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5、囂張憤怒的氣焰
所有的聲音因為歐陽景軒的話突然靜止,甚至就連外麵的歐陽若琪一時間都忘記了要如何反應。
霂塵一臉的凝重,看看裏麵的方向,在看看歐陽若琪,聲音越發凝重的說道:“若琪,你先回府……剩下的事情我回去再和你說,現在不是耍倔的時候……快回去。”說著,他也顧不得禮數的微微推了歐陽若琪一把。
可是,一直以來,從進入堯乎爾開始,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了歐陽若琪的心頭……她和風玲瓏的投緣,讓她的心越發的沉痛。天天的躲避更是讓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如今聽的宮裏如此的傳聞,她卻怎麽也沒有辦法在做到回避、回避、回避……無休止的回避。
歐陽若琪本就是一個急性子,讓她忍了這麽多天已經是到了她的極限,可以說,如今隻要有一個導火索,一定能將她這個已經充滿了氣的氣球捅爆。
“我不回去!”歐陽若琪說的堅定,她看向霂塵的眼睛更是從所未有的不容置喙,“今天我一定要問清楚三哥,為什麽要這樣對三嫂!”說完,她收回視線不去看霂塵臉上的凝重,隻是移動了步子,往禦書房內走去……
此刻的禦書房可以說更是凝重,那些來商討明日殿試細節的大臣更是一個個大氣兒都不敢喘息一下,紛紛此刻隻有一個想法,想要退出禦書房……到底是皇家的家事,不管陽爍公主今日為何喧鬧,單憑是太後的女兒,蒼軒王的胞妹,又得皇上寵愛,最多不過是嘴上的懲罰,亦或者關上個幾天,自然不會有什麽大礙。可最後會不會殃及城魚,他們誰也不能保證,自然心裏也隨著歐陽若琪的進來,變的惴惴不安。
歐陽晨楓看著進來的歐陽若琪,隨即又落在了緊跟其後進來的霂塵,眸光微動,見霂塵無奈的微不可見的搖了下頭,亦是一臉的凝重。
“若琪,禦書房其實你隨便能來的?”歐陽晨楓率先開口,還朝著歐陽若琪使了眼色,“快回去,有什麽事情和你三哥說,也不能壞了規矩……”他故意不曾說歐陽景軒是皇兄,隻是說了私下裏的喊叫,一方麵自然是希望歐陽若能夠明白他的暗示,另一方麵自然是希望歐陽景軒能夠原諒若琪一次,“若琪,快退下。”
可惜,歐陽若琪仿佛沒有聽見,她就好似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不管任何人的眼神,也顧不得自身或者什麽,她如今唯一想要知道的事情就是……三哥為什麽要這樣對三嫂?三嫂和親,就是為了風部落,三嫂做了那麽多,甚至不顧自己的名節,不顧別人的挑釁,都隻是為了風部落……而如今,風部落不見了,三嫂又沒有三哥的寵愛,以後在後宮如何的淒涼生存,她根本不用想……她看的太多父皇額嬪妃的下場,根本已經不是能用“可憐”來形容了。
沒有皇上寵愛的嬪妃那就隻能等著繁花隕落,沒有皇上關心的嬪妃,最後隻能被受寵的嬪妃欺負,甚至就連內務府的那些個奴才,都能看風做事,克扣用度……皇宮看似繁華,可實際上是最為黑暗的地方。
歐陽若琪越想,看著歐陽景軒的視線越來越淩厲,充滿了質問,毫不遮掩……
“全都退下!”歐陽景軒的聲音沉戾的可怕,一張俊顏冷漠的讓人生了寒意。
聽歐陽景軒如此說,那些商討的大臣自然一個個如臨大赦的行了禮退了出去。可歐陽晨楓和霂塵雙雙緊鎖了眉頭,看看歐陽景軒,又看看和他對峙的歐陽若琪,二人都有心將若琪拉走,可照著麵前來看,就算若琪想走,恐怕歐陽景軒也已經不同意了。
“皇上,”霂塵麵色凝重的抱拳行禮,“公主性子執拗,今日晨起時本也不舒服,怕是此刻性子上來了……皇上是公主的兄長,平日裏寵護,自然也是知道公主的性子……今日公主行為確實有失禮之處,臣作為公主夫婿,是臣不曾提醒公主,皇上要罰,就罰臣吧!”說著,他一撩袍服,人單膝跪倒了地上。
歐陽晨楓亦是上前正對著歐陽景軒,聲音頗為擔憂的說道:“臣帶若琪下去……”說著,不由分說的上前就去拉了歐陽若琪,也不管她願不願意。
歐陽景軒到底不想罰了歐陽若琪,從小到大,縱使太後百般對他冷言冷語,可他卻和二哥和若琪親厚,若琪如今這樣,他自然知道是為了何事……不管他有沒有縱容她,可到底擅自闖禦書房,是大罪!
歐陽景軒不說話,歐陽晨楓和霂塵頓時明白,霂塵也急忙起身就欲和歐陽晨楓一同將歐陽若琪扯了出去,這一切不過都是須臾瞬間同時進行的……
“放開我,放開我……”歐陽若琪此刻卻哪裏明白自己的處境,隻是一門心思的想要得到答案,“放開我……二哥,霂塵,放開我!”
