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霸王之隕
“你做了什麽？”
“天雷為何散了？”
九尾妖狐的靈魂體縮回了風間姬月的體內，望向蘇秦疑惑道。
蘇秦笑了笑，正要答話。
便在此刻，
遠處的碎石坑裏，一名神色滄桑、滿頭白發、渾身都是血的男子顫顫巍巍的爬了起來。
一股恐怖的威壓彌漫開來！
“糟了，項羽還沒死！”
“你那一劍沒砍中麽？”
九尾妖狐臉色大變，到現在，即便是她也沒有任何辦法了。
“我帶你走！”
九尾妖狐抓住蘇秦的手，便要施展手段帶他離開。
卻見，
蘇秦隻是長吐出一口氣，一聲輕笑道：
“他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九尾妖狐看著蘇秦那鎮定自若的神情，微微一愣，再轉頭看向項羽，
隻見，
項羽才剛剛掙紮著起身，便一頭栽倒在地，隨即再也站不起來，隻能用血肉模糊的雙手扒著土石爬向另一道痛苦嘶鳴著的身影。
同時，
項羽身上的氣息正在迅速暴跌，
準天階，
地階，
玄階，
靈階，
人階，
直至再也感受不出他體內的修為，就如普通百姓一般，變得平平無奇……
九尾妖狐終於明白天劫為何會突然散去。
蘇秦那一劍沒斬向項羽的要害，而是一劍徹底擊碎了項羽的丹田氣海。
項羽沒死，雷劫就隻會針對他一個人，而丹田被破，突破天階的氣息完全消失，雷劫也就自然散去了。
“直接把他殺了不是更好麽？”
“還是說，”
“你在擔心我這隻狐妖？”
九尾妖狐忽然衝蘇秦眨了眨眼，嫵媚地笑了笑。
這一笑，即便蘇秦也差點心神失守，搖了搖頭，鎮定住心神，隻扔下一句話，便已提劍朝項羽踏了過去。
“我不欠人情。”
看著蘇秦的背影，九尾妖狐亦輕笑了兩聲，難怪那個小丫頭會對他死心塌地呢。
再看項羽，
他哪裏還有半分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西楚霸王形象？
此刻的他已白發蒼蒼、麵容衰老、一條手臂不翼而飛，身上到處都是深可見骨的血痕，
小腹處，一道致命傷口幾乎將他攔腰斬斷，鮮血不要命地從其中流出，根本止不住。
一代英雄，
已窮途末路。
項羽，用一條獨臂一步一步地朝那道身影拚命爬過去，
血，
拖了一地。
那身影不是人，
而是一匹渾身烏黑，卻隻有四隻蹄子雪白的駿馬。
踏雲烏騅。
烏騅馬此刻腹部亦被斬開了一道血痕，鮮血彌漫開，將周圍染得血紅一片。
剛剛，
正是它為項羽擋了一劍，否則，即便沒砍中要害，現在的項羽也不可能爬得起來了。
奄奄一息的項羽擁著伴他征戰了兩世的烏騅馬，神色悲戚。
“馬兒啊馬兒，陪伴本王走到最後一刻的，終究是你啊！！”
他的手掌從烏騅馬的鬃毛上輕柔地撫過，馬兒亦痛苦地喘息著，用頭輕輕蹭著項羽身體，似乎想將他心中的悲傷撫平。
蘇秦亦長歎了一聲，
一代霸王，終究落得如此田地。
不過，
他雖然同情項羽，卻也沒有絲毫要放過他的意思。
成王敗寇，
莫複如是。
他的手已再次舉起了天叢雲，積聚了劍勢便要朝項羽落下最後一擊！
忽而，
項羽似乎又聽見了那幽幽的哭泣聲，
他認得那哭泣聲，
雖然隻聽過一次，
卻永遠都不會忘記，
那是虞姬的哭泣聲！
他不能死在這裏，就算要死，也要死在虞姬的身邊！
一旁的踏雲烏騅似乎也感受到了項羽那忽然爆發出的強烈心願，
便在此刻，
踏雲烏騅蹄鳴一聲，燃燒了體內最後的生命力，忽而掙紮著起身，用嘴扯著項羽的衣角將他馱上了馬背！
雪白的馬蹄踏出，一如它的名字，踏在虛空中，猶如踏著白雲一般飛奔下了山，直奔紫禁宮而去！
這一變故實在猝不及防，
蘇秦斬了三四劍皆落了空，而九尾妖狐挨了九道天雷，張良、郭嘉等人又由於主持天階大陣而虛弱到了極點，同樣沒能攔下它。
