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雖說魔界一向誰拳頭大誰做主,但權力鬥爭中,總有那麽幾個刺頭。
原無心當上現任魔尊之後,不少之前的魔尊舊部和老貴族可是一直都看原無心不順眼。
讓一個混血來統領魔界?可笑。
讓其餘的混血入駐魔界?可恨。
於是,無中生有,魔界的一些別有用心的魔族,要求原無心在今晚月圓之夜舉辦一次祭典。
祭典在血月宮之外,是曆屆魔尊加冕時用的祭壇。
重瑜跟在原無心的身後,在血月的照射下,他一步一步地隨著原無心的身影,穿過層層布幡、石柱、鬥拱,將血月宮拋之腦後。
一路上的青石板路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有穿上黑色祭祀服飾的魔族侍衛,恭敬地對著重瑜和原無心跪下行禮。
重瑜跟在原無心身後,他看著原無心挺得筆直的脊背,他忽然生出一股錯覺,那就是原無心並不是去赴一場生死不知的“鴻門宴”,而是坦然地去登上屬於他自己的王座。
“十一,害怕嗎?”
原無心忽然扭頭,問向了他身後之人。
重瑜猶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這種情況,他算是考慮清楚了,在其他所有人的眼裏,他始終是原無心的傀儡。
這意味著什麽?
如果原無心死了的話,那毫無疑問,他也會死。
或者,生不如死。
重瑜還記得,他遇到的那個無相boss;
無相對他的突然襲擊,讓重瑜知道,不少魔族對於“集齊他所有的身體部分,就能召喚神器”中傳言深信不疑。
如果原無心沒了的話,就算是其餘人不會奪他性命,那也絕對會想辦法抹除他的神智,讓他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工具人”。
思考了一番,重瑜正氣淩然,他的回答擲地有聲:
“屬下定會陪在主人身邊,護主人無恙。”
這番慷慨陳詞讓原無心愣了一下,他應該是沒有想到,一向木訥的傀儡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原無心的眉眼放鬆了些許,他衝重瑜笑了一下:
“好。”
重瑜鄭重點頭。
他不想“死”。
走了沒一會兒,兩人到達了祭祀的地方。
重瑜跟在原無心的身後,等看清楚祭祀廣場的全部麵貌,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好家夥,原來一群人都在這裏呢。
廣場之內,各種奇形怪狀的魔族站在一起,黑壓壓的,他們每一個都站在一個特定的位置,整整齊齊站了好幾排;
這群魔族的最前麵幾排,站著穿著繁複服飾的人形魔界貴族和將領,他們聽到響動之後,集體扭頭,都看向了站在青石板路盡頭的原無心和重瑜。
青石板路的兩旁還站著侍衛,他們身上穿著特殊的祭服,見原無心來了,這些侍衛立刻跪下,朝原無心跪拜叩首。
而等這些侍衛跪下叩首之際,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在場其餘的魔族都齊刷刷地單膝跪下,向著原無心表示著他們的恭敬。
見此情景,原無心輕輕地發出了一聲嗤笑。
這一聲嗤笑很輕,除了站得離原無心最近的重瑜,誰也沒有聽到。
重瑜忍不住看了一眼原無心,隨後他抬頭看向了天空。
這時候,天上三輪月亮正在當空,兩輪正圓,血紅色的月光傾瀉而下,將夜空都染上了不詳的紅色。
廣場中央的祭壇左右兩側,各站著一位身穿祭祀服裝的高階祭司,他們都用奇怪的麵具覆麵,見原無心來了,他們對原無心躬身表示尊敬,隨後開口道:
“請尊上誦讀禱辭。”
原無心點頭,隨後他一步一步,朝著祭壇走去。
重瑜無須原無心多言,自己跟在了原無心的身後。
他們兩人的腳步幾乎完全重疊,一呼一吸極其有默契,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一人一傀儡的話,怕不是有人會以為這裏隻有原無心一人。
而實際上,重瑜並不像他表麵上表現的那麽平靜。
關於他的傳聞,看樣子已經流傳很廣了,跟在原無心的身後,重瑜能清晰地感受到,從下麵的人群中,總有幾道視線特意落在了他的身上,肆無忌憚的打量。
這些打量的視線充滿惡意和評估,仿若重瑜他已經不是原無心的傀儡,而是一塊可以任人宰割的肉。
在那一刻,重瑜現在雖然還是一個傀儡軀殼,但是他還是感覺到了一種透骨的冰涼。
涼到他的雙手在不自主地顫抖,關節吱吱嘎嘎不停作響。
這裏隻有他和原無心。
易笙因為血統緣故,不是魔族,不能參加這個祭典,他和原無心,隻能靠自己。
比起重瑜內心的慌亂,原無心表麵依舊是沉穩安寧。
血月快要圓滿,按理來說,原無心應該已經退化,但是他周身磅礴的靈力依舊,並沒有顯示出他任何的破綻。
他的手很穩,從高階祭司手裏接過羊皮卷,然後原無心微微側頭,低聲對站在他身邊的重瑜說道:
“靜心。”
重瑜愣了一下。
這兩個字仿若具有無上的魔力,瞬間撫慰到了慌亂的重瑜。
是了,原無心在這裏,他又什麽好怕的呢?
重瑜看了一眼原無心,微微低吐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下來。
接下來,原無心站在祭壇中央,他剛打開羊皮卷,準備誦讀禱辭,忽然一道聲音從下麵傳來:
“且慢!”