“你們放開她!”歐陽景軒也是真的火了,被歐陽若琪那不顧公主儀態,死勁扭轉的樣子徹底的激怒。
這下子,歐陽晨楓和霂塵到還真不好硬是拖著歐陽若琪出去了,方才歐陽景軒沒有開口,二人當然可為,此刻隻能一臉也噙了惱怒的放開了歐陽若琪。
“你說,朕今天倒要看看你如此行為究竟為何?”歐陽景軒氣的人都站了起來,手憤怒的指向歐陽若琪。
歐陽若琪此刻是氣衝破了膽,平日裏歐陽景軒隻要沉了臉,她就嚇的乖巧了,可今天竟是越發的激的她迎風而上,“你為什麽要這樣對三嫂?”
“誰是你三嫂?”歐陽景軒聲音越發的冷,甚至透著冷嗤。
“梅貴妃是我三嫂!”歐陽若琪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歐陽景軒話裏的潛意思,可一旁的歐陽晨楓和霂塵卻雙雙心中一震。
果然,隻見歐陽景軒嘴角冷嗤一聲,狹長的鳳眸犀利的看向歐陽若琪,緩緩說道:“你身為公主,禮儀當作為表率……先不要說皇宮中,尤其禦書房內不得如此放肆,就算朕容忍了你這點……可卻也不得不告訴你,你這一聲‘三嫂’不是在幫梅貴妃,而是在害她!”
宮中規矩多,對於如此民間的稱呼更是管的甚嚴……歐陽若琪是公主,加上因為在宮外就如此喊風玲瓏了,大家及時不嗤,可也不們說什麽……如果有人真的要追究起來,皇上是公主的三哥,那三嫂自然是皇後娘娘,如今中宮空缺,卻也輪不到風玲瓏來承了這個名頭。
如果歐陽景軒由心,而有人又有意……自然可以給風玲瓏按個居心叵測,想要問鼎中宮的罪名。
歐陽若琪腦子此刻本就混沌,如果平時,歐陽景軒身上的寒意加上話,她也就明白了,可偏偏此刻她不明白,“我為什麽是害三嫂?”她冷嗤一聲,“害三嫂的是三哥你……”
“若琪,住嘴!”歐陽晨楓一個頭兩個大,他是屋內唯一知道歐陽景軒事情的人,可以說,如今的歐陽景軒為了風玲瓏,就連自己都能犧牲,就算犧牲若琪,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為什麽要住嘴?”歐陽若琪冷笑了下,她一臉失望的看著歐陽景軒,“三嫂在西蒼舉目無親,隻有三哥一個人……可是三哥呢?在奪嫡之前,各種利用三嫂的聰慧,而登基後,就殺了三嫂全族,就將三嫂置之不理,甚至宮裏的奴才都能夠欺負到了三嫂的身上……”她越說越激動,甚至聲音也大了幾分,“為什麽,為什麽三哥要這樣對三嫂?”
歐陽若琪不開口也就罷了,當她開了口後,霂塵原本凝重的臉挪向了歐陽景軒,眸子深處也漸漸的溢出了憤怒,一雙手更是微微攥起,漸漸的捏緊,讓原本就氣氛凝重的禦書房裏,越發的變的劍拔弩張。
歐陽景軒緩緩的眯縫了鳳眸,原本陰暗的眸光漸漸變的淩厲,就好似利刃滑過歐陽若琪的臉,隻見他薄唇輕啟,冷冷說道:“來人……”
小豆子本在門口,聽的裏麵的聲音是暗暗咧嘴,轉身進來,“皇上……”
“陽爍擅闖禦書房不知錯……將她關入大牢,聽候發落。”歐陽景軒的聲音沉冷而淩厲。
眾人一聽,先是一愣,隨即就見歐陽晨楓跪在了地上,“皇上,若琪……”
“二哥,不要給我求情……”歐陽若琪打斷了歐陽晨楓的話,“你們也不要為了我給他跪著求情……打入大牢也好,就算賜陽爍三尺白綾、一杯毒酒也好……陽爍如今隻想問皇兄,為什麽要如此對三嫂,為什麽?”最後的“為什麽”,她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吼出來的……如今已經不是痛,更多的是沒有辦法諒解。
“你還沒有資格來質問朕……”歐陽景軒冷冷的一句,代表了她歐陽若琪什麽都沒有辦法問到,“將陽爍帶下去。”
“皇上……”霂塵心急,抱拳說道,“懇請皇上看著微臣的決定上,皇上饒過公主這次的大不敬……允許微臣帶公主回府,微臣自當會對公主好言相勸,不會再做出今日之事……”說著,也不管歐陽若琪在被胖打斷他的話,整個人趴伏在了地上……
若琪之於他來說,如今已經理不清,也分不清是利用還是成全,但是,他對她的愧疚從未曾減少一分。不管今日皇上是真生氣還是隻是嚇唬若琪,對於霂塵來說,都不能讓歐陽若琪去那大牢……她是真正的金枝玉葉,怎麽能忍受得了那牢中的腐臭和濕氣?
小豆子也跪下了,他臉色苦楚的說道:“皇上,請三思啊……公主身子嬌貴,又怎麽能忍受得了?”
看著殿下跪著的三人,唯獨歐陽若琪直愣愣的站在那裏,絲毫沒有一點兒悔意……歐陽景軒那狹長的鳳眸幾乎眯縫成了一條線。
若琪的舉止在歐陽景軒的意料之中,卻又在他意想之外……今日她擅闖禦書房,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卻有些事情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帶下去……”歐陽景軒的聲音沉戾的不容反駁。
“皇上……”眾人看向歐陽景軒。
歐陽景軒眸光深諳的滑過眾人,冷冷反問:“你們這是都要反了嗎?”
