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等重瑜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他終於是躺著的了。


  這一次他昏迷的時間可能比較長,所以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換了一個地方。


  現在,他躺在一個草廬內,旁邊點著一個香爐。


  而身邊的原無心不見了。


  然而這並不代表一切都好轉了。


  因為重瑜發現,他的肚子有點涼。


  一把尖銳的小刀刀尖緊緊挨著他的肚子,刀尖已經有那麽一點點切入皮膚。


  拿著那把小刀的,是一雙白皙如玉的手,十指修長,肌膚沒有一絲瑕疵,真的如同玉一般,在陽光下幾乎是半透明的。


  那隻手握住小刀很穩,並且小刀附近並沒有血液流出來。


  如此美手,重瑜根本就沒心思去看,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肚子,生怕那隻手往下一劃,他的腸子就要流一地。


  “嗯?醒了?”


  拿著小刀的是一個白發男人。


  白發男人全身上下被布包裹得嚴嚴實實,身材高挑纖長,隻露出了一張臉。


  銀色的發絲從肩頭溜下,他的膚色白得嚇人,一點血色都沒有,如同蒼白的大理石一般。


  此刻,他正在用一雙冰冷的藍色眼睛,俯視著重瑜。


  重瑜瞧瞧白發男人,又瞧瞧自己肚子上麵的那一把小刀。


  他忍不住露出了一個驚恐的表情。


  不了吧。


  換四肢就算了,他還不想看自己的人體構造。


  出於求生欲,重瑜抬起一隻手,就想把自己肚子上麵的那把小刀給撥下來。


  “有意識了?不錯。”


  見重瑜掙紮抵抗,白發男人也不惱,他甚至有一絲縱容的意味,饒有興致地欣賞了一番重瑜的表情變化。


  等眼看著重瑜的手即將碰上小刀,白發男人立刻抬起另一隻手,十指微動。


  瞬間,重瑜抬起的那隻手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拽了一下,他都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死死地拽著,貼回了台子;


  而在重瑜驚愕的那幾秒,他其餘的四肢也一種無形的束縛統統綁回了台上,他動彈不得。


  重瑜努力地睜大眼睛,他扭頭看向自己的手,終於隱約借著一絲絲的陽光反射,看見了自己的手腕上綁住了透明的絲線,而那絲線的盡頭,竟然是白發男人的十指。


  見重瑜的視線循著絲線落在了他的指尖,白發男眉頭一挑,手中的小刀又往下插‘入了幾分,同時說道:

  “怎麽,想反抗?我可是你的製作者,你的裏裏外外,我可是清清楚楚。”


  這句話信息量極大。


  可重瑜這時候哪有功夫去深思裏麵的意思,他嚐試著扭動身體,發現完全避不開刀鋒之後,他想到了另一種辦法——


  一咬牙,重瑜瘋狂扭動著自己的手腕和腳,“咯噔”兩聲,右手的手腕針腳斷裂,同時他的手和手腕分離。


  白發男人可能根本就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眼見著重瑜用自己的辦法折斷手腕,他微微睜大了藍色的眼眸,明顯被驚訝到了;


  而趁著白發男人怔愣的功夫,重瑜可沒什麽猶豫,直接舉著光禿禿的手腕,一胳膊打在白發男人臉上。


  人在絕境的時候,潛力總是巨大的。


  更何況,重瑜此時此刻由於沒有什麽感覺,他下起手來可是沒輕沒重,於是隻聽得“嘭”一聲巨響,白發男人被重瑜一胳膊打倒在地。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等白發男人被打倒之後,重瑜瞬間感覺到身上無形的束縛忽然消失——


  綁住他四肢的絲線不見了。


  不敢多做遲疑,重瑜環視了一番四周,見四周沒有守衛,他立刻從台子上麵一躍而起,拿起台子上麵的斷手,就立刻衝出了草廬。


  跑路太過匆忙,重瑜甚至都忘了自己的肚子上還插著一把刀。


  沒了原無心之後,重瑜的思維活絡了很多。


  他現在隻想著兩件事——


  一,趕緊逃跑。


  二,去他媽的原無心。


  說實話,一直到現在,重瑜還沒有搞清楚自己身體的情況。


  他不知道這具身體究竟是死是活;


  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感覺遲鈍,以致於受傷都沒什麽感覺;

  更加不知道,他現在所在的身體究竟是誰的,臉長什麽樣子。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重瑜用手摸過自己的臉,他能確信臉上沒有疤痕和縫合線,如果偽裝一下,他還是個正常人。


  這一點也成為了重瑜會想跑的資本。


  現在,重瑜從最開始醒時待著的草廬裏麵,直接跑了出來。


  他站在草廬外麵,看著外麵的景色,微微愣了一下。


  之前在草廬裏麵匆匆一瞥之中,重瑜知道了,那草廬看上去簡陋,但是裏麵的各種家具陳設都不似凡物,雅致非凡,說明主人的身份非富即貴;


  而如今,出了草廬,重瑜第一次見到如此美景——


  草廬是在山穀之中,極目遠眺便山石林立,飛瀑直下;

  而近處則是一大片花田,白色花朵接連成片,花田上方還飛舞著晶瑩的蝴蝶。


  這種場景,重瑜也就是隻在電視電影和遊戲裏麵見過,現在親眼看見,重瑜一時之間以為自己進入了仙境。


  等會兒,如果原無心是魔尊的話……他現在在仙境,豈不是說明,他已經徹底擺脫了原無心?

