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采訪的波折
雖然沈玉說隨便，但徐聞可不敢怠慢。
一來，自己昨天的冷淡行為實在有點叫人生厭，尤其還對著沈大明星難得的一腔熱情。
二來，她現在一門心思準備試鏡，往死裏減肥的心情也淡了，營養必須要跟上。
所以，為了給沈大金主準備一頓精美可口的早飯，徐聞起了個大早，專門去早市買了新鮮的材料回來。
這還是他做美食博主一年多以來的頭一回。
回到家，在廚房裏乒鈴乓啷做了一個小時，鮮蝦蒸蛋、香蕉牛奶餅、西紅柿雞蛋麵片湯……幹的稀的水果主食，整整做了七八樣，光保溫飯盒就裝了滿滿兩大盒。
等腦子裏的菜譜全部變成現實，徐聞收起手機，兩天的拍攝素材都有了！
三分鍾後，沈玉滿頭雜草、睡眼迷離地開門，然後就看著徐聞像變戲法似的，把一整張餐桌擺得花紅柳綠、滿滿當當……
她整個人都驚了！
那模樣，比她幻想自己得了金球獎時應該假裝的驚訝，還要驚訝！
徐聞沒給她疑惑和自戀的機會，隻留下一句“走了”，就“砰”的一聲把門帶上。
真正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
雖然起了個大早，做了無比豐盛的一頓早飯，但徐聞落到手的也就一把香蕉牛奶碎餅，胡亂塞了幾口，就衝出小區去趕地鐵去了。
緊趕慢趕，總算沒遲到。
到公司剛坐下，老白就帶著同組的鄧麟、高子俊準備出發，三個人扛著背著拎著，滿滿都是設備。
高子俊是攝影記者，專門負責拍照，所以一個人的儀器比三個人都多。
徐聞見狀，趕緊過去幫忙，四人一塊下樓，驅車前往目的地。
今天的活動場地是一個五星級酒店，鄭喜林和《紅樓夢》這兩個名頭，不管是哪個都足以引發影視界和媒體圈的萬眾矚目，更別提兩個名詞撞到了一起。
老白從業多年，基本的行業嗅覺還是有的，車上就好心叮囑：“做好心理準備，一會兒到地方，千萬別被大場麵給嚇到了！”
這話是衝三個年輕人說的，但隻有徐聞是第一次出來見世麵，所以，老白的眼神又毫不遮掩地都衝著他。
徐聞有點無奈地笑了笑。
如果老白是擔心他被今天的大場麵給嚇尿，那還真是看錯他了，想當年……
他不願意回憶之前的事，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個反應，被老白當成是怯場的自我遮掩，頓時露出了一副過來人老大哥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表示鼓勵。
徐聞不得不回報以感激的笑容。
采訪車很快到了目的地，剛一下車，四人就看到不少戴著記者證、扛著各種長槍短炮的同行，氣勢洶洶地往酒店裏趕。
很多人都彼此認識，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彼此看破不說破，前進的腳步都顯示出有點爭先恐後的意思。
找到地方、驗明身份，經過一係列繁複的手續，四人才得以進入發布會現場。
現場布置得極其隆重，但格局卻非常簡單，超過300平米的宴會廳被涇渭分明地切割成兩塊。
一塊是發布會的主席台，背景板上醒目地寫著“鄭喜林導演新作，大型古裝電視連續劇《紅樓夢》立項開拍發布會”的字樣。
主席台下便是記者席，擺了至少上百張折疊椅，一時還顯得頗為緊湊。
此時，各大媒體的記者都已經抵達現場，但主席台上還空空如也，隻有一個工作人員拿著話筒在維持秩序。
徐聞看了看表，現在才不到9點半，離發布會開始還有半個多小時。
進到這裏，老白就沒時間再照顧他這個菜鳥了，一邊在想著搶占最黃金的拍攝位置，一邊叮囑鄧麟和高子俊一會兒采訪和拍照的注意事項，整個人嚴肅認真得很，和平常那個嘻嘻哈哈沒正行的他完全不一樣。
徐聞也被三個前輩的狀態所感染，收起了不耐煩的情緒，認真投入到稍後的工作當中。
發布會很快開始。
其實說是發布會，但因為電視劇隻是立項，連演員都還沒有確定。
所以今天如此隆重的場麵，也隻是作為隱退五年之久的老牌導演鄭喜林，正式複出的一記號角聲而已。
所以發布會一開始，不管是台上出品方、製片方的發言，還是後麵記者的提問，基本上都是衝著鄭喜林去的。
這位鄭導現在也快60歲了，但現場的表現，精神矍鑠、神采奕奕。