這句話太過嚴重,嚴重的就算歐陽晨楓都不能再說什麽……歐陽晨楓隻是看著歐陽景軒,他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是因為風玲瓏的緣故,可是,他什麽都看不到。景軒一直以來都是個心思深沉的人,他如果不想要讓人看出什麽,誰又能看到?
歐陽若琪被關入皇宮大牢的消息就好似雨後春筍一般,不過半個時辰,整個皇宮就已經知道了消息……
“太後,這可怎麽是好啊?”桂嬤嬤一臉的擔憂。陽爍公主擅闖禦書房,可是,為了什麽事情,除了禦書房內的人,就隻是在門口候著的小豆子和何沐箐,別人隻是聽到裏麵有爭吵的聲音傳出,卻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蘇婉儀的臉色漸漸凝重,隻是沉聲問道:“打聽到是為了什麽嗎?”
“沒有……”桂嬤嬤越發著急,“太後,是不是皇上直到了公主的秘密?”
蘇婉儀沉思了下,隨即搖搖頭,“不會……如果是這件事情,斷然不會是若琪闖禦書房……”
“那會為了什麽呢?”桂嬤嬤整張老臉都擰到了一起。公主可是她看著生出來的,由於一輩子也就在了皇宮,她對歐陽若琪生出了一抹無法言語的情緒,也許,將她那種永遠也無法得到的感情,傾注到了她身上,此刻聽聞歐陽若琪被關入大牢,整個人比蘇婉儀還要六神無主。
“看來哀家也要去一趟禦書房了……”蘇婉儀說著就起了身。
“太後,不可。”桂嬤嬤急忙說道,“公主就是擅闖禦書房被關入了大牢,皇上此刻必然還在氣頭上,太後去了不但不能給公主求情,怕是皇上還會抓住這點,讓太後沒有辦法開口……”
蘇婉儀怎麽會不知道?隻是,她擔心若琪的同時,也著實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無妨,哀家隻是過去看看,有機會自然是好,沒有哀家斷然也不會和若琪那丫頭的性子一樣……”蘇婉儀說著,人已經往外走去。
當蘇婉儀一行人到了禦書房前方的時候,腳步就停止了……不是因為有人攔著,也不是因為望而怯步……而是因為前方有一身影跪在那裏,明明是跪著,可她背脊卻挺得直直的,竟好似霜打不到的梅枝,傲立在天地間一般。
“太後,好像是梅貴妃……”桂嬤嬤舉眸看了看前方的人,因為是背對著,加上身上有著披風,頭發隻是綰了個浮雲髻,別了一朵宮花,倒也不是很稀奇。
“是她!”蘇婉儀確實肯定。整個後宮裏的女子,誰有風玲瓏這一身的傲骨?
原來……聽聞歐陽若琪被因為擅闖禦書房的事情被關入大牢後,後宮紛紛驚訝,揣測的聲音更是多如過江之卿……風玲瓏自從那晚過後,從未曾離開過未央宮,如今她仿佛將自己封閉了起來,一是心裏抗拒著去探知什麽,二是也為了保護腹中胎兒。
而就算是她身邊的三個大宮女也甚少出未央宮……如今到像是那未央宮和皇宮與世隔絕了一般。可無巧不巧的,今日冬雪去內務府給風玲瓏尋基本典籍,人還沒有到內務府,這歐陽若琪被關押的事情就已經傳到了她的耳朵裏,她哪裏還顧得上其他,急忙回去給風玲瓏通知。
別人的事情也就罷了,可是涉及到歐陽若琪,就算風玲瓏有多麽不想和歐陽景軒見麵,卻也不得不來見……
經過方才歐陽若琪的鬧騰,這商議明日殿試的事情被耽擱了下來,風玲瓏來的時候,小豆子去宣了歐陽景軒的口諭,讓眾人一個時辰後再到禦書房接著商議。
而就在這個空檔兒,風玲瓏到了……而在盛怒之下的歐陽景軒根本不見,風玲瓏也就在這裏跪著了,隻求皇上放了若琪。
其實,風玲瓏對如今她的行為有些不恥,明明知道和那人的關係再也不能繼續,可偏偏此時她不得不為。哪怕那人覺得她矯情也好,故意為之也罷,若琪她是一定要求得那人放出來……
風玲瓏在這裏已經跪了有半個時辰,可禦書房的門還閉著,裏麵和外麵不過一門之隔,卻在如今變的千山萬水……
蘇婉儀從風玲瓏身上收回眸光看向那緊閉的禦書房的門,隨即讓桂嬤嬤去喚了一個太監過來詢問了下情況,可以為歐陽若琪的舉動,小豆子將人都屏退了好遠,禦書房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並不知道。
“除了小豆子在門口候著,還有誰?”蘇婉儀問道。
小太監躬著身兒,諾諾的回道:“回太後,何姑姑當時也在。”
蘇婉儀像是眉頭一擰,心下暗道:這何沐箐話說是歐陽景軒的貼身女官兒,可如今到也能接觸到了他的核心,看來,這個女人還真不簡單啊。
“寧陽人呢?”雖然何沐箐如今在宮中身份不同往日,可蘇婉儀還是習慣性的換了她的封號。
“回太後,在禦書房裏呢……”
這下,就連桂嬤嬤都擰了眉心,看了蘇婉儀一眼,正好和她視線相對上,二人交換了個眼神。
“好了,你退下吧……”桂嬤嬤聲音微微透著冷傲。
小太監應了聲後退下,桂嬤嬤方才說道:“太後,您看……”
蘇婉儀先看向還跪在那裏的風玲瓏,隨即淡漠的說道:“等下皇上還要商議殿試的事情,自然沒有時間理會到若琪……就先讓梅貴妃跪著吧。”話落,她暗暗冷嗤一聲,轉身離開了禦書房。
