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人（七）

  早晨起來，王鳳英沒有按照習慣去聾老人那裡，而是來到了距離她很近的丁老人這。開門的時候她早有準備，也不像第一次那樣，措手不及。

  當她推開門的瞬間，看見眼前的一切，眼淚流了出來，一床被子，一夜之間被丁老人撕的細碎，滿屋的棉花，刺鼻的味道。而丁老人卻坐在牆角之處，一張皺巴的臉望向門口，手裡繼續撕衣服，也不知道這樣有多久。

  上次撕褥子，這次撕被子，被子撕沒了，撕衣服，這是見什麼撕什麼，這誰能接受了，以前那麼好的一個老人，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王鳳英的眼淚直流，心中悲傷，走上前去，哭著對丁老人說道：「丁姨，你這是怎麼了？」

  「啊！怎麼了！」

  「你冷嗎？」

  「啊！」

  「我給你再拿床被子，你可別撕了！」

  王鳳英起身來到隔壁房間拽出了一床厚厚的被子，抱了過來，蓋在了丁老人的身上。隨後拿起早已經準備好的掃把和撮子開始打掃，一會兒的功夫，房間里收拾的差不多了，再看丁老人已經躺在被窩裡，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醒著。

  忙活了一早晨，吃完早飯，王鳳英心裡犯了嘀咕，眼看著丁老人一天比一天嚴重，這得告知她家人了，昨天說來，沒來。得打個電話了，不管來還是不來，這事得讓她們知道了。

  回到房間，王鳳英拿起電話撥了過去，電話那邊響了半天，無人應答，於是又打了一遍，還是沒人接聽。

  王鳳英扔下電話，身子往後面一靠，雙手背放在腦袋後面，閉上眼睛，想起了丁老人和她女兒秀萍的事。

  那是一次吃過晚飯，天還很早，丁老人坐在外邊的長椅上，看著太陽漸漸下落，臉上被夕陽照的容光煥發，剛好王鳳英收拾完出來，看見丁老人打趣道：「丁姨，我當是那尊菩薩在這呢，原來是你啊！」

  丁老人也不說話。

  王鳳英又道：「這菩薩只發光，不問世事啊！」

  丁老人，側臉看了下王鳳英，開口道：「王院長，你又拿我尋開心。」

  「丁姨，我哪能拿你尋開心了，你是真菩薩，慈眉善目。」

  「真會說話！」

  「丁姨，你在這一個人又想誰呢？」

  「哦，王院長，哎！」

  「怎麼了，丁姨，怎麼不高興了。」

  「我離開他們仨的時候，也是下午，夕陽照著，就進了秀萍他們家。」

  「哦！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嗯，剛進他們家，秀萍還小呢！和我們家老二差不多，小眼睛盯著我，也不說話，怎麼逗，都不樂。他爸讓他管我叫姨，也不叫。那天晚上我做的飯，她死活都不吃。」

  「這小妮子，這麼倔呢！」

  「可不，那天晚上，她非得要他爸爸陪著她睡，摟他爸爸一宿，我自己睡的。」

  「後來呢！」

  「一直這樣，她上下學也不用我接送，做飯也不吃，後來餓了，晚上偷偷吃。」

  「小孩，慢慢就好了。」

  「我放下自己孩子不要，跑來照顧她，她還不領情，我那心啊！」

  「是挺不舒服的。」

  「她的所有物品都不許我碰，跟個小刺蝟一樣。有一次，他爸爸急了要揍她，這讓我給攔下了，給她點時間吧，大人都很難融入，何況孩子呢！」

  「也是，兩家人成一家人。」

  「那後來一直這樣嗎？「王鳳英繼續問道。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好了的，可能是那次她發燒，她爸還沒下班，我一看燒的厲害，就背著她往醫院跑，走的時候著急，也忘了給她爸留條，折騰到晚上我們才回來。他爸在家裡急瘋了，看到她女兒發燒更是著急。也不知道那天秀萍燒糊塗了，還是咋滴，讓我陪她睡了一宿，打那開始，她就管我叫姨了。」

  「再後來，我們關係就好了些，有些事就跟我說，不跟她爸說。」

  「孩子，有一天總會明白的。」

  「等她長大了，出去讀書後，就不怎麼和家裡聯繫了。工作之後更是，他爸我們攢的那些家底都給她了，這孩子結婚早，找個人，也沒和家裡商量，自己就同意了。沒過幾年，離婚了。也沒過幾天好日子，命也苦啊！」

  「哎！丁姨，都有自己的命。」

  「可不，我也是，辛辛苦苦把人家的孩子養大了，自己的孩子不認我了。」

  說完，丁老人已經泣不成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