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嫡母的算計（4）
穆清坐在大娘子給安排的偏院廂房裡，渾身不自在，甚是局促。
環顧了一下四周，雖說是偏院，可這不愧是正房大娘子的偏院，這正房偏院的廂房，也比自己的正院寢室氣派。傢具是上好的金絲楠木打得，北境沒有此等木料，要想打制傢具，可得花費貴价，去專做南北生意的貨運行訂購，金貴異常。如此珍貴的傢具，連偏院廂房也有，穆大娘子可真捨得。
「三小姐，請用晚飯。」把愣神的穆清喚回，叫浩嵐的丫頭已經手腳麻利地把吃食擺放好了。
「哦，多謝。」發覺了自己的失態，穆清有些不好意思。想出神了，還當現在是待在自己院兒里呢。
蒜末菜心、熗炒榛蘑、紅燒青魚……一個人的晚餐而已，這未免有些浪費。
「來，浩嵐，坐下一起吃。」
「三小姐，使不得！奴婢哪能跟小姐同桌吃飯，這不亂了規矩。」浩嵐後退兩步。
「你不也沒吃飯呢嘛，在我這裡便沒有這許多規矩。」
「奴婢不敢。」
「讓你坐下，你便坐下！是不是我這庶出小姐的話不好使？」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浩嵐給她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來吧，坐下，就坐這兒。」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穆清給了浩嵐丫頭一個眼神。
浩嵐看拗不過穆清，再這麼扭扭捏捏的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就走過來，怯生生坐下了。
「來，筷子拿起來，吃吧。」穆清把自己的筷子遞給了浩嵐，自己只用調羹。
既然不明白為什麼穆大娘子不讓自己帶貼身侍婢前來受教，還專門塞了一個丫頭過來，猜測定是有什麼陰謀的，不如先跟這丫頭搞好了關係，應該是能套出點東西來的吧。穆清平時對自己的丫頭就很好，在自己院里的時候，跟桃、梨二人的相處也就是沒大沒小的，想來跟這個叫浩嵐的丫頭也能相處好的，這麼想著，兩人也就開始了在前院的第一頓飯。
「看你比我年長，我以後便喚你作……浩嵐姐姐吧。」
「不！不！三小姐可不敢如此。」嚇得趕緊放下了筷子，浩嵐作勢就準備往地上跪。也不怪她這麼惶恐，哪有人如此這邊對待過卑賤的自己啊。「奴婢這卑賤之軀，怎配得上三小姐您喚一聲姐姐。」
「稱呼而已，本就是為著你年長，不牽扯尊卑的事兒，你別拘謹。」一把扶住浩嵐，把她拉回來好好坐著，穆清笑著搖了搖頭。
浩嵐丫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就是低著頭。現在這個模樣，倒是沒有晌午剛見到她時那般了。
「浩嵐姐姐若覺得不好意思，那我便私下裡喚你姐姐，可好啊？」
「這……」
「浩嵐姐姐，就這麼定了！今日，咱們也是初相識，未來七日咱們探頭不見低頭見，吃在一處，住在一處，要都是如今日一般拘束，豈不是太難過啦。好啦，快吃快吃。」
穆清明白，在穆家，她娘雖是明媒正娶過門的妾室，但是十年前出了那麼一檔子事，消失了……致使她這個本就是庶出，身份不高的三小姐年紀小小就孤苦無依的；除了身旁的小桃和小梨兩個丫頭是打小就跟在自己身邊的，她真得沒有可以相信、託付的人了。
謹小慎微、絕不樹敵，就是她為人處事之道。
明知道這個浩嵐丫頭是被穆大娘子安排來的，穆清覺得既不能反對，那小心應付著也就是了。
浩嵐人淡淡的，只管埋著頭扒飯，倒是也不再駁穆清了。
「姐姐看著眼生，不知此前在何處當差呢？」舀了魚腹的一塊肉，放到了浩嵐丫頭的碗里。
「回三小姐，奴婢在前院負責漿洗洒掃，三小姐平日里不曾見過奴婢。」
「穆大娘子房裡的婢女也必是辦事妥帖的。」
「三小姐謬讚，奴婢是那最不濟的，不敢污了大娘子的名號。」浩嵐碗中白飯見底，除了穆清給她的那塊魚肉，其他菜式沒有動過一筷子。快速扒完了飯，就乖乖收拾了，站起來，立在穆清身側，待著服侍了。
既是負責漿洗洒掃，那怎麼會被派來盯著自己？更何況如此重要的事兒，必不會交個一個粗使丫頭的，此話不真！不過，現在想必也問不出來個什麼名堂，哎。穆清心裡輕嘆。
也罷，且等著看吧。
別院這邊晚飯吃得尷尬，穆大娘子那邊也好不到哪裡去。
院里早早地就掌好了燈，下人忙忙碌碌地奉著飯菜，給落座許久的穆老爺、穆大娘子倒好了酒。但所有人都不敢起筷子，連下人都是趕忙侍奉了酒菜就撤到一旁，大氣也不敢出。房內的氣氛很是緊張。
沒錯，造成這一切的根源，就是滿身怒氣的大小姐。
下午從堂上學課回來就是這副氣鼓鼓的模樣，身邊的丫頭送點心、奉茶，都讓她給從房裡罵了出來，要不是穆大娘子身邊的王媽媽前去請她，怕是晚飯也要不吃了。
也難怪，穆靜姝的母親，平日里的盤算，哪有不告訴她的，唯獨這次！事關自己的終身大事，自己竟然還沒有兩個外人知道的多，能不生氣嗎？！
真是越想越氣。抄起滿了的酒杯，摔在了身側。
酒杯摔在地上，應聲而碎。
「你還鬧什麼鬧，一整個時辰了，作這番樣子，是在跟我和你們母親賭氣嘛！若要再胡鬧，就給我滾回去，不要吃了。」一直隱忍的穆老爺一聲怒吼。哎，誰叫他平日里慣壞了這個丫頭。這臭脾氣，也不知道是隨了誰了。
「爹……」看老爹震怒，穆靜姝不好得再發作。
「官人，別怪姝兒，妾身也是有不對的地方，早該把事情仔細點說給他聽得。」
「說？說什麼！你就是太慣著她。女大當嫁，婚姻大事本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情。我們做主，給她選什麼親，讓她嫁什麼人，那自然都是為了她好，還難不成事事要跟她請示？荒唐。」
「官人，說的是，咱們的籌劃都是為了姝兒著想的。不過……」穆大娘子頓了頓，觀察了一下老爺子的臉色，「姝兒也是乍聽之下心急才有此失禮之舉的，望老爺不要怪罪。念及姝兒素日都是孝順懂事的，就寬恕她這一次吧。」
「爹，女兒也是慌了才會這般失態的，請爹爹不要怪罪，女兒知錯了。」識時務為俊傑。再飛揚跋扈，這會兒穆靜姝也是知道要低頭的。
「也罷。待會兒吃罷了飯，去你母親房裡睡吧，想必你母親有些事情要交代。快吃吧。」
鬧了一場之後，正房的這餐飯吃的倒是也順當。
穆靜姝晚上就在她娘那邊睡了，也就是在那一晚，她得知了一個日後會讓穆家改天換日的驚天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