風玲瓏不知道後麵的人是誰,可是,單憑那隱晦而深諳的目光讓她如芒在背,便大致猜到了是蘇婉儀……若琪被關,如今最為著急的怕是她和太後,可到底後宮有後宮的生存,蘇婉儀斷然也不會用太後之尊來壓那人。隻是,那人對她避而不見,她卻被蘇婉儀越發擔憂了幾分。
若琪的性子風玲瓏太過了解,雖然平日裏任性,可很多事情她比別人看的清楚明白,也斷然沒有做出破格的事情的道理……今天若琪如此,如果她沒有估摸錯誤,怕是十之八/九都是為了她的事情。
一抹哀然滑過心扉,風玲瓏薄施脂粉的臉上透著一抹失落……有些事情,看來並不是她逃避,就可以杜絕的。
“主子,先回去吧?”冬雪擔憂,禦書房本是重地,沒有皇上的旨意,後宮女子自是不得來此,何況等下還有商議,先是公主,此刻是主子,落在別人眼裏最後的結果不但公主救不了,就算主子都要搭了進去。
這樣粗淺的道理風玲瓏怎麽會不明白?隻是,有些事情做了,就算明明知道不可為,也不得不為。
禦書房內。
何沐箐將沏好的茶輕輕放到禦案上,隨即和一旁侍候著的小豆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後,默默的退到了一邊。梅貴妃在半個時辰前就來了,就這樣一直跪在外麵……她沒有說什麽,隻是懇求皇上對陽爍公主從寬處理。
梅貴妃的話其實說的很有技巧,明裏隻是希望皇上能夠將歐陽若琪放出大牢,處以別的懲罰,可實際上卻是希望對公主不再追究。如果皇上應承了,又另有一層好處,那就是打破了如今宮裏這些個謠言蜚語。
一直以來,皇上對風玲瓏的態度都是讓人撲朔迷離的,就好比如今……縱然彼此仿佛走到了決裂,可送往未央宮的藥膳卻一天都沒有斷。
內務府那些個奴才都是看人吃飯的……風玲瓏不得寵,這藥膳恐怕也該是陰奉陽違的,可偏偏別的都做到了,就隻有這個一日又複一日的,不曾間隔。
思及此,何沐箐裝作若不經意的看向歐陽景軒……隻見臂彎撐在扶手上,手裏把玩著折扇上的墜子,一雙鳳眸深沉如海,讓人看不透眼底深處的東西。
“小豆子,讓玲瓏回去……”歐陽景軒突然開口,“告訴她,禦書房不是後宮妃嬪能來的,這次朕念及她和若琪的感情就不追究了,如果有下次,她便去陪若琪吧。”
小豆子看了眼歐陽景軒後,方才躬身應道:“喏。”他起身出了禦書房,先是看了眼前方跪著的風玲瓏,隨即小碎步跑了上前,“梅主子,皇上讓奴才來傳個話兒……”他看看左右,方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梅主子,在有一炷香的功夫來商議明日殿試的大人們就到了,您在這裏跪著,皇上為難……與其在這個檔口兒給公主求情,不如等皇上這邊事了,梅主子再過來。”
風玲瓏看向小豆子,聲音不重不輕的問道:“皇上的意思?”
小豆子嘴角抽搐了下,搖搖頭,“皇上是讓奴才過來勸梅主子回去的……後麵的話是奴才說的,不過,主子您是聰慧的主兒,奴才的話您掂量一二……就算奴才求您呢?”爺兒心中有多麽不舍得梅主子在這裏跪著,他比誰都清楚,爺兒一麵希望梅主子能夠回去,一麵又希望她能和公主一般鬧騰一番,也好有了由頭。
可是,他心疼爺兒,有些事情就算知道阻止不了,可他此刻不想看著這一門之隔的兩個人如此下去……
小豆子是歐陽景軒貼身的奴才,從開始走到如今,風玲瓏對他也還算了解一二……他是率先改了口叫她主子的,可他是那人的奴才,認了她,也確實當了主子。隻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本宮想去看看若琪……”
小豆子和冬雪扶著風玲瓏起身的時候,就聽她淡淡開口。
小豆子輕歎一聲,“梅主子,怕是這會兒誰都看不到公主。”他臉色有著無奈的凝重,“但是,公主到底叫皇上一聲三哥,皇上也隻是氣頭上,過後不會對公主如何的……”
風玲瓏微微頷首了下,星眸轉動之際問道:“若琪為了何事做出如此逾矩的事情?”
小豆子暗暗咧嘴,隨即搖搖頭,“當時奴才都被皇上屏退到了外麵……”他話並沒有說全,有些事情說多了反而讓人生了疑惑,雖然他並不覺得梅主子會覺得他什麽都不知道。
風玲瓏沒有再問什麽的離開了禦書房,隻是在離開的時候,深深的凝望了眼那因為小豆子出來,微微有了縫隙的紅檀木雕花門,心下哀然一片。
*
在廣闊無垠的草原上,三人三騎策馬奔騰著……
領頭的是一批通體雪白的高頭大馬,馬背上,寶藍色的身影就隨著馬兒的狂奔變的猶如一陣張狂肆意的風,隨著奔跑而變的讓人追不到、摸不著……
“籲——”
在那人突然勒了馬韁後,白馬揚了前蹄嘶鳴一聲後,落到了草地上,蹄子還透著不滿的來回挪動了幾下,方才垂了腦袋,吃起地上的青草。
“主子,不趕路了嗎?”在後麵跟著的晚秋和明夏跟了上來。
夜擾妖媚的挑花眼輕輕眯縫了下,隨即修長的腿劃了一個優美的弧度後,人已經飄然落到了草地上……他看著前方海看不到盡頭的草地,漸漸的,視線變得深邃起來。
“這邊是一派青綠,可再有不超過五裏路,便是一片荒蕪……”夜擾的聲音透著淡淡的憂傷,“腳下路就仿若人生,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步會變成如何?”
