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扇子
衛白兒慢慢地走過去，從死去的黑衣人手上摸出一個瓷瓶，笑道：“水裏是沒有毒，但是你喝水的杯子上有毒，太叔公太過小心了，但是他忘記了會有人在杯子上下毒。”
夏侯嵐臉色一變，吃驚地道：“太叔公，他怎麽了？”
衛白兒慢慢地走到夏侯嵐身邊，瞅著她道：“你的自大有朝一日會要了你的命的，把嘴張開。”
夏侯嵐麵色一紅，順從地張開嘴。他從小固執狂妄，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在衛白兒麵前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將他的狂傲扼殺的幹幹淨淨。
衛白兒將兩粒藥塞到夏侯嵐的口中，指了指窗外道：“除了太叔公，你們帶來的那群高手都死了。”
夏侯嵐目光一寒，咬牙道：“是誰這麽大的膽子？”
衛白兒不屑地看著夏侯嵐道：“我看你真是狂妄習慣了，若是我來的晚了，恐怕太叔公早就命散黃泉了。你別忘了，這是齊國不是你秦國。你在秦國是太子，到了這裏跟一隻雞沒有什麽區別。”
夏侯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多謝白妹救命之恩。”說著拿起桌上的扇子遞給衛白兒道：“這個請你收下，不要看不起這個扇子，此扇是我母後親手製作，上有我父王血印，在必要時候此扇能調精兵十萬。”
衛白兒一聽，吃驚地接過扇子，遲疑地道：“你，幹嗎把這麽重要的東西送我？”
夏侯嵐麵色一紅，低頭道：“若不是白妹出手相救，我和太叔公恐怕命喪異國了。”
衛白兒把扇子放到夏侯嵐的麵前，苦笑道：“其實我也是有事來求太子，才會碰巧發現有人放毒的，否則的話白兒就是想救也不知道從何下手了。”
夏侯嵐一聽，正色道：“白妹妹有事盡管開口，隻要本太子能做的，一定照做。”
衛白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我是想求太子能將我哥哥帶到秦國去，他一身好功夫想必他日必然能助太子一臂之力。”
夏侯嵐奇怪地看著衛白兒道：“你們兄妹妹是否有何難言之隱，大可說出來，我一定會幫你們的。”
衛白兒苦笑道：“說出來，我怕太子會害怕。”
夏侯嵐眉頭一皺，道：“白妹未必也太小看本太子了吧。”在秦國，夏侯嵐一身武藝不敢說是第一，但是也是屈指可數的高手更何況他又身為強國太子自然受不少的敬仰，被衛白兒如此一說，夏侯嵐十分不高興。
衛白兒哈哈一笑，道：“還請太子不要見怪的好，我隻不過與你開玩笑罷了。不過我兄妹的身世可能會連累齊秦之間的關係。”
夏侯嵐猛地一驚，感覺衛白兒所說並非虛言，沉聲道：“自從第一次見到白妹妹起，我就把你當自己人了，希望白妹也不要把我當外人，有話盡管說。”
衛白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你可聽過衛瞳這個名字？”
夏侯嵐臉色一變，吃驚道：“衛瞳，就是那個大齊第一高手衛瞳麽？他與你們有何關係？”
衛白兒奇怪地看著夏侯嵐道：“正是家父。”
夏侯嵐猛地一驚，激動地抓著衛白兒的手道：“真的麽？”
夏侯嵐的舉動大大出乎了衛白兒的預料，她點頭道：“是的，你認識我父親麽？”
夏侯嵐發現自己的四肢又恢複了靈活，興奮地看著衛白兒道：“你父親的名字早已經傳遍天下了，我從小就聽父王說過。”
衛白兒苦笑一聲，道：“可是太子有所不知，因為烙王昏庸無度，想霸占我母親不成，害得我家破人亡，一直到現在我兄妹二人還到處被人追殺。”
夏侯嵐吃驚地看著衛白兒，隻見她的臉上帶著濃濃的殺氣，雙眼中不斷流出的淚水順著她蒼白的臉慢慢地流到下巴上。
夏侯嵐掏出手絹輕輕地擦著衛白兒的臉，小心地問道：“你父親呢？”
衛白兒吸了一下鼻子，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死了。”
夏侯嵐伸手抓著衛白兒冰冷的雙手道：“白妹請放心，你兄妹二人可隨我回國，我父王早已經托人打聽你父親的下落，就是因為你父親英雄一世，父王早就想將他招至秦國了。”
衛白兒點了點頭道：“如此最好，但是此事最好不要讓太多的人知道，有人以為我們都死了，這樣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夏侯嵐點了點頭道：“請放心，這事我隻讓父王知道便好，就連太叔公我也不會說的。”
衛白兒突然抓著夏侯嵐的手道：“嵐哥哥，請你日後一定要照顧好我哥哥，白兒來世做牛做馬一定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夏侯嵐伸手擦去衛白兒臉上的淚水，柔聲道：“請白妹放心，隻等你們到了我大秦國，就是我王室中人了，我們不分彼此同對生死榮辱。”
衛白兒搖頭道：“事情遠遠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簡單，我不能與哥哥同去秦國，恐怕到時候會走露風聲，那樣會連累很多人的。”
夏侯嵐一聽，急道：“你不用擔心，現在我大秦國兵力雄厚，若是烙王要戰我們奉陪便是了。”
