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五嶽聚首議結盟(3)
成清銘待禮數過後便道:“九弟,你隨我來,我有幾句話問你。”目注寧清宇,示意他一同而去。
風清揚依言隨後,慕容雪驚惶道:“喂,大哥,二哥,你們好話好說,可不許欺負他。”
眾人皆竊笑不已,成清銘笑道:“弟妹放心,愚兄再長兩個膽子,也不敢欺負慕容家的嬌客。”
慕容雪見他言笑晏晏,殊無怒意,方始心寬,然則心中終覺忐忑,卻又不敢跟隨過去,頗感窘迫。
三人行至茂草深處,運功查察四周無人。成清銘仰麵向天,沉吟良久,方開口道:
“九弟,你下山之後,可否與魔教中人打過交道?
“此事關連你一生前程,務必盡實講來,縱然你有不是之處,愚兄亦可為你擔當。”
風清揚聞言之下,惶怖駭然,掌門師兄之言似有深意,兼且適才大師兄,二師兄古怪舉止,益發不解,但自知品行無過,便把巧奪寶典,釁起丐幫,日月神教交手之事備細詳陳,隻是與慕容雪之事不免心中愧恧,略而不實,深得孔夫子筆削春秋,述而不作的遺意,亦屬無可奈何之事也。
成清銘與寧清宇對視片刻,均感不解。
寧清宇問道:“九弟,你此番下山,可否練過旁門內功?”
風清揚道:“哪有此事?”猛然想起張宇初所傳法門,登時麵紅耳赤,訥訥道:
“隻是舅舅曾傳我一門功夫,不知有何不是?”
成清銘與寧清宇雖與張宇初無甚交往,卻知道他一身武功堂堂正正,霸氣十足。絕無邪門外道的東西,是以更為茫然。
成清銘索性單刀直入道:“九弟,你此番必是遇有奇緣,而今你一身內力綿厚充韌,中正平和,境界之高深已非我等所能窺及,但這項吸人內力的法門從何處學來?”
已疾言厲色,不知不覺間回複了華山掌門之雄威凜然。
風清揚愕然道:“小弟從未吸人內力,更不會這等法門,連聽都未聽過,大師哥何出此言。”
成清銘與寧清宇從小看他長大,對他心性自是熟稔不過,複察其言色,知道此中必有玄奧,恐怕風清揚自己也不知道,便將適才兩人內力為風清揚所吸之事說了一遍。
風清揚此時方憬悟,難怪大師哥二師哥舉止失態,迥異尋常,卻又懵然無知,苦笑道:“這倒奇了,我自己的內力有何用途,我自己竟不知道。”
寧清宇沉思推詳,怎地也猜詳不透,便道:“九弟,你且莫迷迷糊糊中著了人家的道,你再運功吸我內力一次。”
風清揚惶恐道:“小弟怎敢?”
寧清宇道:“你縱然吸了過去,難道不能還給我嗎?我隻是要查看這功法的路數。”
風清揚不以為然,深知張宇初絕不會害他,無奈之下。
隻得掌貼寧清宇臂上,存意吸取,半晌寧清宇內力依舊,但欲擺脫風清揚手掌仍然不得,稍一運動,內力便消。
風清揚留意之下,亦察覺有內力湧入,但旋即散入經脈,無影無蹤,疾忙收功,寧清宇手臂頓得解脫。
又試了幾十次皆是如此,風清揚吸內力固爾吸不到,但旁人運內力攻他,卻被他自身渾厚內力化掉,融為己有,周身上下各處大穴,所試皆然。
成清銘與寧清宇想破了頭也推詳不明此中玄奧,但二人均爽然而釋,先時疑慮駭懼盡皆消釋。
成清銘苦笑道:“愚兄學識淺陋,此事委實離奇古怪之至。
“不過,倒要恭賀你練成這項神功。
“有這身內力,實是保命之護身符,再靈驗不過了。
“也毋須苦練劍術拳腳了,旁人運力打你,內力便為你所吸,打你愈多,你內力反倒愈強,天下武學無不有利有弊,唯你這項神功有百利而無一害,真真匪夷所思。”
寧清宇歎道:“張天師學究天人,功參造化,他老人家所授神功豈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臆測得出。”
言下大有豔羨之意,對張宇初的武學修為更是傾倒。
風清揚見兩位師兄顏色轉霽,且神態安閑,才敢問道:“大哥、二哥適才如此鄭重其事,莫非世上真有專門吸人內力這等神功?”