明夏聽了,不免蹙了眉。
“在這裏悲春傷秋的……誰看得到?”晚秋沒好氣的嘟囔了聲,一臉的不屑。
夜擾聽到了晚秋的嘟囔聲,可是他沒有理會,或者說他是不知道要如何去反駁……想他夜擾,堂堂夜麟國皇後所處,自出生開始,便注定了以後將要結果夜麟國玉璽,他這樣的男子,就算不能說讓天下女子趨之若鶩,卻也不至於如今這般,生了單相思之情不能自已。
“晚秋……”夜擾輕歎一聲,“孤總在想,是不是孤之前太過遊戲人生,這是老天爺對孤的懲罰?”
晚秋本來想要反駁幾句,可是,夜擾言語中漸漸溢出的悲傷,到讓她到嘴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最後變成了又一次的嘟囔:“老天是不是懲罰主子奴婢不知道,奴婢隻是知道如今主子帶著奴婢和明夏就好像遊魂一樣……”
夜擾聽了,好看的桃花眼先是一凜,隨即轉身看向晚秋,那妖嬈美麗的臉上透著一絲疑惑的問道:“之前是誰說在皇宮裏悶的慌來著?”
“主子,是晚秋!”明夏立馬咧嘴說道。
晚秋瞪了眼明夏,隨即看向夜擾說道:“主子,奴婢是悶得慌,可也沒有打算去前麵那荒蕪的地界兒去看西蒼風景啊?!”
“……”夜擾嘴角抽搐了下,隨即一本正經的說道,“可是孤想要去看啊。”
“那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幹嘛?”晚秋垂了眸淺聲嘟囔著。
夜擾沒有聽清,可大抵也猜到晚秋嘟囔什麽,“好了,走吧……”他說著,去了白馬邊兒,翻身上了馬後,也不管那還不曾上馬的晚秋、明夏,雙腿猛然一夾馬腹,策馬便往前方飛奔而去……
“姐,主子如今是著了魔,你老說這些有的沒得有用嗎?”明夏無奈的搖搖頭,隨即也上了馬,緊追著夜擾而去。
晚秋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動,看著在眼底越來越的那匹白馬和那藍袍的美男子,不由得一聲沉歎,“她是西蒼帝的妃,不管受不受寵,這都已經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你又何必執著?如今這般相思,卻絲毫沒有意義,又是何苦?”
晚秋眸光滑過一抹痛心的悵然,她對主子沒有非分之想……有的隻是造化弄人,她不能和主子比肩而行……
夕陽的餘光將奔跑的馬兒拉出一到長長的影子,仿佛在感悟著人世間那永遠不能觸及的悲傷和無法忘懷的情感。誰說世間男兒多無情?
夜擾苦澀一笑,坐在馬背上看著對麵的懸崖……夕陽下,西蒼的風景和他所立之處的荒蕪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就仿若他的心和歐陽景軒的心也有著強烈的反差一樣。
歐陽景軒登基以來,不過方才四個月,政績卻已經讓人刮目相看……如今可以說,西蒼儼然有領軍大陸上所有國家之趨勢都不為過。
隻是,和他的功績一般,他對玲瓏那撲朔迷離的感情,也是讓人“津津樂道”。他不懷疑歐陽景軒對玲瓏的感情,他雖然不能看透歐陽景軒,可是,對此事卻異常的肯定。
他不知道歐陽景軒為何要如此對玲瓏,他不會去管……不管任何原因,如果他不知道珍惜,那便是他的損失,一旦有機會,那就休怪他趁人之危。
*
西蒼國皇宮,禦書房。
經過歐陽若琪一鬧後,明顯的禦書房內氣氛頗為凝重,就算是商量著國家大事,人人心中不但拎了神兒,還暗暗揣測著向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以至於皇上將公主竟然關到了大牢裏。
歐陽晨楓和霂塵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到底歐陽若琪是一個人的同胞妹妹,又是另一個人的夫人,發生了這樣的是事情,二人能夠心無旁騖才是出了問題。
“既然如此,”歐陽景軒微微慵懶的撐在座椅扶手上,一雙鳳眸滑過禦案兩側的官員,“明天的考題也就如此定了……殿試是為了選出符合社稷的棟梁之才,各位大人今晚回去依舊要好好合計一下,明日之事可有紕漏。”
眾人起身,齊刷刷的躬身說道:“臣等遵旨……”
“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在那些人的唱說中,歐陽景軒已經起身,往禦書房一旁的偏殿走去……
待腳步聲消失,眾人方才起身,有人互相道了別,率先出了禦書房準備出宮,而有些和歐陽晨楓、霂塵交好的,則留下詢問了方才的情況。
縱然霂塵和歐陽晨楓擔憂歐陽若琪,可從公來講,到底她太過放肆,皇上有心放過她,可她倔脾氣上來了,倒是不罰都不行了。
“多些各位大人關心……陽爍的事情皇上隻有定奪,倒是各位大人今晚的心思放到明日的殿試上才好……”歐陽晨楓溫雅的說道,“永樂年第一次科舉,皇上異常的重視,期間容不得半點兒紕漏。”
“臣等明白,王爺,我等先行告退了……”
那些大人心知歐陽晨楓雖然這樣說,可到底心裏不會放下歐陽若琪,必然等大家走了後,要去尋了皇上的,自然大家也就沒有過多的迂回。
可是,並不如各位大人所想,歐陽晨楓和霂塵沒有去尋了歐陽景軒。歐陽晨楓是因為他知道歐陽景軒的事情,自然,有可能若琪這次變成了給她三嫂做了犧牲,而這個犧牲最多不會過了明天就斷然要放出來的,也正好消消若琪身上的戾氣……
而霂塵是因為如今他和歐陽景軒微妙的關係,明明是國仇家恨,可卻不得不接受。為了保護風玲瓏,他卻不得不認可歐陽景軒將歐陽若琪關起來這件事情……人都是自私的,霂塵是人不是神,他為了讓風玲瓏不知道堯乎爾的事情,已經做了太多,漸漸的仿佛成了每一件,都是理所應當。
*
風玲瓏人靜靜的立在龍陽宮外,她從禦書房離開後並沒有回宮,而是到了龍陽宮的附近,她沒有太過上前,所站的位置卻又正好能看到禦書房到龍陽宮的小徑……如果歐陽景軒回來,自然她是能夠看到的。
冬雪陪在風玲瓏身邊,時不時焦急的看向那小徑的方向……她們從禦書房過來都已經兩個多時辰了,就算是她經常站的,腿腳都已經酥麻,何況是有孕在身的主子?