  重瑜一時之間喜不自禁。


  魔界嘛,在好多人的刻板印象裏麵,那就是荒蕪野蠻的代名詞。


  重瑜也不例外,他現在不太靈光的大腦以為自己現在身處的地方,是魔界的反義詞。


  總之,如果這裏不是在魔界的話,那他能離開原無心的幾率絕對大多了。


  所有的思緒在重瑜的腦袋裏麵轉了一圈,重瑜收起心神,他低下頭,看了一眼花田裏麵的小徑,然後走了下去。


  這片花田這麽大,花也開得很好,說明是有人打理的,但是很奇怪的是,重瑜走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碰到任何一個人。


  有些不對勁。


  重瑜停下腳步,看著遠處的一顆參天巨樹,臉色有點難看。


  花田太大了,重瑜站在裏麵,幾乎是迷失在這一片花海裏麵。


  舉目眺望半天,重瑜不得不用遠處的一顆長在崖壁上的巨樹做參考來確定方向,這樣他才沒有迷失在花田之中。


  為什麽這裏突兀會有那麽大的一棵樹?


  看著那棵巨樹若有所思,重瑜糾結了半天,決定還是跟著心裏麵的聲音,繼續走下去,而剛走了幾步,意外發生——


  “叮”的一聲,一枚小小的銀鏢從花田裏麵迸射出來,直直地朝著重瑜的麵門而去。


  重瑜在那一刻,他能夠發誓,他的腦袋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

  但是,他能夠清清楚楚地用眼睛,看見這個銀鏢朝他飛過來,而他的身體在沒有任何指令的情況下,迅速用自己還完好的一隻手抓住了那個銀鏢,然後朝著銀鏢飛過來的方向,直接甩了回去。


  整個過程不過一秒,銀鏢被甩了回去,消失在花田裏麵,然後花田裏麵傳來一聲輕響,重瑜隱約聽到裏麵傳來一聲悶哼。


  等做完這一切之後,重瑜茫然,隨後他內心升騰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剛才身體的所作所為,應該是身體的條件反射。


  如此身手,加上他第一次醒來時看見的佩劍,他的身體,應該是……


  侍衛?還是修士?

  “出來。”


  重瑜明麵上還是維持著不動如山的冷麵形象,他對著花田裏麵低聲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久久不發聲的緣故,重瑜的聲音很嘶啞,並且發出來的每一個字音,他的聲帶都在隱隱作痛。


  花田裏麵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響,片刻後,一個臉上戴著麵具的人,從一人多高的花叢裏麵走了出來。


  是個女人。


  那個女人穿著一身綠色衣裙,頭上挽著一個簡單的發髻,腰背挺直,看上去幹脆利落。


  “見過十一大人。奴婢鳴翠,是花田的看守。”


  那人落落大方地朝重瑜行了一個禮,“之前奴婢以為是小偷,故而冒犯了大人,請大人恕罪。”


  重瑜:“……”


  他討厭大家說話文鄒鄒的。


  看樣子這個女人是認識原身的。


  多說多錯,重瑜可不想被人攔著,於是他敷衍地朝那個女人點點頭,沒有多說一句話,就立刻繼續朝著之前的方向走了下去。


  名為“鳴翠”的女人也沒有繼續阻攔重瑜,她站在原地,凝視著重瑜的背影。


  片刻後,一隻紅色的小鳥從遠處飛過來,落在鳴翠的身邊,一落地,紅鳥就化為一個穿著紅衣的少女,她眨巴著眼睛,好奇地問道:

  “姐姐,十一有點點奇怪呢。”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自己肚子上麵插著一把刀,然後旁若無人地在這裏閑逛。


  鳴翠沉默,她伸手摸了摸紅衣,說:

  “你說得好像尊上他們都是正常人一樣。”


  他們魔界裏麵沒有正常人,不是常識嗎?


  紅衣一噎,她瞪了鳴翠一眼,然後繼續看著遠處的傀儡十一。


  這裏的花田其實是藥田,每一朵花的花粉有致幻效果,就算是一匹身形如山的魔獸進入這片花田,那走不了幾步,它也會永遠迷失在這裏麵,最後成為花田的養料;


  但是,現在——


  紅衣看遠處的傀儡,他時不時停下來望望天空。


  這……他是在確認方向嗎?

  “十一怎麽知道往哪裏走?”


  紅衣十分疑惑。


  她們能在花田來去自如,是因為花田主人給了她們解藥和引路石,那一具傀儡是怎麽知道正確的道路呢?


  鳴翠歎了一口氣,解釋道:


  “他在往尊上那邊走。”


  對於傀儡而言,他的一生,都是循著傀儡線,追尋主人的一生。


  鳴翠這麽想。


  “哇,好感動。”


  紅衣吸吸鼻子,感歎道,“他好愛他。”


  “……”


  “鳴翠姐姐,你這是什麽表情?”


  鳴翠沒細究紅衣在說什麽,她搖了搖頭,隻當是玩笑;

  而在轉身準備回去的一瞬間,鳴翠忽然看見,花田小徑上麵,赫然躺著一隻斷手。


  頓時,冷汗“唰”的一下流了下來。


  鳴翠瞪著這隻斷手,麵具下的臉忍不住扭曲了一下。


  這隻斷手,想必是之前傀儡十一出手接她的銀鏢時,忘記了,然後一不小心把他的手給落下了。


  完了,十一把他的手掉在這裏了。


  鳴翠感覺自己心力交瘁。


  她應該帶著這隻手去找傀儡十一嗎?

  要是遇見魔尊大人,她該怎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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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重寫啦,存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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