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委屈與悔恨
秦國的王宮,韶王與夏侯嵐正在商議伐楚後事。
衛劍初戰失敗,韶王很是惱火,幸好吳起帶兵奪下楚國的西南城池,為掃平楚國打了非常漂亮的一戰。
隻是,衛劍與公主生死不明白,這讓韶王深感可惜。他在乎的是衛劍的神勇,如此不可多得人才,可遇不可求。
侍衛急報:“衛將軍回來了。”
韶王猛然一驚,迅速地站了起來。
臉色蒼白的衛劍扛著一具屍體慢慢地走了進來。
夏侯嵐臉一變,吃驚地道:“衛將軍,公主怎麽了?”
衛劍漠然地走到韶王的麵前,直直地跪了下去:“臣未能保護公主,願領死罪。”
“什麽?”韶王隻感覺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夏侯嵐看到地上無頭的屍體,撲了過去不相信地看著衛劍道:“她怎麽死的,怎麽死的?”
“我軍中了楚軍的埋伏,臣萬萬想不到公主竟會隨軍到了楚國,等我找到她的時候已經這樣了。”衛劍雙手捂臉,身子不停止地抖動起來。
“把他推出去,砍了。”韶王的臉上,殺氣彌漫,他冷冷地站起來走到衛劍的身邊,抬腿就是一腳:“你連公主都保護不了,還活著回來幹什麽?”
衛劍咬牙強忍住劇痛,顫聲道:“臣知道該萬死,隻是希望大王能給我一個機會。”
“說。”韶王的眼中竟然流出了淚水,他一生痛恨女人,卻隻有一個女兒讓他疼愛有加。可是此時,竟然死無全屍,叫他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臣希望大王能緩處罪臣,待臣帶兵攻下楚國替公主報仇之後再來領死,望大王成全。”衛劍血紅的雙眼睛中,帶著無窮的仇恨。蘇白,應該將她碎屍萬段。
“父王,這不能完全怪衛將軍,熙兒太任性了,戰場之上豈能兒戲?還望父王網開一麵,讓衛將軍了了心願。”夏侯嵐咬牙道。
“好。”韶王猛地一拍桌子,喝道:“我命你二人在半月之內踏平楚國,替我兒報仇雪恨。”韶王的臉,似乎在一刹那之間就蒼老了許多。
越是喜歡孤獨的人,就越在乎親情。若幹年來,能給韶王帶來快樂的,隻有他的女兒。
“謝大王成全。”衛劍抱著夏侯熙的屍體,對夏侯嵐道:“我想將公主葬在花園,隻等鏟除楚國我便下去陪公主。”
韶王猛地一拍桌子,道:“熙兒的後事本王會處理,你們馬上動身,剿滅楚國!”
衛劍與夏侯嵐站起來齊聲道:“遵命。”
兩人退出王宮,命令人準備快馬,不作絲毫的停留,朝著楚國的方向奔去。
月色已冷,兩人連夜趕到楚國。
帶著無窮的仇恨,衛劍與夏侯嵐二人率兵直搗楚國。一路勇不可擋,不到半月的時間,已經攻下楚國的三分二的城池。
元前二八九年,楚國即將淪陷。齊秦兩國之間的矛盾迅速露出端倪,原本心懷鬼胎的韶王慢慢地開始了他的滅齊計劃。
對於秦韶王的陰謀,衛劍早已經心知肚明。他一直留在秦國,就是為了牽住秦韶王,不會威脅到蘇白的安全。
世事變遷,夏侯熙被殺。
衛劍對蘇白的仇恨迅速升級,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是整天為齊國安全考慮的衛氏後人。他最大的希望並是,在楚國淪陷的同時,將秦國的戰旗插到齊國的城頭。
夏侯熙的死,必須讓蘇白的死和齊國的血流成河來償還。
善良的人,總會因為仇恨而變得凶殘。沒有人願意改變,可是環境會讓一個人不得不改變。
不管是生存還是死亡,唯一能改變人的,隻有環境。
深夜,韶王的寢宮。
燈火通明,整個寢宮中都彌漫著美酒的香味。
麵色憔悴,雙目通紅的衛劍慢慢地走進寢宮。
近一年的時間,他在自己瘋狂的複仇計劃中享受著痛苦的折磨。夏侯熙無頭無手的摻狀時時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開始變得凶殘,每一次的戰爭他都是衝在最前麵。若是能戰爭死沙場,於他來說,也許是一種解脫。
正因為他這種置生死於度外的勇猛,秦國的軍隊在後來的戰爭中戰不無不勝,成為了無堅不摧的鐵騎神甲。