“主子,要不您先回去,奴婢一人在這裏等著皇上……”冬雪不知道是第幾次說這句話,“您如今身子禁不起折騰。”
“我的身體我清楚……”風玲瓏到底是習武之人,不管功力的深淺,可這些個勞累還是能夠承受著。
冬雪的唇翕動了好幾下,正想著在勸勸,那邊依然傳來了宮燈微弱的光芒……她心中又驚有喜,尋著光看去,可不是歐陽景軒往龍陽宮走來?
風玲瓏已經抬了蓮步,因為不想要龍陽宮的人知道她在等著歐陽景軒,她站的地方離龍陽宮的宮門口還有段距離……待她走近的時候,歐陽景軒已然進了宮門。
“奴才參見貴妃娘娘。”門口的奴才見是風玲瓏,急忙行禮。
風玲瓏先是看了眼院內,隨即說道:“本宮要見皇上……”
門口的奴才先是對視一眼,隨即其中一人恭敬的說道:“娘娘請稍等,奴才進去給娘娘通報一聲……”說著,人便起了躬著的身子,隨即跨了門檻疾步走了進去……過了不一會兒,那人又小跑的走了出來,看著風玲瓏就躬了身,“貴妃娘娘,皇上說今日困乏了,就不見娘娘了……”
風玲瓏微微顰蹙了下秀眉,歐陽景軒會不想見她是她預想的,可是,大牢陰暗,若琪身子嬌貴,怎麽能在裏麵過夜?
“本宮必須見皇上……”風玲瓏口氣堅定,就在那奴才為難的時候,她已經跨了步子。
“貴妃娘娘……”
那奴才焦急的就欲去攔住風玲瓏,可是卻被大步上前的冬雪打開了他的手,隻聽她冷聲說道:“大膽奴才,娘娘的身子也是你能碰得的?!”
那奴才一聽,嚇的大驚的急忙跪倒在地,“貴妃娘娘恕罪,奴才並不是有心碰觸娘娘的,隻是皇上交代不見娘娘,娘娘就不要為難奴才了……”
“出了什麽事情,本宮自然會頂著……”風玲瓏的話輕飄飄的溢出嬌唇,隨即倪了眼那跪伏著的奴才,抬了步子進了龍陽宮。
仿佛知道風玲瓏一定會進來一樣,歐陽景軒人正背負著手立在院中……隻是,他是背對著宮門的,風玲瓏進來的時候隻是看到他那孤傲的背影。
“臣妾參見皇上……”風玲瓏朝著那頎長的背影微微一福。
歐陽景軒緩緩轉身,看著淡漠如斯的風玲瓏問道:“如果你是為了陽爍的事情來尋朕,那便回去吧……”
“臣妾是為了陽爍的事情。”風玲瓏緩緩起身,抬了頭,星眸毫不避忌的看著歐陽景軒,“臣妾不知道陽爍犯了什麽錯,可公主是金枝玉葉,怎麽能忍受的了那大牢的陰寒?”微微一頓,她接著說道,“明日殿試,少府大人作為主考,心思不能有絲毫的懈怠,可如今夫人被皇上囚禁在皇宮大牢……雖然少府大人自然不會對社稷的事情有絲毫偏差,可萬一之事不是個人所能控製……”她的聲音太過平靜,平靜的就好似不是來求情,而是隻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在分析一般,“皇上重視此次科舉,才有殿試之舉,如若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引了此次科舉的意外,到底得不償失……皇上,您說呢?”
歐陽景軒看著風玲瓏,表麵平靜,心下卻心疼著這個女子……她在禦書房外跪了半個多時辰,又在龍陽宮外站了兩個多時辰……她就如此這般不愛護自己嗎?她從未為自己求過他任何,可從她嘴裏出來的請求他卻沒有任何想要回絕……今日之事,雖然當時他確實發了火氣,但他被若琪喚一聲三哥,又怎麽會對她真的置了氣兒?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隻能說明少府辜負了朕對他的期望和委以的重任。”歐陽景軒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漣漪,“玲瓏,回去吧……朕決定了的事情,又怎麽會因為你一句請求而更改?”
