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103.上帝視角的無間道
沈安然這一句“哥哥”,讓徐聞下午還特別堅定的信念,突然產生了動搖。
他本來想回一句什麽,調侃一下自己的老婆,可想了半天,最終也沒有回複。
對麵,沈安然似乎是害羞,也沒有再發語音。
過了大概十分鍾,微信提示音才再次響起。
【沈安然:晚安[害羞]】
徐聞的嘴角不自覺地翹起來,但仍然沒有回複,心裏說了一句:晚安。
放下手機,他的笑容慢慢散去,心中是平靜地思考。
此時此刻,他已經無比確定,沈安然已經全心全意愛上了他。
其實這話顯得有點狼心狗肺,人家妹子昨天晚上都已經把自己完全交給你了,由著你輕輕吻重重啃,一晚上不知道幾次巔峰,這還不能證明她百分之百愛上你嗎?
還真不是!
人總是感性的動物,或許隻有七分愛意,但在氛圍的渲染、情緒的挑撥、生理的衝動下,便足以達到某種深度的結合。
這個分寸,隨著人對感情的態度不同而不同,有的人可以隨心所欲地跟陌生人約,那說明他開啟性關係所需的愛意,是零分。
大多數人三到五分就可以了,七分已經是一個極其高的道德標準,隻有對愛情非常審慎、非常忠誠的人,才可以做到。
所以,發生這種關係,並不能代表百分之百的深愛。
反倒是現在,兩人在魚水之歡後一天未見,沈安然上午簽代言下午趕往片場,晚上沒準還加班拍了幾場戲。
這種高強度的工作下,她仍然沒忘記徐聞開玩笑般的一個要求,放棄了自己獨立、要強、傲嬌的人設,撒著她不擅長的小嬌,鼓足了勇氣,喊了他一聲“哥哥”。
肉體上的釋放不足以代表愛,這種控製不住的想念和牽掛,才是愛的表現。
徐聞真切地感受到了,作為男人,他心生歡喜,但更多的是感受到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那是一個女生把對未來的期許,全部交到他手中的沉重。
在這句“哥哥”之前,他麵對韓立州口吐蓮花的勸說,仍然能死死守住立場,絕不對那遍地奢華的娛樂圈多看一眼。
可是現在,他動搖了。
如果沈安然已經對他義無反顧,那他又憑什麽守著自己的原則,將這一份本可以勢均力敵、坦然公開、接受祝福的關係,生生推到了一種天差地別的懸殊裏呢?
他猶豫了,對自己堅持了二十多年的信仰,頭一次產生了劇烈的動搖!
……
一整個晚上的輾轉反側後,徐聞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班,然後很快度過了極度忙碌的一周。
到周三下午,上期雜誌的銷量也基本上統計出來了。
雖然離下一期雜誌發售還有四天,但作為快餐文化,《娛樂周刊》的銷量最主要體現在周一,周二和周三便開始明顯下滑。
過了這三天,雜誌的銷量雖然還有,但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計了。
所以,雜誌社統計銷量,基本上都是以周一到周三這三天的數據為準。
28萬冊,這個數據不多也不少,比起“四小花旦”的50萬冊最高記錄,以及《紅樓夢》封麵等成功幾期的30多萬,肯定是要差一些,但也已經在平均水平之上。
考慮到這是老白光榮上任後的第一戰,這個成績已經非常可以了,董事會也比較滿意,讓一向淡定穩妥的浪裏小白龍同誌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作為老白的親信,徐聞當然也為他頂住了壓力和考驗而高興,私底下碰見真心恭喜他。
但這種喜悅是不能共通的,老白是成功過關了,但屬於徐聞的考驗還沒結束,寫稿審稿改稿,該撓頭皮還是得撓頭皮!