談起自己籌拍《紅樓夢》的初衷和準備時，左一句“年少時的夢想”，右一個“從藝路上的指明燈”，差點就要淚灑現場了。
總而言之，雖然這場發布會並沒有什麽實質內容，但因為鄭喜林的複出和言談中滿滿的情懷，還是讓參會記者收獲滿滿、不虛此行。
不管對哪位記者來說，這都是一趟能交活的好差事。
老白一行當然也不例外。
別家記者光憑發布會上的內容就可以交稿，更別提他們早聯係好了製片方，得到了對鄭喜林的獨家專訪機會。
為此，老白和鄧麟做足了功課，準備了挺長時間。
鄧麟到《娛樂周刊》上班也有五年時間了，是編輯部數得上號的一根筆杆子，也是老白手裏最好用的一員大將。
老白作為組長，幹的是運籌帷幄、統籌協調的大事，早就用不著自己下海采訪。
所以今天的采訪任務，就交到了鄧麟手裏。
鄧麟的準備也十分充分，但采訪明星和采訪名導不同。
明星大多淺薄張揚，而名導基本上都是有深厚的藝術底蘊和經曆見聞，所以氣場會更強大一些。
因為這點區別，采訪過至少上百位明星的鄧麟，今天史無前例地緊張了。
前麵還好，後麵因為鄭喜林有點疲倦，神情透露出些許不耐煩，叫鄧麟沒來由地慌了起來。
“那個……”他突然結巴了，“鄭導，在您之前已經有過四個版本的《紅樓夢》電視劇拍攝作品了，觀眾的評價褒貶不一。您在準備這個項目之前，會因為這些評價而有所擔憂嗎？”
聽到這個問題，鄭喜林皺起了眉，徐聞也皺起了眉。
“這個問題……剛才我在發布會上已經回答過了，你當時不在場嗎？”
“呃……我那個……在，在場！”
鄭喜林整理了一下坐姿，顯得愈加不耐煩。
鄧麟更加繃不住，臉色著急，翻了一下自己提前準備的采訪提綱，一時毫無頭緒，嘴裏支吾個不停。
這個情形叫老白有點著急，本想叫停，但還是忍住了。
鄧麟隻能硬著頭皮道：“那個……鄭導，網友們聽到您這次複出拍戲，都很激動，希望您能通過這次的作品‘一雪前恥’。您對此有什麽要說的？”
老白和徐聞都異常敏銳地察覺到這個問題的不當，眉頭高高地皺起。
臨時用來采訪的休息室，一時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尷尬。
鄧麟的冷汗已經下來了。
“那個……”老白趕緊出來，準備打圓場。
“什麽叫‘一雪前恥’？”
鄭喜林黑著臉，強忍著怒氣吼聲如雷道，“你的意思是說，我這些年沒有拍片，是因為最後一部片拍得太爛，所以才沒臉出來是嗎？”
“不不，鄭導您誤會了，我們小鄧不是這個意思！”老白趕緊出來解釋，一臉白肉笑得不住地震顫。
“鄭導，記者還年輕，您別……”
“我告訴你們，我對我上一部作品非常滿意。評價一部作品的好壞，收視率隻是最不重要的一環，多少名垂千古的藝術品，在麵世的時候都是不被接納認可的！”
“是是是，您說的對。鄭導，是我們小鄧表達有誤，您……”
“簡直荒唐！太荒唐了！”鄭喜林整張臉都黑成鍋底了，根本不聽老白的解釋。
大袖一揮，撂下一句“不采了”就揚長而去。
鄧麟的臉色夾雜著尷尬、懊悔、憤怒和委屈，整個人都懵了。
老白和高子俊也慌張得不行，相比之下，倒是過來學習的徐聞現下一臉淡定，仿佛對這種意外場景習以為常。
……
回去的路上，老白對三人一再強調，今天采訪的事誰也不能說出去。
大家都明白他的用意，這是要保鄧麟。
要是鄭薇知道今天出了這麽大的岔子，得罪了鄭喜林這麽大的腕兒，鄧麟即便不受懲處，也必定在高層心中留下個不好的印象，對他今後的職業生涯會有莫大的影響。
鄧麟也是明白人，對老白再三道歉和感謝。
老白毫不在乎地揮揮手。
高子俊問：“白哥，那今天這稿子，咱還能出嗎？”
“當然能出啊，為什麽不能出？”老白十分淡定。
“這種明星訪談稿，在定稿後，不都要發給當事人審閱一遍嗎？今天鄭導那麽生氣，這稿子傳過去……他會不會不讓咱上啊？”
“這個……”
老白也說不準了。
要是一般的明星，即便鬧得再不愉快，就衝著《娛樂周刊》這塊招牌，他們也不敢不給麵子。
但鄭喜林作為業界大導演，有作品、有地位、有脾氣，又一向以文藝圈自居，還真不靠娛樂媒體混飯吃。
要是他今天這口氣過不去……
一下子，老白也心裏沒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