預知了結果,卻依舊因為他的話而失望,風玲瓏隻是問道:“臣妾想要見見若琪,可以嗎?”
可以!
歐陽景軒幾乎脫口而出這兩個字,隻是,在將要衝破牙關的時候,硬生生的被他咽了回去,“玲瓏,不要和朕討價還價……”
風玲瓏對上歐陽景軒微微暗沉的眸光,心下有著什麽仿佛在不停的攪動著,鈍痛的感覺莫名的襲來,她猛然皺了眉頭,差點兒被痛的驚呼出聲。
歐陽景軒眼中滑過駭然的懼怕,隻見他眸光一凜,幾乎就忍不住的想要上前扶住那微微搖晃了身體的風玲瓏……而就在他忍不住的時候,小豆子突然箭步上前,輕輕扶住了風玲瓏,恭聲說道:“梅主子,奴才送您回宮吧?”
他的話拉扯住了歐陽景軒幾欲控製不住的思緒,什麽叫做作繭自縛,許就是他如今這般。
適時,守門的奴才快步奔了過來,“皇上,蘇嬪娘娘請見。”
“傳。”
“喏!”
意外的插曲讓歐陽景軒徹底的冷靜了下來,他輕倪了眼風玲瓏,淡漠的說道:“玲瓏,朕暫時是不會讓你見若琪的……回去吧。”
話落的空擋兒,蘇玥帶著手裏端著放了湯盅的托盤的綠萼一同走了進來……
“臣妾參見皇上……”蘇玥先是給歐陽景軒行了禮,隨後朝著風玲瓏微微一福,“貴妃姐姐也在。”
風玲瓏此刻無心去理會蘇玥那方才微福之時滑過的眸光是代表了什麽,隻是深深的凝了眼歐陽景軒後,微福了身,什麽話也沒有說的轉身往龍陽宮走去……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曾歇著……出門也不知道披件披風,這更深露重的……”
身後傳來歐陽景軒柔和的聲音,說著責怪,卻充滿了寵溺。
“我給你熬了湯膳,想著你禦書房的事情也完了,便過來了……”蘇玥的聲音透著嬌嗔的酥軟,不會太過膩味,卻又能戳進男子的心中。
“就隻是為了給我送湯膳?”
微微的停頓後,傳來蘇玥諾諾軟軟的聲音,“我是來給若琪求情的……景軒,若琪身體嬌貴比不得旁人,就算要罰她,難道就不能換個方式?非要將她關入那陰暗潮濕的地方……”
後麵的話風玲瓏沒有去聽,她和冬雪也已經在小豆子的“護送”下出了龍陽宮,還有什麽東西能比自己親耳聽到,親眼看到更加傷人?
“你回去伺候皇上吧,”風玲瓏微微停滯了步子,“本宮該有的自知還是有的……”
小豆子唇翕動了下,最後忍下想要說的話,隻是躬身說道:“是……奴才恭送娘娘。”
風玲瓏帶著冬雪走了,就仿佛歐陽若琪在禦書房的鬧劇一般,她變相的重複了一遍。什麽都沒有做到,最後卻落下了自己越發的傷……
小豆子看著腳步虛浮的風玲瓏,心中擔憂的抬了步子想要上前,可跟了兩三步後,到底沒有上前……爺兒的戲如今已經做到了如此,梅主子身上那還沒有完全蘇醒的情蠱便已經開始噬心誅骨,如若真的任由情蠱蘇醒時,梅主子還對爺兒有情,怕不過一兩個來回,梅主子就已經無法苟活……
“唉……”小豆子沉歎一聲,“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風玲瓏帶著冬雪回了宮,因為風玲瓏的突然不適,梅子急忙去了太醫院請龔醫女……可龔醫女臨時出診並不在太醫院,正好有值班的太醫,而那太醫為人頗為熱心,並不會因為誰得不得寵而不願看診。
太醫見梅子心急,不由得說道:“龔醫女怕是一時半刻回不得來……如果姑娘不介意,老朽去給貴妃娘娘看看吧?”
