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九章 困死記憶
寧裴山為素問拖延住了邪祟,以至於素問能得以運用離教的法器破開虛空。
法器為一柄骨扇,是由象牙所造,十二骨秘銀描金,繪製飛鳥走獸的紋樣。蓮絕焰泰扇在離教算不上什麽太過名貴的寶物,可在滿是丹藥術術煉製的“邪教”,蓮絕焰泰扇確是有一定鎮祟。
素問服下了教內秘藥提升功力,還燃燒了自己的本命修源,才能夠強行運用此扇!
當她破開虛空,跨入了虛口,驚喜的發現虛口的另一端正是道宗的唐王殿!
“師尊救我!”素問的慘厲的驚呼響徹唐王殿。
李淳風與欺霜真人正說著事務,隨即被這道突兀的驚呼打斷了。兩人都詫異萬分,甚至有些不太確定自己聽到的,連忙回過頭來。
怎麽會是素問的聲音,她不是遠在萬慈寺麽!?
這一抬眼,兩人便敲見素問滿身是血,正從一道極為不穩定的空間虛口中,狼狽的掙紮著爬出來!
這一打眼,素問終於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人,逃出生天的喜悅一下子湧了上來,甚至連嘴角都不由掛起了一抹劫後餘生的笑意。
可片刻後,她臉上的神情僵住了,隨即扭曲起來的表情裏,被驚恐完全取代了!
在素問纖細的脖子上,突然出現了一隻如鷹爪一般漆黑的利爪。這隻爪子憑空從虛口中伸出,正死死扼住她的喉嚨,隻要稍一用力,就能輕鬆擰斷她的骨頭!
素問奮力的掙紮著,可不管她如何用力,都沒有辦法從魔掌掙脫出來!
素問滿眼充血,艱難的向前伸了伸手,如將死之人一般,似乎想要抓到什麽!
看著這一幕,道宗掌教李淳風最先反應過來,他三兩步便趕到素問身前,想要抓住對方的手腕。
可最終還是遲了一步,素問被邪劍靈再次拖回了虛口之中,空間撕裂的痕跡也隨之潰散!
一隻青色的蝴蝶,落在了唐王殿上!
素問知道自己活不成,她在自己死之前,法力凝聚,留下了自己的遺言。
至此,所有人都死在了萬慈寺,消息卻如願送了出去。
再之後到底又發生了什麽,寧裴山已經無從得知了。
千年前的他已經死在了鳳棲潭,而千年後的他沉浸在千年前的記憶裏,回不了頭了。
寧裴山的時間仿佛在自己的記憶裏發生了靜止,而他如幽魂一般的身影,卻依舊立在長星橋頭。
血月當空,山風嗚咽,山火鬼火環繞在四周,寧裴山就這般凝望著自己水中的屍體,畫麵簡直是說不出的詭異!
他似乎入了魔障一樣,就這麽出神的凝視著自己的屍首發著呆,一動也不動。
勝邪被自己傷了。
劍身與法器淨元天燈對決的時候,落下了一道細小的傷痕,而這塊碎片好巧不巧,正好進入了自己的身體。
要不是自己親眼所見,寧裴山怎麽也不願相信這樣戲劇性的事情。
不說這樣的概率有多低,甚至在他的回憶裏,也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記憶!
可如果記憶沒有出現偏差,當年那塊碎片的確進了他的身體。
可在現代,寧裴山做過許多次檢查,他的身體內並沒有這樣的東西。
那碎片到底去哪了?!
東唐時候,從墓中醒來,自己身上並沒有絲毫傷口。難道在東唐之前,碎片就已經被人取了出來?
寧裴山在自己的記憶裏陷入了死循環。自己找回了丟失的記憶,但這一切的一切,仿佛又是無數個迷。
不,不對,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實的話……
等下,不對。自己和勝邪在橋上戰鬥的時候,他說的什麽?
“你真的是忘記的一幹二淨呐,這麽殺了你卻是無趣極了。不過,無礙,你本就是一件容器罷了。”
……容器?
容器!
自己本來就是一件容器!
是喃!
碎片從來就沒有在自己身體內被取出來,而它現在也還在自己的身體中!或許某種原因,自己將它給吸收了,所以沒辦法取出,而我寧裴山是它的容器!
如此,便能夠解釋自己會在一座墓裏,被安置在九曜裂天祭兆鎮祟陣中,作為“死人燈”的生祭者來鎮壓!?
那麽也能夠解釋,為什麽隔了千年之久,這柄邪劍對我恨之入骨一定要殺了我!
因為他才要拿回自己缺失的一塊!
可轉念,寧裴山又陷入了迷惘之中。
那是勝邪,千古邪劍!如果它的碎片真進入自己的身體裏,自己怎麽可能不被邪氣沾染?
自己一身道法已燃燒了本命修源,被封入古墓裏鎮壓,定是有些屍變的征兆。
可自己當時的確已經死了!難道那抹金色的紋身,讓自己成為了一個複生的怪物!
僵屍?
陰厲?
還是自己也是一隻孽主?
寧裴山不知道。這一件件迎上來的詭異真相,讓寧裴山再度懷疑自己的存在。
一直以來,他都不停的告誡自己,自己是活生生的“人”,如今,他當真不確定了……
心髒還在跳麽?
寧裴山手心連忙撫上胸口,也隻有那處傳來的跳動能夠讓他有著一絲的心安。可如今,手下傳來的溫度是冰冷的!甚至連跳動也是沒有的!
怎麽可能!
寧裴山不由再次摸了摸,自己的確沒有心跳,沒有脈搏,甚至連呼吸都沒有!
如此,那自己到底是什麽?
自己為何在這?
自己難不成真是一隻已經枉死的鬼魂?
這千年的記憶都是夢境,都是自己憑空想象出來的。眼前這些才是真正的事實!?
不……寧裴山不知道,他什麽也不知道!
他分不清未來與過去,他分不清記憶與現實,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實存在過!
是啊,自己救不了素問,救不了那些師兄弟,救不了謝堂燕,甚至連自己的命都搭上,依舊這般無能為力。
寧裴山浸在自己的記憶裏,出不來,醒不了,他懷疑自己的存在,懷疑自己那些記憶裏所發生的事,甚至懷疑整個世界存在的真實性!
這一切讓他陷入了夢魘一般的記憶裏,無法清醒!
寧裴山不由輕合上眼,山裏的風漸漸沒了溫度,周圍的一切似乎離他越來越遠,他發現自己對周圍的事務都退卻了感知,所有的一切冰涼而陌生。
是啊,自己本來在千年之前就已經死去,所有人都死了,就算現在不死,最終也會離自己而去。
自己就是一個怪物,有什麽資格還配活著。
沒有人會在意,誰也不會痛苦,隻剩自己一個人的世界,死亡才是最終的結束,就這樣消亡掉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