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難逃死劫(二)
她的脖子上一把散發著寒光的長劍頂在她的喉嚨上,隻要持劍之人往前送半寸,衛白兒的喉嚨上便會多一個窟窿。
“退回去。”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來,衛劍和吳起連忙收起手中的長劍退到吳中旁邊。以對方的身手,恐怕在所有人之上。
想來窗外之人早就恭候多時了,而屋中的四人卻豪無察覺,可見對方內功之深厚早已經出神如化了。
在三人之中,衛劍和衛白兒的內功修為最為深厚,平時能在數仗之外清楚地聽到水中魚兒遊動的聲音,而對方一個大活人,什麽時候拔劍都毫無察覺,可見多方真是不可多見的高手。
他們都忘記了,四人的思想都是在極度緊張的時刻對周圍的事物自然失去了本來的敏感度。
而且衛白兒隻想著自己舍身便能保全整個吳府,自然就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注意其他的事。
衛白兒冷冷地看著蒙麵人,對方是個身材瘦小的女人,一雙散發著殺氣的眼睛周圍,已經爬滿了皺紋。
但是她的聲音,沒有絲毫因為年齡的影響有所改變,在甜潤中帶著一股刺骨的寒冷。
衛白兒沒動,他臉上平靜的表情大大的出乎了蒙麵人的預料。蒙麵人哈哈一笑,冷冷地道:“就憑你的一條命,就想救吳府上下一百多條人命麽?”
吳中雙腿一跪,朝著蒙麵人道:“還請女俠看在我吳中的份上,救救衛姑娘吧。”
“哈哈,”蒙麵人突然笑了出來,道:“你算是什麽東西?看在你的麵上?周烙王凶殘成性你卻一直幫他籠絡天下,你根本就是他的幫凶,要是看你的麵子,我現在就削下她的人頭。”
蒙麵人的話音剛落,衛白兒手中的長劍已經彈出。不想蒙麵人早有防備,左手閃電一般地扣到她的喉嚨上,冷冷地道:“你若再敢動一下,我並扭斷你的脖子。”
衛白兒冷冷地看著蒙麵人,笑道:“你何不試試?”
蒙麵人目光一寒冷,五指緊扣。
“請女俠高抬貴手,放了我妹妹吧。”雙眼幾乎噴火的衛劍突然跪到地上,朝著蒙麵人道。他緊緊地咬著下唇,血慢慢地順著下巴滴到地上。
所有人都知道,憑蒙麵人的身手,此時若是真正想要衛白兒的命,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你給我起來。”衛白兒一見,臉色變得蒼白,整個身子都開始發抖。
她情願自己死一萬次,也不願意看著衛劍因為自己給別人下跪。
“好,不愧是衛瞳的兒子,有情有義,這一跪是當年你老子欠我的,今天就當是父債子還了吧。”誰也想不到,蒙麵人的話聲未落,一記清脆的耳光已經落到了她的臉上。
蒙麵人怎麽也沒有想到衛白兒會突然出手,身子一動,急急朝後退去。
衛白兒這一耳光,確實不輕,隻打得蒙麵人登登登後退三步才站穩身子。
衛白兒銀牙一咬,長劍早已經出鞘,隻見她雙腳一跺,朝著蒙麵人刺了過去。
“白兒不要。”衛劍聽到蒙麵人說出父親的名字,便知道對方必然是友不是敵了。
“你讓我哥哥下跪,我剁掉你的雙腳。”衛白兒手中的長劍頓時化作一條怒火狂燒的銀龍,凝結著她滿腔的怒火朝著蒙麵人射去。
蒙麵人未想衛白兒的速度竟會如此之快,吃吃冷笑一聲道:“丫頭劍法不錯。”揮劍迎上。
隻聽到倉啷一聲脆想,衛白兒手中的長劍已經被攔腰折斷,蒙麵人手中的寶劍又一次落到她的脖子上。
“你殺了我好了。”衛白兒雙腳一剁,直直地朝著長劍撞了過去。
“白兒。”衛劍一聲驚呼,身子早已經自地上彈起,朝著衛白兒竄了過去。
“死丫頭,想死還沒這麽容易。”蒙麵人雙腳一動,身子騰空而起,早已躲開衛白兒落到了吳中的身邊。
“你這個死女人,你到底想怎麽樣?”衛白兒單手持斷劍指著蒙麵人道:“老娘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此言一出,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誰也想不到原本性情乖巧的衛白兒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特別是衛劍,顧不上擦下巴上的血跡,吃驚地看著衛白兒。在他的印象中,這個乖巧的妹妹平時看到家丁拌嘴都十分的反感,現在何以會說出這番話來?