便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項羽被烏騅馬生生帶回了紫禁宮！
怎麽辦？
所有人麵麵相覷。
呼——
蘇秦長吐出一口氣，
“項羽丹田已破，現在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而且身負重傷，也絕對活不了了。”
他眼神定定，隨即掃視了一眼所有殘存的玩家，大手一揮，喝令道：
“總攻紫禁宮！”
頓時，喊殺聲震天！
所有人都朝紫禁宮衝殺了過去！
“這是獎勵哦！”
蘇秦也正要動身，忽然，他卻感覺臉上溫熱了一瞬，九尾妖狐竟湊了上來，落下一吻。
他頓時一愣，
再看時，那一雙魅惑的九色妖瞳已逐漸褪去，緩緩變回了清澈、幹淨的眼眸。
“唔～”
卻是風間姬月緩緩蘇醒了過來。
“情況怎麽樣了？”
她揉了揉眼睛，隻覺得自己恍如睡了一場好久好久的覺，隨即又馬上想起了之前的緊急情況，慌忙問道。
“已經沒事了。”
蘇秦笑著揉了揉這丫頭的腦袋。
“那就好。”
風間姬月仰起小臉，明媚地一笑。
接著，
蘇秦便帶著張良、郭嘉、張郃等人以及數千萬的大軍圍攻向了紫禁宮。
另外六億多人還在與範增所率大軍廝殺，足足七天七夜，這一場大戰才逐漸接近尾聲。
項羽剩餘的三千萬血兵雖然強，但是，龍且、英布、季布、陳武、欒布、周殷已死，虞子期已廢，大軍的實力幾乎折損了一半！
之後，
蘇秦帶著張良、郭嘉、沮授等大謀加入，範增等人的大軍終於節節敗退。
……
項羽被烏騅馬帶回了紫禁宮前，
才一落地，
烏騅馬便仰天蹄鳴了一聲，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徹底倒了下去，沒有了生命氣息。
項羽見此，心痛難當，吐出了一口鮮血！
隨即，
他看著紫禁宮，紅著眼，強撐著爬回了王座之上，一路的階梯上都拖出了一條鮮紅的血跡。
“本王回來啦。”
“不會留你一個人孤單在這裏的。”
項羽一頭白發，滿臉滄桑，坐在王座上看著一旁的美人雕像，伸出手去撫美人的臉頰，
然而，
卻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一絲的血漬。
項羽慌了。
這個連死也不怕，
不可一世的霸王慌了。
在他的記憶裏，虞姬是很愛幹淨的，特別是怕弄髒了臉！
他慌忙用衣袍去擦，
然而，
衣袍上也都是血，越擦越多。
隱隱間又似乎聽到了虞姬的哭泣聲，
“不要哭啊，不要哭啊！”
“是本王的錯，都是本王不好……”
項羽忽然抓狂起來，想去安慰虞姬，卻又怕身上的血漬將她弄髒，不敢去碰，
一時間，堂堂的西楚霸王竟像個小孩子般不知所措起來。
宮殿內，
燭火微微搖曳，
披散著滿頭白發，微微佝僂著腰，渾身鮮血淋漓，氣息愈發垂危的男子自言自語著，動作滑稽，
不知道該說是可悲？
還是可笑？
“項王，我們掩護你逃吧！！！”
虞子期帶著十餘人，渾身浴血地衝了進來，衝項羽下跪，懇求道。
項羽似乎並沒有聽到他的話，仍舊對著虞姬的雕像不知所措。
“項王，鍾將軍已經在敵軍的圍攻下隕落了，項莊將軍與範父正在宮殿外拚死阻攔。”
“快逃吧，項王！！！”
虞子期再次懇求道。
“吾等願殊死護送項王離開！！”
其餘人也是下跪道。
項羽還是沒有反應。
“項王！！”
虞子期一咬牙，將劍放置在了脖頸處，其餘人亦紛紛效仿。
這一回，項羽似乎終於醒了過來。
他看了虞子期等人一眼，隨即搖了搖頭：
“昔日本王未過烏江，今日亦不可能逃出紫禁宮。”
“虞姬一個人在這裏，她會怕的。”
虞子期一征，看到霸王眼中的溫柔與一旁虞姬的雕像，他的心忽然一痛。
隨即，
他亦忽然大笑了起來。
值了。
妹妹一生中能遇到這樣的人，值了。
他能為霸王征戰兩世，亦是值了。