這一周,組員們的反抗情緒稍有緩解,但仍有那麽一股不服的勁兒在那兒頂著。
又過了一周,這股勁兒才終於明顯見緩,就好像癲癇發作終於進入了尾聲似的。
對於組員們無聲的抗議,徐聞自始至終選擇裝瞎:活都幹不完,哪有心情跟他們玩無間道。
其實徐聞非常理解他們這種心態,換位思考,如果自己是他們,眼睜睜看著一個毛頭小子爬到自己頭上來,他也絕對會不服氣。
可是他又知道,他們除了鼻孔衝天表達一下不服,其他的什麽都做不了,甚至連消極怠工都不行。
因為這樣隻會葬送自己的前程。
作為記者,他們每周交出的稿子都寫著他們的名字,質量好壞完全在他們自己。如果交出一篇差勁的稿子,就算徐聞作為組長要負責,那麽記者本身也難辭其咎。
這一招,完全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傻子都知道沒必要。
要知道,《娛樂周刊》的工資和年終獎要比集團其他部門要高一大截,如果真的因為工作能力引起領導不滿,被調到別的部門,那就不是升職不升職的事了,而是白花花的銀子往外扔!
大家都不傻,誰會跟錢過不去。
所以,為了票子,他們不服也隻能憋著。
作為一個版塊組長,徐聞還能要求什麽?拿他剛來雜誌社時老白的名言:隻要工作不拉胯,騎在我脖子上拉屎都行。
正式抱著這種心態,他麵對組員們陰陽怪氣的發言,完全做到了一笑而過、從容麵對。
這個態度,讓幾個在作死邊緣瘋狂試探的老記者懵了,蹦躂了半個多月,突然覺得好沒意思,於是就此認命。
除了副組長李錦明。
在徐聞突然上位之前,李錦明是最有希望當組長的,雖然他能力一般,但架不住資曆老。
之前被鄧麟截了胡,可誰知一場巨變,鄭薇把組長鄧麟拐跑了,新聞組組長的職位再次出缺。
這一下,所有人都覺得,總該輪到他了吧?
徐聞的突然冒頭,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吃瓜群眾自然會慢慢消化這件事,同組的其他組員再怎麽不忿,卻也明白組長之位再怎麽也輪不到自己頭上,於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也隨著時間推移而慢慢淡化。
唯獨李錦明,憤怒的情緒隨著徐聞的位子越坐越穩,不但沒有淡化,反而越來越濃。
然後……這位老哥就搞事了,還是自作聰明,在徐聞眼皮子底下搞的。
事情是這樣的。
10月下旬,中南部地區也正式進入了冬季,氣溫變得很冷。
音樂圈一年有兩大盛事,一個是上半年五月份的無限歌謠大賞,一個是11月中旬的金曲獎頒獎典禮,是整個音樂圈幾乎所有人都最認可的兩項活動。
整個華語音樂圈,乃至世界音樂圈和所有網民、音樂愛好者,都對這兩個音樂圈盛事極其關注。
有關注度,便有流量,而流量越多的地方,媒體便絕對不能缺席。
尤其,《娛樂周刊》還是專營於娛樂圈的媒體,自然不能錯過這場饕餮盛宴。
每年的第四季度,關於金曲獎都要做一期大封麵和好幾期專題內容,將這麽一個爆款話題吃得幹幹淨淨,一點骨頭渣都不剩。
這當然需要整個雜誌社所有板塊的共同努力,而這一屆金曲獎正好是第三十屆,意義重大。
所以在正式舉辦之前,徐聞作為新聞組的組長,拿出的選題是“金曲三十年的傳承與創新”。
選題總共分兩個部分,傳承,是通過回顧三十年發展曆程,總結一下拿金曲獎最多的前十位音樂人,這個最吸引眼球。
傳承的另一小部分內容,則寫一下三十年發展史,提升一下逼格。
創新的部分則主要集中在對這一屆金曲獎的宣傳上,通過對主辦方進行采訪,對這次金曲獎在策劃方麵的新意、特色大肆宣揚一樣,既打了廣告,又蹭了熱度。
這個選題得到了老白的高度認可,成為了新聞組這一期的重點任務。
選題通過,下一步就是采訪寫稿。
由於這篇稿子太大,徐聞把稿子拆成了兩部分,自己帶頭攬下了“傳承”這部分,而將“創新”這一段交給了副組長李錦明。
當然,活得讓他幹,但該防還得防著他。
徐聞用“多帶帶新人”為由,將新來的兩個組員塞給了李錦明,讓他一塊帶著去采訪。
李錦明沒有理由拒絕。
他不知道的是,一周前,這兩個小年輕就已經被徐聞給收買了。
收買的過程很簡單,在徐聞新官上任的頭一周,他就很懂局地安排了小組團建,美其名曰聯絡感情。
然後意料之中的,幾個老組員都找各種理由推脫了,於是這場飯局隻有他和兩個小年輕。
徐聞並不意外,然後借著酒勁那一頓哭啊,痛訴自己明明工作這麽努力,為什麽還是得不到別人的認可,難道就因為他是新主編的親信嗎?