原無心頓了頓,他抬起頭,扭過身體,看向了祭壇之下。
隻見是一位魔族站了出來,他的表情陰鷙,等原無心看他,他一拱手,說道:
“尊上,這裏少了一位魔將。”
“哦?誰?”
“無相。”
那位魔族磨了磨牙齒,步步緊逼:
“無相是我好友,今早進宮麵見尊上後,一直未歸,尊上可知是為何?”
魔界之中,除了最高的統治者為魔尊外,其餘城池由城主管治,城主被尊為“魔將”。
想要剝重瑜皮的無相不是城主,但是無相資曆很老,據說還是魔界少有的純血魔族,故很受反對派的青睞。
“本座怎知?”
原無心冷笑,
“好啊,無相知曉今夜祭典,卻無故缺席,祭典之後,本座倒是要治治他。”
那魔族沒想到原無心反倒先發製人了,他愣了一下,連忙反駁:
“我去找了無相,無相是無故失蹤。”
“失蹤?魔界之中找不到無相,那想必是他已經叛逃。”
原無心嚴肅點頭,他立刻朝身邊的高階祭司厲聲問道,
“立刻去通緝無相,抓住無相者,賞。”
這種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行為,讓下麵挑刺的魔族一臉懵逼,而站在原無心身邊的重瑜,則是花了很大的力氣忍笑。
在重瑜的眼裏,此時此刻的原無心威風極了。
或許是意識到軟的不行,站在下麵的一位高階祭司直接站了出來,索性痛快直言:
“原無心,你可真的是一手遮天,欺上瞞下,竟然公然收留那些混血雜種,你可知那些雜種遲早混雜魔界血脈!!!我魔界從未有此先例!!!”
說完這些,這個祭司又指向了站在原無心身後的傀儡,聲嘶力竭道:
“你還留此禍害,逆天而行,你會遭天譴的!!!”
在祭司話音剛落,重瑜瞬間察覺到,祭壇下麵驀然過來幾道灼熱的視線,死死的盯著他看,如果視線能化作利劍的話,想必重瑜的身體已經千瘡百孔。
原無心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這些言論他早已耳熟能詳,於是他隻是淡漠地說道:
“你所謂的那些混血,都有魔族血統……如若摒棄他們,才證明你們這些魔族,罔顧骨肉血脈。”
祭壇之下,一片嘩然。
重瑜也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原無心。
他本以為原無心還是那個天真的“聖母”,但沒想到,原無心並不是他想象中那樣。
這一番話,讓本想打感情牌的祭司瞬間無語,他臉憋得極紅,用一根手指指著原無心幾次,但是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見言論挑撥不成,那位高階祭司瞬間變臉,他衝身後是甩了一個眼神,站在他身邊的兩位魔將突然暴起——
祭典之上,按照規定,所有武器和儲物戒指都不準帶入祭壇。
如果是正常情況的話,在場所有魔族都身無他物。
今日是月圓之夜,是原無心唯一可能露出破綻的時刻,也是反對派唯一能殺掉原無心的時刻,既然這個機會難得,當然不能浪費。
兩魔躍上祭壇,立刻抽出武器,朝著原無心和他身後的傀儡兜頭劈去。
他們的動作幹脆利落,迅疾有力,一刀一劍上附著淩冽的術法和殺氣,霎時間劈下,爆發的靈力能夠一下子輾平整個祭壇。
那一瞬間突然炸開的靈力,讓整個祭典的魔族們都驚呆了。
反叛也就罷了,這還是第一次有魔族,光明正大的,在祭典上弑主。
“轟隆——”
一聲巨響,原無心一抬手,一道結界瞬間籠罩了整個祭壇,成功擋住了攻勢;
整個祭壇也被巨大的壓力壓得下沉了幾米,地上露出裂紋,掀起大量的灰塵,紛紛揚揚,瞬間吞沒了祭壇。
祭壇之下的場景開始混亂,其餘的魔族和祭司們開始四散逃開;
也有一部分魔族留了下來,他們在審視這場動亂。
原無心張開的結界固然有用,但也同樣束縛住了結界裏麵的人。
原無心沒有第一時間反擊,而是選擇防禦,足以證明有異。
兩個魔族交換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位拿起手中的刀,正準備再來一刀之際,從灰塵中閃出一道人影——
那人拿著一把劍,速度極快,眨眼間便到了其中一位魔族麵前,手中的那把劍發出一道璀璨耀眼的劍光,瞬間透穿了魔族的心髒。
一擊斃命。
那位魔族睜大了眼睛,到死都沒弄清楚,為什麽那個傀儡手中還有兵器。
還有,為什麽傀儡能在結界沒有破壞的情況下,能夠從裏麵出來。
重瑜一擊得手後,他沒有戀戰,而是自由落體,轉手一劍削掉了準備看戲的那位高階祭司。
紅色的血液濺到了重瑜的臉上,重瑜懶得去管。
作為一個自私之人,他隻想活命;
想活命的話,他也就懶得糾結一些哲學上的問題。
接連斬殺兩位魔族後,剩下的那個魔族終於反應過來,轉而一臉猙獰地轉身想要殺掉傀儡。
重瑜抽空看了一眼那位魔族,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在來之前,他發現自己的肚子是可以收容東西的。
這一點雖然很驚悚,但是很有用。
他的劍和傳送卷軸,都是這樣掩人耳目地帶進來的。
隻是現在有一個問題。
鑒於現在能打的就他一個,重瑜很擔心,自己的武力值不夠。
他隻能一邊躲一邊打,生生把對方給耗死;
那,這就要取決於,之前易笙給的傳送卷軸,究竟還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