衛白兒奇怪而無辜地看著四人,小聲地問道:“難道,我說錯了麽?”
蒙麵人長歎一聲道:“你原本就是烙王的女兒,身體裏流淌著他那粗蠻霸道的血液,真不知道今後會是什麽樣子的公主。”
吳中一聽,神情大變,知道衛白兒是公主身份的人不過衛瞳父子和自己吳起而已,另外薑後和司馬侯早在三年前就自食苦果命散黃泉了,眼前的蒙麵人如何會知道衛白兒的身份?
“不知道女俠是何方高人,還望明示。”吳中抱拳道。
“絕情女。”蒙麵人冷冷地吐出三個字,她的聲音中不帶絲毫的感情色彩,就像是一尊木偶發出的聲音一般。
“哦?”吳中眼睛一亮,道:“原來是李姑娘。。。。。”不等吳中話說完,蒙麵人揮了會手,示意他不要說下去。
“能不能借一步說話?”蒙麵冷冷地回頭看著衛白兒,沒想到小丫頭正咬牙狠狠地瞪著自己。
“你們出去吧。”吳中朝著吳起小聲地道:“你到外麵看看有什麽變化,及時給我匯報。”
看著三人走了出去,吳中關上門連忙問道:“不知道李姑娘這麽多年以來可好?”
蒙麵人慢慢的扯下蒙臉的黑紗,露出一張精美絕倫的臉蛋,與她眼角深如刀刻的皺紋顯得格格不入。
一轉眼的工夫蒙麵人早已經是淚流滿麵,她長歎一聲,笑道:“想我李詩茵三十年來對師兄一片癡心,從看著他入洞房到自封絕情女,一顆心早已經碎過萬次了。”突然,她轉身朝著吳中淒慘地問道:“你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麽嗎?”
吳中不知道她為何會突然開口問自己,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一張臉漲得通紅。
李詩茵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你不會知道,你們永遠都沒有人會知道的,人生中最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眼睜睜看著的自己的心碎了,還得自己動手把它粘起來。”
“李姑娘。”吳中想提醒她,此時門外有數千官兵,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逃命要緊。
“這樣還不算,”李詩茵雙目如刀一般地逼視著吳中,並不理會吳中焦急的神情,慘笑道:“更痛苦的是,你把心補起來後,又讓它碎了,然後再補。”
“李姑娘,你這樣又碎又補的不知道要扯到什麽時候啊?”吳中急得剁腳道:“我們能不能想辦法先脫身再說?”他記掛著衛白兒的安危,此時多拖延一點時間,能救衛白兒的機會就少一分。
“你閉嘴,”李詩茵抬手指著吳中的鼻子道:“你知道嗎?我每見到師哥一次,就心碎一次,你看到嗎?”她抬手指著自己眼角的皺紋吃吃慘笑道:“在絕情穀十三年來,我的容顏未曾改變,可就短短三天的時間,我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吳中吃驚地看著李詩茵道:“這三天中,發生什麽事情了?”
李詩茵慢慢地抬起頭,淚水順著她溝壑一般的皺紋滑到烏黑的長發上,她笑道:“我原本以為這一輩子不見他,我就會忘了他了,雖然我做不到,但是至少我不會那麽痛苦了,可是他為什麽偏偏不放過我呢?”
吳中壓底聲道:“你見到衛兄了麽?”
李詩茵淒慘地搖了搖頭道:“他為什麽要那樣子對我啊?為什麽?”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吳中氣得雙眼睛通紅,額頭上青經暴起,幾乎崩潰。
“我當年眼睜睜的看著他進洞房的,我永遠也忘不了那樣的痛苦,真的比死還讓人難過啊,”李詩茵的一雙眼睛,似乎有流不完的淚水,在她起伏不定的胸口上,早已經潮濕了大片,她似乎根本聽不到吳中的話,接著道:“就為了他小時候的一句承諾,就必須讓我痛苦到死麽?”
吳忠終於無力地癱到椅子上,他身體經百戰,不知道從鬼門關來回多少次,他現在才知道,有一種痛苦真的比死亡還可怕。這種痛苦就是在等待死亡的時候聽著別人說自己的痛苦。
“他死了,死在我懷裏的,我心中的苦還沒來得及告訴他,他就死了。”李詩茵吸了吸鼻子,“你們永遠也不會知道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死在自己懷抱中是什麽感覺,而且,我連在他麵前流淚的資格都沒有,我不敢告訴他,因為我要讓他安心的上路。”
吳中身子一抖,吃驚地道:“衛兄弟他,他,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