兩個年輕人沒看過《夏洛特煩惱》,要不然一定能想到一篇著名作文題目。
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最後,兩個年輕人從情感上和理智上,都毫不猶豫地偏向了背景更硬,且和他們年齡更接近的徐聞,成了他在這個組裏的第一波心腹。
這次出發前,徐聞給他們的任務很簡單:盯緊李錦明。
兩個小年輕當即領會意圖,拍著胸脯保證了。
其實做這些安排時,徐聞也覺得自己有點小人之心,不太相信李錦明會拿工作和前途做賭注對付他。
但事實證明,真的就有人這麽傻。
采訪結束後,李錦明照例拖到周五下午才把稿子交到徐聞手裏。
他粗看了一遍,又細看了一遍,沒有任何問題。
稿子雖然沒有什麽太驚喜的地方,但該說的都說到了,中規中矩,足夠交差。
但徐聞還是多了個心眼,私下發給兩個心腹,讓他們留下來加班。
等雜誌社其他人都下班了以後,徐聞把周冀和王海韜叫到辦公室,問稿子有沒有什麽問題,同時探聽一下三人到上京出差采訪期間,李錦明有沒有什麽異常之處。
兩人的回答如出一轍:完全沒有!
這個結論叫徐聞出乎意料,總覺得李錦明不會這麽聽話,憋著壞會來整他!
可現在……
“你們真沒有發現什麽特殊的情況嗎?任何小細節都不要放過!”他不死心。
兩人又認真想了想。
“真沒有,徐哥,整個采訪過程中李哥都很認真細致,采訪的時候有很多特別有吸引力的點,我完全沒想到,但都被他挖出來了。”周冀說。
“是啊,徐哥。就比如今年金曲獎要對前三十年進行大回顧,對三百首金曲再進行網絡投票,投出10首‘最硬金曲’的創意。這個活動現在是保密的,要在11月初才正式公布,但在李哥的勸說下,那個吳經理才同意我們報道出來。”說這話的小夥子叫王海韜。
徐聞點了點頭,這件事,李錦明在交稿子的時候跟他提過。
說實話,這篇稿子要沒有這個亮點,基本上等於廢了。
畢竟他們這個“新聞”板塊,因為一周一期缺少時效性,早就喪失了“新聞”屬性,而隻能從深度亮點上挖掘。
李錦明因為采訪到這個創意,又說服對方可以提前報道,足以證明他認真工作的態度。
到這時,徐聞也不免懷疑:難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然而不等他否認自己,周冀卻突然說:“對了,徐哥,要說不正常的地方,我還真想到了一個,但也不知道對不對!”
“你說!”
“就是……李哥和那個主辦方的吳經理,好像認識!”
徐聞眉尖一跳。
不等他說話,王海韜便斬釘截鐵地道:“這怎麽可能。采訪全過程我們都在場,李哥和那個吳經理,看起來完全不熟啊!”
周冀不再言語。
但徐聞卻知道,他不會無中生有,忙問:“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因為……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就是我們去采訪的時候,門衛攔著不讓我們進,然後李哥就和吳經理聯係了一下。”
“嗯,怎麽了?”
“我記得,他當時打的語音通話!”
徐聞神經一跳,潛意識覺察出不對勁,但思維還沒跟上。
王海韜更是一頭霧水:“打語音怎麽了?你是覺得他們有微信,就代表之前認識嗎?這肯定不會啊,現在人有了電話之後,都要加微信,方便聯係啊,傳點文件什麽的,我覺得有微信很正常啊!”
周冀卻搖頭。
“有微信當然不能代表什麽。但以我個人的經驗,微信語音通話,一般隻有熟悉的人之間才會用,如果是不熟甚至是沒見過的人,我覺得大部分人都會打電話吧,顯得正式一些。當然,沒有電話號碼的除外。”
周冀這話,讓王海韜沉默了,但是徐聞卻豁然開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