“罪臣前來領罪。”衛劍慢慢地跪到韶王的麵前,他的心開始平靜。縱然沒有機會殺了蘇白,至少他為秦國奪得楚國的天下,成為秦國日後統一天下不可缺少的財富。
“衛將軍何出此言?”韶王微笑著看著憔悴的衛劍,心中竟然湧起一絲的酸澀。連連的捷報早已經衝淡了他喪女的痛苦,對於這個野心天下的王者來說,天下猶為重要。
“罪臣首戰失利,害死了公主,近一年多的時間,罪臣遣寢食難安,隻求大王賜臣一死,也算是了了罪臣的一樁心願。”衛劍低頭道,他不敢去殺蘇白,就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在麵對著蘇白的時候,是否有勇氣出劍殺了她。
他很痛苦,這樣的痛苦幾乎將他折磨得心力衰竭。
他甚至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他害怕去見父親,更害怕在黃泉路上無法與摻死的夏侯熙交代。
“衛將軍不必自責,戰爭難免死傷。一年前本王因為痛失愛女才會失去理智怪罪將軍,若不是熙兒任性,又如何會摻死他手?還請衛將軍放開胸懷。楚國即將淪陷,於我大秦國來說,不過是開始而已。
衛將軍還有更多的事要做,千萬不要將熙兒的死當成你的過失。你若是感覺對不起熙兒,最好的回報便是幫嵐兒奪得天下,若是熙在天有靈的話,一定會保佑衛將軍一生平安的。”韶王慢慢地端起一杯酒,笑道:“不管日後如何,衛將軍永遠是我的駙馬,永遠是我秦國的大將軍。”
衛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笑道:“大王如此對罪臣,衛某深感慚愧。多謝大王。”說完,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韶王慢慢地給衛劍倒滿酒,沉聲道:“兩年前,因為擔心衛將軍對蘇大公主舊情難忘,本王與太子秘密商討掃齊一事,並未讓衛將軍知道,可是此時本王知道這事應該讓衛將軍明白。”
衛劍身體一抖,他害怕聽到蘇白的名字,更害怕提到齊國家。
他對蘇白的仇恨,在已經深如骨髓,可是他仍然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麵對她。
“不知大王打算如何?”衛劍慢慢地拿過酒杯輕輕地喝了一口。
當年他選擇留在秦國,就是他早就看出韶王的野心,隻是想保護齊國才會接受韶王的賜婚。
可是此時,齊國的存亡與蘇白的生死,與他已無多大關係。
“楚國陷城,幾乎所有兵力都掌握在我大秦手中,烙王隻接受了少量的城池,隻等兵力一穩,乘著烙王沒有防備,反兵從楚國西南直接打入齊國,到時候烙王恐怕還在享受勝利的喜悅我們的戰旗已經插到了他齊國的城頭了。”韶王的雙眼中,閃耀著蒼鷹一般銳利的光。這個野心天下的霸王,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衛劍苦笑著道:“大王神機妙算,齊國淪陷也是遲早的事情。隻是臣想退戰一年,我想陪陪公主。”語言之間,充滿了無限的酸澀,隻聽得韶王鼻翼發酸。
“人死不能複生,還望將軍能想開一點。”韶王歎氣道:“退戰不可能,眼下正是我大秦需要你的時候,本王便讓你休息一月,隻等太子帶回楚國的降書,你便出征領兵。”
衛劍無奈地道:“臣,謝大王。”
走出韶王的寢宮,衛劍隻感覺一陣眩暈。
也許,他醉了。
近一年多的時間,他滴酒未沾。隻為了保持清醒的頭腦去拿下楚國的城池。他知道,夏侯熙必然在天國看著自己。隻有不斷地為秦國家奪得更多的城池,對她才是最大的安慰。
他累了,很累很累。
走到埋葬著夏侯熙的後花園,他趴在已經長滿草的墳墓上哭了。
委屈與悔恨的淚水,撒滿了整個墳頭。
他睡著了,第一次夢見夏侯熙。她微笑著告訴他,她愛他。為他去死,她也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