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想聽妖怪故事嗎?
「未落!未落!」正當青未落和豆哥嘻嘻哈哈談天說地的時候,馬車後面兩匹駿馬絕塵而來,青未落掀開帘子一看,那馬上英姿勃勃的兩人竟然是玉婆婆和玉喜,沒想到她們這麼快就追來了。青未落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立即下馬車恭恭敬敬地迎候。
玉婆婆穿著一身青布粗衣,雖然一大把年紀了,可是騎馬的英姿卻如男兒一般颯爽。青未落知道這回自己肯定是躲不過了,她一臉悵然地等待著玉婆婆暴風雨一般的數落。
玉婆婆下馬來,看著青未落一臉知錯就改的樣子,忽地噗嗤一聲笑出了聲。玉喜則是一臉看戲的表情:「青未落,你也是太沒良心,玉婆婆養你這麼大,怎麼?連喝杯喜酒的資格都沒有嗎?」
「喜酒?」一聽這個詞,豆哥便來了精神。
青未落使勁地給玉喜使眼色,讓她別說了,自己和豆哥的關係本來就微妙,寫那封信本就是瞞著豆哥的,若是讓豆哥知道自己還拿他當了借口,他可更得當真了。
可是玉喜哪裡管得,她又笑道:「婆婆說了,趙福豆是一個好孩子,未落很有眼光,你們的事她不反對。可是若是跟他私奔,那婆婆就有想法了。豆哥,你咋的?我們未落就那麼見不得人,需要跟你私奔嗎?」
「沒……沒……沒有的事啊!」豆哥興奮得又開始結巴了,「我們沒有私奔,就是……就是……」
「什麼叫沒有的事?你還想賴賬不成?」
豆哥一聽這話,急起來了,他口口聲聲發誓,說自己對青未落絕對真心實意。青未落怕豆哥說出貓兒山的事來,連忙插嘴道:「不是豆哥的問題,是我的想法,我就想著,和豆哥一起去外面走走看看,也是一個彼此了解的過程。」
玉喜嗤之以鼻道:「你們倆還要互相了解啊?那這世間盲婚啞嫁的還活不活了?」
玉喜這一頓責問,問得青未落都無言以對,幸好玉婆婆通情達理,她說道:「未落眼睛剛好,是該出去走走看看,不過未落,這世間還是兇險萬分,有個東西你必須要戴著。」
青未落看玉婆婆都有要拿出嫁妝來的架勢了,忽然覺得自己這樣扯謊實在不好,便忙推辭道:「婆婆,我們就是玩幾天,玩幾天就回來!」
玉婆婆取下了自己手上的玉鐲,生生地套在青未落的手腕上:「不管你是去幹什麼,這個玉鐲你必須得拿著。」
這個玉鐲是玉婆婆身邊唯一值錢的首飾了,從青未落記事起,玉婆婆就一直戴著它,從未離身過。青未落不會辯識玉器,只知道這玉鐲確實是相當名貴的,她記得自己七歲的時候,有個老漢願意拿自己家的地契和玉婆婆交換,玉婆婆也堅持不肯。如今,玉婆婆卻無條件地要把它贈送給她,這是怎樣的大恩大義啊。
玉喜呵呵笑著:「拿著吧,就當婆婆給你的嫁妝。」
「玉喜!」青未落一個頭兩個大,這一下,自己該怎麼跟豆哥解釋呢?這傢伙已經稱呼自己為媳婦兒了。
玉婆婆笑著說:「我覺得趙福豆這孩子,是真的挺好的。這手鐲呢,本來就是你的,我只是替你保管這麼多年。」
「這是是我父母留給我的嗎?」
「當初這玉鐲就藏在你的襁褓之中,我也是怕你一個孩子會弄丟,所以一直貼身戴著。如今你長大了,是該物歸原主了!」
「不行!婆婆,我習慣戴鐲子的。」青未落開始執意不肯收下,什麼叫物歸原主?玉婆婆養自己那麼多年,這一隻玉鐲當作謝禮也是遠遠不夠呢!
