一轉,“那裏有個人,怕是母後……母親想要見得。”


  被歐陽沅喚作“母後”,風玲瓏明顯的微微震了下……縱然已經知道,可卻沒有了那份心情。就好似你明明在局中,可偏偏你不知道!

  歐陽沅也是懊惱的不行,卻不想在解釋這些事情……父皇抽空和他一談,雖然沒有很深,卻明白一件事情。如今他跟著父皇,也許……再過不久,他就要跟著母後了。


  雖然他想著母後,也喜歡和母後一起……但那前提是,身邊有父皇才行!


  見歐陽沅不大的情緒卻溢出幾分氣惱,風玲瓏想著到底是孩童,心裏怕是不喜她和那人後宮的人都有接觸,也就罷了,“嗯,那就先去鳳鸞宮!”


  歐陽沅一聽,頓時開心了不少,拽了風玲瓏的手,就帶著一般內侍宮女往鳳鸞宮的方向走去……小豆子急急跟著,心裏也是開心的很。


  這後麵的事情誰知道是怎麽個光景,就算爺兒抱了必死的心,怎麽這也要讓梅主子心裏對爺兒的好還記著幾分……要不,爺兒太可憐了。


  隻是,小豆子此刻想不到的事情是……縱有萬般計劃,也都抵不過一個意外!當歐陽景軒薨了的時候,他那梅主子是記得了,隻是她卻用了一輩子去記,到不是歐陽景軒想要的。


  後來,小豆子總在想,那日梅林雪落……那樣的光景比六載前冷宮還要美豔奪目。隻是,血染了衣襟的人,卻是反了過來……也不知道是天在作祟,還是人在造孽!


  風玲瓏和歐陽沅站在鳳鸞宮的前麵……這個曾經蘇婉儀掌權,後來新帝登基,卻一直空落的地方。


  她來過一次,也就僅僅一次!那年秋意正濃,皇後宣召貴婦貴女在鳳鸞宮中設下小宴,一是賀她皇家新嫁婦,二是伺機將那人打壓。

  院內仿佛安靜而詭譎,如今歐陽景軒鮮少來後宮,這中宮又空置六載,不負當年繁榮景象,卻讓人生了幾分冷宮的意味。


  小豆子也緊張了起來,這裏安靜,可卻住了人。除了平日裏灑掃的宮人外,還有一人……至今不曾離開這裏半步,心裏有著執念,明明知道不可能,卻依舊在等。就和爺兒一般,一直在等著!


  可這一盞茶的功夫都過去了,梅主子和殿下竟是一直就在門口站著也不進去……暗暗咧嘴,小豆子舔著臉的上前兩小步,輕聲提醒道:“那個……還進去嗎?”他本來想要換一句梅主子,可到底還是在當前形勢住了嘴。


  歐陽沅沒有回聲,隻是抬頭看著風玲瓏……


  風玲瓏仿佛感受到了,垂眸含笑的看了看他,不想他失落,微微頷首,拉著他的小手跨步進了鳳鸞宮……


  梅子這輩子都噙了奢念,可卻也知道……主子和丫頭她們都走了,她隻是苟活在世罷了。一度,她看著眼前同她一般,眼睛裏溢出驚愕、不可置信、欣喜、茫然、喜極而泣的氤氳了水霧的女子,不知道要如何去走下一步。


  淚,不經意的溢出眼眶。在初冬,滾燙滑過臉頰的時候,竟是刺骨般的灼痛在心。


  風玲瓏下意識的放開了歐陽沅的小手,艱難的一步、一步的走向梅子……她不是沒有想過,丫頭和梅子以及冬雪的死都是假的,她們還活在某處。可是她知道,那都是自己騙自己……而當眼前的人在麵前真實的站著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會開心的瘋掉……卻原來,那也是一種心痛。


  “主子……”梅子含淚福身,這一禮,當今聖上也受不起。


  風玲瓏閉了眼睛,她似乎在努力的平複心情,萬般的思緒狂湧而出,竟是讓她忘記了心扉上的疼痛……


  “朕已經將她殺了!”


  那人冷漠的容顏,冰冷的言語曆曆在目……


  風玲瓏緩緩睜開眼睛,微微彎腰扶起這個外冷內熱的女子,嘴角噙了笑意,卻因為淚水而一片鹹澀,“梅子,真的是你?!”短短幾個字,顫抖的幾乎沒有完整的聲音。


  梅子重重的點點頭,亦是激動不已,“主子,是奴婢……是奴婢……”


  風玲瓏再也沒有言語,和梅子緊緊的抱到一起,腦子裏仿佛有著什麽東西滑過……深深的刺痛著她的思緒。


  那人負手而立,她總覺得他變了,而他也確實變了……可每每夜間沉睡的時候,她總覺得嗅到了他身上那獨有的龍涎香的氣息。


  有什麽想要破繭而出,好似萬般的馬兒奔騰著……風玲瓏猛然間頭痛起來,那就好似有無數銀針都深深的紮進了她的腦中一般。


  “唔”的一聲痛悶傳來,風玲瓏到底忍不住那股子劇痛,隻覺得兩眼猛然驟黑,抱著梅子的手也變的無力,瞬間……她的身體猶如破敗的柳絮一般坦然而下。


  梅子大驚,“主子!”她反射性的就要去抱……


  可有人比她更快,一抹明黃已然而至,將快要癱倒的風玲瓏攬入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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