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嫩綠的芽破土而出，小小的充滿了嚮往。

  無心的一次澆灌竟結出了雪白的花。

  嬌弱且無暇。

  看著眼前不著寸縷、酣睡樹下的少女，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辭彙。

  可是當少女睜開雙眸，他知道他錯了。

  這是一個妖精。

  懵懂的眼神渴求著一切，整個世界都只有一個人的倒影，那是讓人想要破壞的純白。

  「你想要我嗎？」嫣紅的唇用最無辜的語氣說著最誘人的話。

  他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利落地刺進了少女的心口。

  少女彷彿察覺不到疼痛，輕柔地撫摸著劍身，鋒利的刀刃劃破了她的手，她卻毫不在意，一道血痕逶迤向上。

  終於快觸碰到那隻冰冷無情的手，劍身猛然抽離，男子挽了個劍花拂去了劍上的血跡。

  少女忽而嫣然一笑：「他們都說我是妖怪，可我覺得你才是。」

  男子的目光直接越過女子，看向遠方。那裡白茫茫的霧一片，什麼也沒有。

  女子輕笑著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空中。

  與此同時白霧散盡，屋宇盡現眼前。那是一個特別的女人，長發烏黑，側身靜坐在窗前，眉眼間凈是哀愁，一朵朵血色之花驟然綻放，衣衫隨風飛舞，鼻尖是令人沉醉的香氣，略一晃神，女人已經突襲到身前。

  男子的眼裡閃過悲憫，未盡全力便化解了女子的攻擊，帶著淡淡地失望，「這些年你真是毫無長進。」

  女子掙扎著起身，可她的力氣流失得太快。

  嬰兒的啼哭聲驟然響起，未及她反應過來，男子便已閃身進屋奪得孩子。

  「這便是魔界之子？」男子單手抱著孩子，面無表情。

  女人緩慢爬到男子身前，抬起惹人憐愛的小臉，「上仙，求求你，放過她吧。」

  男子低下頭看著匍匐在他腳下的女人，即使如此狼狽依舊美麗迷人，他垂下眼眸，「神魔本就敵對，你怎敢私自結合。」

  女子淚眼婆娑地凝視著男子「我錯了，可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她只是個孩子，救救她吧。」說著便抱住了男子的小腿，出乎意料地男子並未躲開。

  孩子並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別人的一念之間，倒是停止了哭泣，晶瑩剔透的大眼睛瞪著男人，突然伸手揪住了男人垂落的髮絲。

  男子望向嬰兒，捉住了她的手，軟軟的。男子不自覺地捏了一下，沉默半晌，只道：「命數使然，天規難違。」

  女子鬆開手低下了頭，眼神中卻帶著一抹溫柔的決絕。她的丹田一直在瘋狂運氣，終於將積攢的靈力化為凌厲的一掌，趁著男子不備迎面而上。

  男子的指尖略有停頓，終是執劍刺去。

  劍尖毫無阻礙地刺透了女人，大片的鮮血染紅了這件原本雪白的衣衫。女子的掌風也輕柔地落在男子身上，撫摸著他的胸膛，倒像是情人間的親昵。

  女子狡黠一笑，靈動的眼眸中滿是得逞。

  神情恍惚間，男子感受到一股暖流在丹田緩緩流動，漸漸地，暖流匯聚成了一朵血色之花。

  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第一次出現了憤怒的情緒，「你怎麼敢！」

  「這條命本就由你而來，我現在將它還給你，其他的我便什麼也不求了。」女子感受著劍尖的顫抖，她知道自己已經贏了。

  本源離體，靈力四散，女子的形態已無法維持，一陣風吹過，地上便只剩一枝綻放了的乾枯花朵，它的美麗永遠地停留在了這一刻。

  嬰兒突然嚎啕大哭，男子的劍從手中滑落，幾萬年不曾動容的心顫了一下。

  這世間再也沒一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