「你以為我是讓你戴著顯擺富貴的嗎?其實這玉鐲它有驅魔避邪的功效,你如今一個人在外,我有些不放心,戴著它我能安心些。」玉婆婆的語氣很是堅持,彷彿只要青未落戴上這玉鐲,就能逢凶化吉一切順遂。
青未落聽玉婆婆這麼說,又想著這玉鐲是父母留給自己的,便也不再拒絕了。
青未落收下了玉鐲,玉婆婆一臉緊張的神色才慢慢放緩了,她和玉喜叮囑了青未落幾句,便放他們繼續前行了。豆哥一邊駕車,一邊來偷看青未落手中的玉鐲,他是見慣了好東西的人,便忍不住評價道:「這玉色澤倒是不錯,可是……怎麼上面都是白色的斑點?」
青未落問:「有白色的斑點怎麼了?」
「你沒聽過有個詞語叫白璧無瑕嗎?玉一旦有了瑕疵就不值錢了,何況這玉鐲的瑕疵還是如此多。」
豆哥說的這話似乎也有些道理,不過,青未落並不在意它值不值錢,它是玉婆婆送給自己的,又與自己的身世有關,那麼在青未落心裡,便是價值連城了。
貓兒山離鳳溪鎮有足足五天的路程,可是青未落和豆哥卻把它走成了十天!還好,青未落這一路上真是沾足了鳳溪鏢局的光。鳳溪鏢局近幾年發展得很好,附近的城鎮里幾乎都有他們的驛站,所以雖然是趕路,可是一路上一點苦頭都沒有吃。到了驛站不但有夥計幫忙喂馬漿洗,還有好酒好菜招待。豆哥對青未落那是真心喜歡,他獻寶似的遇人便說青未落是他未過門的媳婦。一開始青未落還澄清幾句,到了後來,她索性就默認了,因為這樣解釋彷彿很不給豆哥面子,這些驛站里都是他家的夥計,青未落總不能讓他在自己傢伙計面前丟臉。
這驛站的夥計一聽說青未落是豆哥的媳婦,也是格外殷勤,他們只當是豆哥帶著小媳婦出門散心,有時還會跟豆哥打趣,起鬨讓豆哥請他們喝喜酒。更有甚者,有些夥計還會說嘴,告訴豆哥哪裡去求子更為靈驗。
說到求子,豆哥便像個小媳婦一樣紅著臉,直直地看著青未落,而青未落像是沒有這根神經一樣,真的跟這些夥計探討起求子的事情來了,不過青未落的目的不過是拋磚引玉,想問問看他們對貓兒山女媧廟的看法,哪知道青未落話一出口,那些驛站的夥計就臉色煞白,道:「貓兒山的女媧廟是靈驗,可是,那地方可不是誰都能去的,我勸嫂子還是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弱靈界內那麼多廟宇,為何非得去貓兒山呢?」
這驛站也是久未有人來了,夥計們也閑得慌,他們一個接一個,輪番開始給青未落普及有關貓兒山的民間故事,不用說,這些故事都是聳人聽聞的,青未落也權當這些就是故事,並不往心裡去。那些夥計一看青未落淡然的表情,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平時他們但凡對女人講貓兒山的故事,總會引起她們的大呼小叫,可是這位大嫂怎麼能如此淡定呢?她的膽是鐵做的嗎?其實對於像青未落這樣連生死都看淡了的人,這些故事當然嚇不到她,可是豆哥倒是真的是入迷了,而後,他對於去貓兒山的事情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變化。他說,他不去貓兒山了,當然也不允許青未落去,不只是不能去,連提都不能提了。豆哥在青未落面前也真是難得霸道一回,好在青未落也很配合,她乖巧地點頭道:「是!我本就是跟你開玩笑的。」
「那你之前為何三番五次地提起貓兒山呢?」
「好奇唄!難道你不好奇嘛?」
「倒也有那麼點好奇。」豆哥憨憨地笑了,他絕對相信青未落,所以便放寬了心。他甚至沒有注意到,他們還是一直在朝著貓兒山的方向行進著。
貓兒山在那良國之中,離那裡最近的驛站是一位老者打點的。這老者約莫五十多歲的樣子,個頭不高,說話做事極有分寸,一看就是一個明白人。青未落答應了豆哥不再提起貓兒山,那自是不會再提,更何況如今離貓兒山如此近,她也是時候甩掉豆哥,一個人去闖江湖了。
夜深人靜,青未落穿上一件利落的素色青衣,扎了一個如同男人的髮髻,她收拾好包袱,一個人悄悄地來到了馬房。在這個驛站也待了兩天了,青未落注意到管理驛站的老者每天晚上都會去馬房巡視,今天晚上,馬房內的油燈也準時亮了起來。青未落悄悄地走進馬房,剛好與清點馬屁的老者撞了個正著,不過見是青未落,那老者雖然訝異,但還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問道:「姑娘是餓了嗎?」
「老人家,我是想向你打聽點事。」
「姑娘,這個時候……」老者頓了頓,又問,「是急事嗎?」
青未落道:「於我來說,是急事。」
老者作揖道:「姑娘只管說,我知無不盡。」
青未落說:「我想向你打聽一下貓兒山。」
「貓兒山?」那老者愕然,「這個時間,姑娘只是想聽妖怪故事嗎?」
「不!我是想去貓兒山。」
那老者完全愣住了,他的駭然之色也和之前的那些夥計們一般無二。
青未落解釋道:「老人家,我也知道貓兒山兇險,只是我也有非上貓兒山的緣由。您是那良國的老人了,對於貓兒山應該比別人知道得多一些,我只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捷徑可以直接通往貓兒山的女媧廟?」
那老者深深地看了青未落一眼,囁嚅道:「捷徑?姑娘是想去女媧廟許願么?」
「也算是吧。」
那老者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其餘法子都是有去無回的,只有一個法子,還有一線生機。」在昏黃的燈光下,那老者把油燈擱在一旁的架子上,燈花倏然一抖,險些就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