便於此刻，
紫禁宮外，又傳來了幽幽的洞簫之聲，
很熟悉，很熟悉。
一襲白衣的青年，手持玉簫，奏響了一曲離歌。
昔有張子房，一曲楚簫散千軍、斷人腸。
地麵上的蟲蟻皆匯聚而來，構成了那幾個字：
——西楚霸王，死於此。
已經能聽見宮殿外的喊殺聲、楚歌聲、洞簫聲，能看到宮殿外衝天的火光。
和著外麵的楚歌、楚簫，
項羽仰起頭顱，悲戚地再度以楚歌之音唱出了那一首《垓下歌》：
力拔山兮氣蓋世，
時不利兮騅不逝，
騅不逝兮可奈何，
虞姬虞姬奈若何！
幾道人影從宮殿外徐徐踏了進來。
正是蘇秦帶著張良、郭嘉等人率先攻入了紫禁宮內。
蘇秦持槍，隻一挑，三顆頭顱便咕嚕嚕地滾了進來，落在了虞子期幾人的腳下。
定睛一看，
卻正是鍾離昧、項莊、範增三人的人頭。
項羽此時又神誌不清一般，拚命抓狂起來，口中不斷呢喃起“秘密”二字。
虞子期慘笑一聲，忽然望向了王座上的項羽：
“項王可還記得當年曾護下的習劍少年？”
“因緣際會皆由那時而起，那一日的笑容，也是我所見，她生平最開心的一刻。”
“我妹妹能在豆蔻年華與霸王相遇，並托付終身，亦是她最大的幸事了。”
“當她第一次說起你時，臉上皆是洋溢著崇拜與驚喜，那時，我便很好奇，究竟是什麽人能讓她如此？”
“那丫頭曾說過，她要嫁便隻嫁給比阿哥還強的蓋世英雄。”
“我亦是不服，便參了軍。”
“第一次見項公子時，你還年少，長了一副俊臉，當時我便氣惱，我的妹妹怎能被膚淺的皮囊迷惑？”
“直到親眼看著那個項公子成長為項王，又看著項王一步步殺伐天下，我終於明白，那丫頭看人，比我這個當哥哥的準。”
“於是，我刻意安排了她與你的相見，”
“霸王一直以為那是第一次與她見，亦時常稱讚虞姬的舞姿與善解人意。”
“可是，”
“項王不知的是，為了能追隨於項王的步伐，為了能讓項王開心，為了這一次的相遇，那丫頭在這一次相遇前，已練習了不知多少個日夜，受過了不知多少傷痛。”
“這些，她從未跟你說過。”
“霸王癡情至此，亦未曾負了虞姬。”
“我虞子期，能在霸王手下征伐兩世，雖死無憾，隻希望來世還能再為霸王效力！”
虞子期仰麵大笑幾聲，舉起手中的刀兵，橫在了脖頸處，當即自刎而亡。
跟隨他進來的數十名死士亦同時舉刀，自殺而死。
屍體齊齊排列在大殿內，鮮血流了一地。
“你……你說什麽！”
“虞子期，虞子期，快回答本王！！”
“快回答本王啊！！”
項羽聽了虞子期的話，渾身一顫，幾乎從王座上跌落下來，大聲吼道。
然而，
虞子期卻已經再也沒有辦法開口。
蘇秦刻意讓人沒有動手，殺虞子期的確能加三十萬的國戰積分。
但是，
他還不至於為了這一點蠅頭小利，而毀了一個曆史英雄最後的尊嚴。
看著這一切，
蘇秦有些唏噓不已。
項羽和虞姬，可以說是曆史上最可歌可泣的一對悲情鴛鴦了，兩人間的故事亦被後事傳唱了千年也不息。
可惜啊，
還是那四個字：
——成王敗寇。
他持槍一步步踏上了階梯，行至王座之前。
項羽此刻雙眼無神，隻盯著虞姬陷入了回憶。
“項王，你敗了。”
蘇秦緩緩開口道。
這一聲將他驚醒過來，他隻是抬起已經疲憊的重瞳，看了一眼蘇秦。
由於三次動用【帝瞳】的副作用，他甚至已經看不清蘇秦的模樣。
他靠在冰冷的王座上，亦是開口道：
“是啊，我敗了。”
上一次敗給了項羽，這一次敗給了蘇秦。
蘇秦搖了搖頭，
隨即，
抬槍，
一槍刺入了項羽的心髒。
項羽隻覺得眼前的事物愈發模糊，抬起手，想去擦拭虞姬眼角那一滴將落未落的眼淚，
可隻抬了一半，
終究垂落下來。
一條係統公告響徹的全球每一個角落。
項羽死了。
他的眼神完全暗道下去，
在死前最後一刻，
他忽然想起了虞姬死前，在他懷裏所說的話：
“大王，要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