衛白兒吸了一下鼻子，努力地對著夏侯嵐露出一絲微笑，道：“你不了解，我若和你一起去秦國，必然會連累太多的人，那些一直以來保護我，關心我的人都會死的，你明白麽？我們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帶到秦國去啊。”
夏侯嵐緊緊地握著衛白兒的手，堅決地道：“那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好自己，三年後我一定回來接你，到時候我若稱王，一定立你為後。”
衛白兒吃驚地看著夏侯嵐，苦笑著搖頭道：“謝謝太子，我不想做什麽後，我隻想和哥哥一起過平靜的生活，沒有戰爭，沒有追殺就足夠了。”
“不，”夏侯嵐猛地將衛白兒摟到懷中，定定地看著衛白兒的臉道：“我若得天下，定有你兄妹一半，你一定要答應我，等我。”
衛白兒眼睛一閉，淚水慢慢地流到夏侯嵐的胸口上，她想到了衛劍，想到無數個夜晚自己躺在衛劍懷中那股窒息的幸福感。
良久，衛白兒睜開眼睛看著夏侯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你會為了我放棄天下麽？”
夏侯身子一震，點了點頭道：“我會。”
衛白兒慘然一笑，搖頭道：“可是我早已心有所屬了。”
夏侯嵐猛地一驚，不相信地搖了搖頭道：“你還小，還不知道什麽是愛。我會等你，不管是三年還是三十年，我會等到你明白愛的那天的。”
衛白兒緊緊地咬著下唇，她怕自己哭出聲來。
她不知道愛嗎？如果加上以前的年齡，她早已經是夏侯嵐的大姐了。
有誰能知道，一個十多歲的身體裏裝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靈魂？她對愛的理解，難道不夠麽？
衛白兒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扇子，道：“我收下你的禮物，請答應我一定要照顧好哥哥，若是他少了一根毫毛，我會殺了你。”
夏侯嵐點頭道：“請白妹妹放心，你哥哥便是我哥哥，我一定像對親哥哥那樣對他的。”
衛白兒努力地使自己平靜下來，她怕，她怕自己控製不住會告訴夏侯嵐，自己與衛劍不是兄妹。她愛的是衛劍，不管夏侯嵐等她多少年，她愛的，仍然是衛劍。
“明天，十裏坡，我哥哥會在那裏等你。”衛白兒伸手捂著嘴，整個身子因為抽噎而發抖。
她真的不希望衛劍離開自己，哪怕能死在一起她也願意。
可是她是公主，就像李詩茵說的那樣，她一出生就不是普通人，她活著也不是為自己而活著，而是為了天下人。
夏侯嵐慢慢鬆開手，黯然道：“你不送送我麽？”
衛白兒搖頭道：“不送了，我怕。”是的，她害怕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在自己麵前離開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夏侯嵐長長地歎氣道：“那好，請你一定記得我說過的話，我會等你，三年，三十年，一直等到你能明白我的那天。”
衛白兒慘然一笑，朝著夏侯嵐抱拳道：“你也記得你答應過我的，會一定要顧好我哥哥。”
說完，不等夏侯嵐開口，衛白兒身一動早已經竄出門外，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之中。
夏侯嵐對著衛白遠去的背約，苦笑道：“傻丫頭，一定要等著我，三年之後我一定接你回宮，做我的後。”
夜風吹過長長長的樹枝，發出沙沙的聲音。
濃密的樹葉後麵，閃過李詩茵蒙著麵的臉。在深密皺紋包圍的雙眼中，閃出兩道淚花，快速地滴落在樹幹上。
王室的力量是可怕的，縱然你是一隻螞蟻，他們若是想找你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衛白兒記得李詩茵臨走前說過的話，不管發生事情，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唯一的辦法就是呆在絕情穀安心的練習武功，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等，或許是等死，或許是等三年後事情有了轉機便能順利地進宮，成為名正言順的公主。
她必須做回她公主的身份，她可以不殺人，卻也必須做好不被殺的準備。
在酒樓躺了三天，猶如三年一般的漫長。誰也不知道，這三年中會發生什麽？也許，三年後，該死的死了，不該死的也死了。也或許，該死的和不該死的，都活著，而且活得挺好。
李詩茵說得不錯，她們都會死得很快。
絕情穀。
怒放玫瑰叢邊的石壁上，濺滿了比玫瑰花瓣更鮮豔的紅色，那是血。
“姑姑。”
衛白兒長劍在手，朝著穀底竄了過去。如此看來，這個她唯一可以呆的地方也並不可靠。
整個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味道，通到石洞的過道上躺滿了橫七豎八的屍體。
除了絕情穀的三十一人，還有不少穿著綢緞的武士。
衛白兒第一次感到了恐懼，那種比死亡更可怕的恐懼迅速地擴散到她的全身。一直以來，她從未感覺到死亡的恐懼。此時，她能清楚地嗅到死亡的味道。
“衛玲兒，我殺不了你，老天會收你的。”怒火中帶著絕望的哭聲音，如同炸雷一般地響徹山穀。
“姑姑，姑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