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這個人奇怪起來連自己都尷尬
白冽沒想到陳夕漫這麼直接拿著照片就來，不知怎的還有些心虛，明明是她的不對。他關上門，左手摸了摸鼻子，眼睛盯著她手裡的照片，慢慢接過去掃了一眼，就放在了桌上。
陳夕漫將他的動作和表情盡收眼底，不動聲色等著他開口，眼神沒有一絲畏懼。
「這些天沒有聯繫，你不問問我最近都在忙些什麼。」白冽從酒櫃里拿出紅酒和醒酒器，轉過身朝著陳夕漫示意一起喝，陳夕漫走過來接過醒酒器，是99年的奧松。奧松有「詩人之酒」的稱號，其酒庄的排名與白馬同一等級，其酒質也十分渾厚，入口后口腔中會有點類似咖啡和木桶的香味，令人回味無窮。陳夕漫也是托師父鄭欣的福，才嘗過一次，今天看著這一大瓶，她咽了咽口水。
白冽看著她邊醒酒邊吞口水，小鼻子還不停地東嗅嗅西聞聞對樣子，一天的疲勞就這麼散去了，可當眼神瞥到桌上的照片時，表情又冷了許多。
陳夕漫將酒遞給他，不等他碰杯就急急忙忙抿了一口，包在嘴裡捨不得咽下。看她這猴急的神色白冽真的是無語了：「漫漫，你愛喝紅酒我知道，著急成這樣是怎麼了？」
陳夕漫依依不捨把嘴裡的酒咽了下去，哇塞，真的是唇齒留香啊，就連鼻腔也都是這濃厚的味道，這個99年味道更是難以忘懷，有年份的酒確實不一樣，師父那瓶不到兩年的根本沒法比，哎，師父，我要鄙視一下你那瓶了。陳夕漫咂咂嘴巴，認真地看著他：「這瓶是不是很貴，是你的私藏嗎？」
「你……？」白冽簡直無言以對。
陳夕漫看著他這麼尷尬，突然想起來自己現在的情況，跟著白冽這兩年應該什麼山珍海味都吃了，紅酒也是其中，不該這麼鄉巴佬。
「沒事，我這個人奇怪起來連自己都尷尬，你就當我是個鄉巴佬。」
「如果不是江競說你是，我真的懷疑你是個冒名頂替的陳夕漫。」
「江競是誰，為什麼這麼確定我是陳夕漫？」
「難道不是？你不是雙胞胎，更沒有兄弟姐妹，哪怕私生的也沒有，即使是，DNA是不會騙人的。」
「所以，你是最近調查了我，還是一如既往監視我？」陳夕漫放下酒杯，看著白冽。
白冽沒想到她用了「一如既往」這四個字，若不是一年前的那件事，他也不會一直派人在她附近保護她，但是總是有疏忽的時候，這件事，他們彼此都默認了。
這時候白冽的火氣突然就竄上來了，兩手猛的抓住陳夕漫的手臂，「陳夕漫，你是耍著我玩嗎？」
陳夕漫吃痛，皺了一下眉，卻沒有退縮，「白冽，我已經不是從前的陳夕漫了。」
「就因為這個周禹棠？認識幾天的人？」白冽的字是從牙縫中迸出來的，「你是不是覺得我真的不能把你怎麼樣？」
「我不是在拒絕你，更不是承認我跟他有什麼。我們能好好談談嗎？」陳夕漫想起來到這裡的日子，語氣帶了些心酸。
這樣陌生的陳夕漫讓白冽有了警惕，他直覺事情不簡單並不是一個周禹棠的問題，於是迅速放下手，整理一下情緒。
「可以去我家嗎？那裡是唯一讓我覺得在這個世界中屬於我的地方。」
陳夕漫在廚房忙碌的時候，白冽開始在房間里打轉，這裡跟上次他來的時候又有了變化。她把一些擺設換掉了，多了一些毛絨玩具，房間里她自己的寫真全部都沒有了，客廳還裝上了歐式粉色座機，旁邊放了一張她的自拍照，暖暖的色調，上面用金色的筆寫著「做自己」。
「來試試吧，你不一定吃過。」陳夕漫一聲吆喝，把白冽的思緒扯了回來。
果然，坐在桌上的白冽看著碗里似面非面，聞起來又香又辣的食物，也忍不住咽了口水。
「這是米皮，你應該聽過吧，我家鄉的特產，肉夾饃要來點嗎？」陳夕漫起身將肉夾饃細心的用保鮮袋包住半個餅，遞給白冽，「對了，還有冰峰呢！我才從某寶買的，太饞了。」只見她在冰箱里拿出一個橘色的易拉罐，白冽正準備起身替她打開，她啪一聲就摳開了，大大方方遞給他，「給！」
白冽看著滿桌的食物，和手裡這個怎麼看都不像是自己能做出來肉夾饃，又一度懷疑這個陳夕漫的真假。他抬起右手就去揉她的臉，陳夕漫沒反應過來，整個臉都被他揉紅了。
「喂！白冽，你幹嘛！你不知道我有人工尋麻疹啊，稍微用點力就會變豬頭啊！」陳夕漫氣急敗壞地吼他，莫名其妙這個人，做了飯還揉我臉！
「夕漫，你能告訴我嗎？你到底怎麼了……」白冽怔怔地看著快要變豬頭的陳夕漫，真的是她，就是她，可是怎麼就不對了呢？
陳夕漫也不再鬧了，喝了一口冰峰，思量了一下，「白冽，從醫院醒來的時候，我的腦子裡多了很多不屬於從前的記憶，像碎片一樣，而過去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有些我可以想起來，有些不行。說實話，我自己都分不清我記憶中的世界是真實的，還是如今的世界是真實的。」
白冽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這樣荒唐的話。
「醒來以後，我曾想過問清之前發生的事情，讓所有的事情回到原位。可是，白冽，如今的我，就在這裡，鮮活的，這樣的我，為什麼要去追尋過去的一切？」
「我就不能，忘記腦袋中的碎片記憶和過去想不起來的記憶，重新開始我的人生嗎？」
陳夕漫最後一句話說的哽咽，但她不要哭，這裡沒有張書余，沒有她的家，眼淚是最沒有用的。
「所以，你已經不愛我了，是嗎？」
她扯起嘴角苦笑：「白冽，我在這個世界只有兩個月大，我要去愛誰呢？」
「你又能接受如今這樣沒有能力、沒有學識，只會居家做飯的我嗎？」
白冽閉上眼，沉默了一刻鐘，這一刻鐘，陳夕漫看著這個男人，心裡全是對這個男人的讚美，但她知道，他是屬於曾經的陳夕漫，而不是她。
「這是你離開我，所用的方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