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落
不看天邊雲捲雲舒,只感到微微的陽光照射在臉上。
越過離村前的一座山,兩人便在一片竹林處歇下了腳,他們是要連夜去長淵城。
青竹欲翠,葉子在空中劃過幾道美麗的弧線,就落在了相思的腳邊。她倚在竹子旁,默默望著匆匆忙忙趕上來的莫辭,瞧著莫辭額頭上的汗水沾濕了鬚髮,便揚了揚衣袖說道:「要擦擦汗嗎?」
幾縷清風徐來,穿過莫辭的指間,他抬手擺了擺,目光清寒,「不了,以免弄髒了姑娘的白衣。」
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的話語隨風沉在心底,莫辭走近落相思,眼睛里充斥著一股淡淡邪蔑。
「落相思,你是個聰明人,我也就和你直說了,」莫辭邊說邊找了一處稍稍乾淨的地,坐了下來,「要想去故南山為奴,那就要把我給討好了,知道嗎!整個長淵也只有我有這個本事。」這話緩緩的落下,只見莫辭一臉的驕傲,嘴角上揚了起來。
落相思站在莫辭面前,緊緊盯著他,瞳孔一縮,藏起來殺意。她又慢慢從眼尾放出來有些瘮人的笑意,「方才你我這條路走的有些匆忙了,現在要談的知心還來得及。」
這番話讓莫辭覺得她是有點答非所問,他握緊珠串,有些不耐煩的從袖口掏出了一把匕首,慌張似的站起來,朝著落相思的臉揚起,「彼此知心,大可不必,你就好好聽我的話就行了,懂嗎?」可他拿匕首的手卻是十分不熟練,
這時漫天都是被風吹散的竹葉,那刀的鋒利足以讓葉子只是輕輕一碰及斷,但落相思把莫辭的慫勁盡收眼底,她不笑,用指尖碰了碰那匕首,一滴鮮血猶似珠露冒了出來。
「莫辭,那我就聽你的,但是嗎……」落相思低眼,青山黛眉微顫。
「但是什麼?」莫辭握著匕首的手有顫抖了幾下,腳下有些不穩。
彼時,落相思一個反手掌拍掉了匕首,袖口生風繞亂竹葉幾片,緊緊扯住了莫辭的衣襟,「但是你若是再威脅我半分,我就送你去黃泉府邸。」她輕拈起傷了的指尖,撫了撫莫辭脖子,嘴角的笑顯得惡毒,「聽清楚了嗎?」
這莫辭真是慌了,猛的點頭,「清楚,明白,知道了!」
林子深處有鳥飛起,遠遠的看見有素布掛在青竹上垂揚。
那是仙家門派寒月水軒的垂素柳,一向都是求救用的。
莫辭走到垂素柳下,望了望四周異常的安靜,回首一望那落相思周身都是飄零的竹葉,是觸手可及青色的風。
「那素布上繡的有丁香花,想必是寒月水軒的葉初歡吧!」落相思撩了垂髮,輕挑眉梢示意讓莫辭把素布扯下來。
莫辭果真扯下了素布,赫然發現上面綉了一枝栩栩如生的丁香花,可是落相思離的太遠怎麼看到的。
葉初歡,是寒月水軒年輕一輩里的第一美人,她的容顏很是出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那葉初歡或許就在附近,可能遇到了危險。」莫辭握緊了垂素柳,饒有認真似的道。
可這落相思又是一笑,走向莫辭,拉起他的手就走,「她遇到危險和你有關係嗎?今天晚上要是趕不到長淵,你到是有危險了!」
莫辭竟掙脫不了她的手,真是生生的被拖著走,「你怎麼一點善心都沒有啊!」
彼時落相思忽然回頭,眉眼之間彷彿覆了一層霜,「有善心?喂狗啊!」
莫辭慌怔了片刻,只道:「你,你,你……」
藍白身影漸漸遠去,風停何處惹去塵埃。
天色已到一望知暮時分,有飛鳥穿過煙雲自在林中歇息。
落相思與莫辭著急趕路,已經到了長淵城境外的杏花庄了。霞光映照下來,溫暖卻總透出一絲凄美感。
莊子里很安靜,沒有一個人,杏花早已開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血腥味,枯萎的花朵落在地上被風無情的吹過。
莫辭向莊子內探出腦袋,忽然,眼帘里映入了一位女子,那人被綁在了樹上,青絲垂散下來,半遮了臉也難掩絕色,白衣柔弱的她像極了一朵受傷的蓮花。
「有人!」莫辭拍了拍落相思的胳膊。
相思走上前去,微微皺眉。她輕輕地咬了咬嘴唇道:「真是不巧,看來是緣分到了啊!」
「你在說什麼呢?」莫辭立在相思身旁,撩起了她的垂下鬢髮,才看見她微微顫動的睫毛。
「還不去救人!」落相思一掌打落下莫辭的手,將他向前推去,「那人就是葉初歡。」
不是吧,蒼天啊!怎麼這種見義勇為的事情非得讓我落相思遇到,偏偏我認得的人又多,雖然他們不認識我,這是逼我做好人嗎!
莫辭聽罷,踉蹌幾步到了葉初歡跟前,她當真是個楚楚動人的美女。
莫辭解開了綁住葉初歡的繩子,葉初歡還依舊處在昏迷狀態,只好倚在莫辭身上。
「落相思,然後呢,我不能就這樣抱著她吧!」莫辭把目光投向相思。
「誰就叫你抱著,附近還有沒有別的村莊了啊!」落相思匆匆而去,攬過葉初歡還不忘嫌棄的推了推莫辭。
莫辭歪著頭,眉間微蹙,有些不情願的說道,「有是有,一個叫蒼靈村的,就在不遠處離長淵城還更近點,只是……」
瞧著莫辭眼裡漸漸露出來的不願和嫌惡,落相思便踢了踢他的腳,冷冷的說道,「廢話不多說,什麼只是啊,走。」
只見落相思扶起葉初歡就往莫辭背上一擱,雙手一拍,嘴角上揚起,跟抹了蜜一樣。
暮雲微卷,涼風習習,撲了滿空的花葉。
「不是吧,那個蒼靈村又窮又髒的,我不去。」莫辭輕輕扶過葉初歡,腳下踢出去的石子砸在落相思的後腳跟。
「隨你,不過這莊子里說不定有什麼妖魔鬼怪呢,而且啊這葉姑娘可快撐不住了。」落相思俏皮一回首,眼似彎彎的月亮,白衣紗在空中揚起。
霞光映照著她的樣子好像是最美好的年紀了,只等遇見對的人。
她揚長而去,留下還在與心理作掙扎的莫辭,低頭苦澀一笑,「等我一下,走這麼快,投胎啊。」
微微殘留的杏花香偷偷藏在泥下,等一場雨歇,尋個恰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