寧清宇忿然作色道:“什麽神功?淫毒邪穢……”倏而住口,巡視周遭竟似大有懼意。
成清銘道:“近來武林出一怪人,號稱魔尊,乃是日月神教的大首腦,不知怎地練成一身邪功,專吸旁人內力而為己用,稱其功法為吸星大法。
“中其術者血枯精幹,內力全失,輕則為廢人,重則當場斃命,委實淫毒至極。”
說到此,他也不由得一頓,瞻望四周,似乎唯恐那人聽到,驀地裏躥將過來,則凶危立至。
風清揚大感驚奇,少年心性,隻覺好玩,並不生畏,笑道:“這功夫也妙得緊,如此一來,天下無人敢與他交手,當真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了。”
成清銘喝道:“什麽妙不妙,這等淫毒功夫縱然天下無敵,亦沾染不得。
“此人現今已為武林公敵,縱然武功通天也難逃劫數。你少不更事,而後切宜謹記。”
風清揚口中唯唯,心中渾不以為然,尋思:
吸人內力而斃敵與一劍穿胸也無甚差別,前者非僅能勝敵,兼且資敵之內力以為己用,何等妙事,不知兩位師兄為何目之為淫毒邪穢。
成清銘一眼便覷破其心事,亦無可奈何,歎道:“愚兄之言全為你著想,側身武林之中,自當以修煉武功為要。
“然則持身立足,均要不愧神明,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正邪之間一線之隔,切要把持得住,以免害人害己,自貽伊戚。”
風清揚默然恭聽而已,心下頗不自在,暗道:“整日價這些危言高論,倒似我天生下殺人放火的惡性,非後天消磨方行。”
寧清宇見他麵現不耐,知他牛心拙性,平日對諸位師兄恭敬有加,隨和易處,但若發起性來,便什麽都不管不顧,唯恐這二人再起爭執,便笑道:
“九弟,你莫嫌大師哥言語重,段師叔把你托付給我們,我們都有不勝負荷之感,常怕你有個一差二錯,有負段師叔中興本派之莫大功德。”
風清揚笑道:“早知如此累贅,當初不習武練劍多好,一生打掃庭院,侍候湯水管保什麽差錯都沒有。”
成、寧二人不防他說出這番話來,無不氣塞,話不投機至此,亦無以為繼了,三人僵立當場,尷尬之至。
風清揚摸出那本寶典,雙手呈給成清銘道:
“大師哥,這便是小弟從魔教手中奪回之物,此乃本派兩位祖師爺的親手筆錄,還有我師父的一道手諭,一切衝突均因此而起,謹呈大師兄過目。”
成清銘接過一看,果然是本派兩位祖師筆錄的秘籍,不禁怦然心動,華山派乃陳摶老祖所創,玄奧難測,後代弟子難窺其堂奧,傳之既久,代有疏漏,且多誤解訛傳之處,以致華山武功日趨卑下。
此本秘籍既是兩位祖師恭楷眷錄,顯見鄭重之至,必是陳摶老祖嫡傳心法無疑。
當下成、寧二人雙眉軒動,顯見心中之驚喜,捧卷跪拜而讀。
風清揚跪於其後,冷笑不語,尋思:“再看一頁,你們就要大失所望了。”寶典既脫手,心裏重負便釋,一時間說不出的輕鬆歡愉。
成、寧二人翻至段子羽手令處,聳然動容,背生冷汗,心下既疑惑不定,又感失望,但段子羽這禁令畢竟不敢有違,怏怏而起,成清銘將寶典封好,藏於懷中。
兩人雖懾於段子羽嚴令,不敢一窺寶典之究竟。然則心中天人交戰甚烈,習武之人嗜好之物便是功法秘籍,往往三招兩式之奇,一紙半頁之心法、訣要均可受益終身。
再者人之天性,愈屬禁物,愈欲染指,物禁愈大,好奇之心愈篤,而致不惜一死以圖快意一時者比比皆是,代代不乏其人。
二人均是老成持重之士,沉思有頃,終於絕了觀覽之意,大有入寶山空手而回之憾,二人幾乎同時想到一事:
風清揚神功忽成,難道是習練此寶典而致,張宇初雲雲或許隻是托辭掩飾,他天性百無禁忌,率性而行,此事大有可能。
登時兩道目光逼視風清揚,風清揚心中亦曾天人交戰,屢次欲打破禁忌,一窺其詳,均被一點靈靈不昧之真性勒住,這二人心中之思唯自可想見。
但自問清白無遺行,神色坦然,殊無愧怍之意,是以二位師兄疑忌之意雖明,卻渾不為意,視如不見,如出言解釋,或信誓旦旦,指矢山河,反著形跡,啟人疑竇,一念及此,索性轉過頭去,耳畔依稀傳來穀中喧鬧的人聲。
二人諦視良久,又都搖搖頭,情知風清揚雖天不怕、地不怕的烈性,然則於師尊之言無不凜遵,不會做出大逆事體。
雖作如此想,心中終不免有些疑忌,倒恨不得風清揚自承看過寶典,修過其上武功,禁忌既破,其餘人等亦可沾光了。
段子羽縱然得知,亦不會拿他至愛弟子行法,他人的罪過便可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