最近大家都知道,龔醫女成了風玲瓏的禦用醫女,每天龔醫女都會去未央宮為風玲瓏把脈,久而久之的,太醫院的人也就不太去未央宮了……今日如果落在別個太醫值班,斷然不會主動詢問。
梅子麵無表情的看了太醫一眼,隨即抱拳說道:“多謝太醫……”她如此說,如此深情,太醫已經了然算是被拒絕了,“娘娘因為一直是龔醫女照看,突然換診,總有些事情太醫不如龔醫女熟悉……不過,奴婢還是替娘娘多謝太醫。”
這位太醫好就好在為人心眼不多,他主動幫忙了,可被梅子拒絕倒也不生氣……置於是真的不生氣還是假的,那就不是此刻焦急等候龔醫女的梅子所能考量的了。
如果今天來的是冬雪,也許梅子此刻的狀況就不會如此生硬,而也不會導致以後那無法挽回的錯誤,終究來自這個太醫今日的氣憤……
龔醫女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後,梅子二話不說的拉著龔醫女就疾步往未央宮奔去……到了未央宮的時候,龔醫女整個人因為疾步的奔跑而氣喘籲籲的。
好不容易順了口氣兒,就見丫頭手中拿著一塊燃了血絲的娟帕急忙奔了過來,“龔醫女,不好了,主子吐血了……”
“啊?”龔醫女大驚出聲,隨即也顧不得順氣的急忙奔進了內寢,就看到一臉蒼白如雪的風玲瓏虛弱的躺在床榻上,她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也顧不得行禮的急忙開始把脈。
眾人擰著眉心等待著龔醫女的診斷,可是,就如同第一次一般,龔醫女來來回回的數次仿佛都沒有辦法斷脈……
“龔醫女,主子到底怎麽樣了?”丫頭是個急性子,她已經忍了半天了,到底再也忍不住的問道。
龔醫女看著虛弱的風玲瓏,微微凝著視線,緩緩說道:“娘娘,奴婢斷不出娘娘是為何吐血……”微微一頓,“但是,奇怪的時候,娘娘明明身體孱弱,可腹中胎兒卻不受影響,甚至脈象比娘娘的還要清晰。”
風玲瓏暗暗籲了口氣,她的身體如何她如今也已經顧不上,這樣的心絞痛仿佛由來有一陣子,就算之前太醫也不曾診斷個所以然來,隻是說是因為潛伏的蛇毒所致……如今聽聞龔醫女說胎兒無恙,提著的心也終於落下。
“會不會是蛇毒引起的?”風玲瓏虛弱的問道。
龔醫女搖搖頭,“奴婢不能確定……”她神情凝重,看看風玲瓏的腹部後,方才緩緩說道,“娘娘,如今因為也就兩月,娘娘的甚至並未顯露,可再過一兩月,又正值夏季,想要掩藏斷然不能……娘娘如今身體不適,有沒有考慮讓太醫院的院正來給娘娘診斷一下?奴婢醫術到底淺薄,如果誤了娘娘的病情,有損了鳳體和龍嗣,奴婢承擔不起……”
龔醫女的話不無道理,如今她也不是怕風玲瓏的胎息無法隱瞞,而是真的對她的身體無法把握……風玲瓏的脈象已經不是她所能理解的了,就算娘娘的吐血隻是最平常的鬱結在心,也斷然沒有胎息不受影響的道理。她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她隻怕拖得久了,小病成大病,最後不僅僅是龍嗣,就連娘娘也無法保全。
龔醫女的心思風玲瓏也是能明白一二的,隻是,她如今還考慮不了那麽遠……如今她離知道真相也隻是差了那麽一步,最後的結果她不能預估,又如何能知道腹中的孩子最後的結果是何?
“本宮會考慮醫女的話……”風玲瓏依舊虛弱的說道,“梅子,送了醫女回去。”
“是,主子。”
龔醫女還想要說什麽,可看到風玲瓏一臉的倦意,最後終究忍下,什麽也沒有說,起了身後告辭。
風玲瓏閉上了眼睛,此刻她不想說話,什麽都不想……太多太多的事情堆積在心頭,已經不是她所能負荷的……尤其如今她懷有身孕,整個人更是疲憊不堪。
丫頭紅了眼眶的看著虛弱的風玲瓏,緊緊的咬了唇不讓自己哽咽出聲……如今的主子就好似破敗的柳絮,隨時都有種消失不見的感覺……她哪裏還是堯乎爾那天天充滿了歡歌笑語的翁主,又哪裏像是隔壁明珠?如今的明珠蒙了塵,卻不知道要還有木有機會再現了光芒……
梅子送了龔醫女回來的時候,丫頭無法抑製悲傷的急忙出了內寢躲起來哭,她先是怔愣了下,也沒有去追,隻是急忙進了內寢,見風玲瓏正在睡覺,到嘴的話硬生生的給咽了回去。
“有什麽話,就說吧……”風玲瓏隻是閉目養神,可她毫無睡意,不管是冬雪的隱忍,丫頭的哭泣還是梅子疾步的聲音,她都聽的真切。
看著緩緩睜開眼睛的風玲瓏,梅子方才說道:“主子,公主被皇上放出來了……”
“哦?”風玲瓏有些驚訝,可又沒有想象中的驚訝,也許從蘇玥和那人提及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若琪會被放出來。
冬雪是聰明人,聽了後第一反應是看向風玲瓏。她是陪著主子去求情的,皇上的態度那麽堅硬,毫無回旋的餘地,可如今卻放出來了……而就在她和主子離開的時候,稀稀落落的聽到了蘇嬪為公主求情……
真是應了那句“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放出來就好……”風玲瓏再次閉上眼睛,隻是這次閉上的時候,酸澀的濕氣被她偷偷的隱藏到了眸底深處。
“你今天怎麽哭了?”木兒聲音變得有些悶悶的,“你真是辛苦……其實,如果你和他真的不能在一起了,就分開好了。姐姐說,感情的事情最是強求不得了……”
“今天你心情不好,我給你講講主君的事情吧……”
“唉,還是算了……如果你喜歡上了主君,姐姐怎麽辦?”
木兒不停的自言自語著,她仿佛也隨著風玲瓏的情緒變得悲傷起來,“你不要難過了,你難過,我也不舒服……”微微頓了下,她接著說道,“你這麽難過,那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吧……恩,其實,你心中想的和那人想的是一樣的,真的,你要相信我……不過,沒有用的,你最終還是要來這裏,你還是不要和那人想的一樣了,最後否則是你比他傷心……”
木兒的話有些讓人難懂,仿佛她並不是說給風玲瓏聽的,而是說給自己聽到,時而歎息,時而惆悵,時而又透著讓人難以讀懂的思緒……
風玲瓏從頭到尾沒有說話,也許這個夢讓她越發的壓抑,致使的她不想要在留在夢中……因而錯過了木兒最後因為她一直不吭聲,終於忍不住說出口的話……
“算了,我告訴你吧,其實他是喜歡你的,而且是最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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