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五嶽聚首議結盟(1)
行出十餘裏,忽聽“希聿聿”一聲馬鳴,一匹馬翻蹄跳躍,直奔風清揚而來。
風清揚眼尖,老遠便看清馬上之人正是飛天神魔趙鶴。卻見他雙腳夾馬肋,勒韁轉向,那馬卻不聽指揮,搖頭擺尾,三蹦兩跳地來到風清揚麵前。
趙鶴雅不願與風清揚朝相,但至此地步,亦無可如何,甩蹬離鞍,飄然而落,幹笑道:“風公子別來可好?”大是尷尬。
風清揚一見他,使氣衝頂門,手按劍柄,殺機已動,厲聲道:“趙鶴,你又去害什麽人?”
趙鶴一怔,尚未作答,那匹“紫雲蓋雪”寶馬一脫韁繩,便衝至風清揚身前,四蹄揚土,偎衣擦頸,好不親熱。
風清揚對此馬亦是愛煞,撫其額項,心中一喜,殺氣便退,見此馬與自己僅同行一程,竟爾大投其緣,宛若從小廝養馴熟一般,心下頗覺有趣。
趙鶴見風清揚手離劍柄,心下略寬,數次交鋒,他對風清揚的劍法著實忌憚,況且真武觀一戰,連魔尊都未能討得了好,自己還是及早趨避,敬而遠之為上。
這匹紫雲蓋雪乃是趙鶴至愛之物,其師青翼蝠王韋一笑遠從大食國重金購來,賜予趙鶴。
趙鶴輕功雖高,長途跋涉也要倚借馬力,但若非十萬火急之事,輕易不肯動用此馬,以免損傷。
而今見此馬對風清揚親熱之狀,大惑不解,實感匪夷所思。
原來這匹馬靈性迥出凡馬之上,上次載風清揚一程,蒙他饗以上等美酒,而後常感此一餐之德,大有千裏馬而遇伯樂的知遇之感。
趙鶴訕笑道:“風公子非但人緣好,連不通人性的馬也一見如故,難怪世人對風公子之欽慕愛重了。”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風清揚原擬一見到趙鶴,非卸下他雙足來不可,而今卻煞氣漸消,覺得趙鶴其人倒也不壞,仍板著麵孔道:“你們日月神教除了這匹馬,再沒有好東西。”
又歎道:“這馬落在你手裏,真真辱沒了它。”
那馬似聽懂了一般,連連點頭俯項,大讚其意。
趙鶴氣得三屍神暴跳,卻又不敢發作,強笑道:“冤煞人也。其實風公子與丐幫為敵,得以無恙,兄弟亦不無微勞。”
風清揚一怔,怎麽也未料到他說出這種話來,問道:“此話怎講?”
趙鶴麵有得色,笑道:“風公子怎麽沒想到貴派與峨眉派何以來得如此之快?
“那是兄弟我三日三夜不歇不眠,一路傳訊到華山、峨眉,為風公子搬來救兵。”
風清揚恍然大悟,這些日子來他也一直在想消息怎能傳的這樣快,始終猜詳不透,但想武林中無奇不有,便未往深處想,此時方知,竟爾是趙鶴從中大搗其鬼。
若非他之絕世輕功與寶馬之力,外人實不能做到這點。
當下愕然不解道:“咦,你怎地忽然心性大變,莫非是天良發現,頓改前非?”
旋即省悟到趙鶴此舉實有深意,是想讓各派水火相拚,待其元氣凋喪後,便渾水摸魚,從中得利,而其目的無非是為奪自己懷中這本寶典。
趙鶴朗聲道:“趙鶴一生行事不論是非,單論性之喜忌,哪管世人之毀謄。”
忽然想到還有大事要辦,耽延不得,見自己愛馬偎在風清揚身旁,殊無轉回之意,心中懊喪,心念一轉,卻又歡喜起來。
至於那本寶典,他極有自知之明,單身一人是決不敢向風清揚溺戰討還的,便笑道:“風公子既愛此馬,不妨騎上些日子,待用不著再還與兄弟不遲,後會有期。”
他說走便走,身形展動,一路煙塵滾滾,長笑之聲不絕,大有其師韋一笑之風。
風清揚委實說不上此人是好是壞,心中倒隱隱有惺惺相惜之感,此人行事行徑與自己頗有幾分相似,尤其那句不管世人毀譽,單憑性之好惡更合了自己脾性,若非他是日月神教中人,實可交上一交,一時覺得此人誤投邪教著實可惜可歎。
慕容雪咯咯笑道:“趙鶴也有先見之明,好象知道咱們要留下他雙手雙腳似的,特地送匹好馬來,用馬的四蹄換他的四蹄。”說罷,益覺有趣,嬌笑不止。
風清揚笑道:“說說而已,此人乃韋一笑高徒,一身功夫已不在其師之下,豈是易相與的。”兩人撫弄那匹紫雲蓋雪寶馬,均喜愛之至,風清揚知其嗜好,在路邊酒店中沽了十斤好酒。
親手喂飲下去。驚得店夥與過往行人張口結舌,瞠目不已。
那馬飲足老酒,益顯神駿,昂首嘶鳴,大有展蹄騰飛之意,風清揚與慕容雪並騎馬上,勒韁而馳,隻覺既快又穩,渾無顛簸之苦,如飄行雲上一般。不多時,轉過一處山坳,忽聽得一疾喝“打!”
霎時間,陡覺天光一暗,藍芒一片,羽箭、袖鏢、梅花針、菩提子、鐵蒺蒺諸般暗器鋪天蓋地地打至,儼若一道天網罩下,且色發藍芒,顯見得暗青子上喂了入血封喉的劇毒。
風清揚應變奇速,甫聞那聲疾喝,早已掣劍在手,不暇思慮使出獨孤九劍的第六式“破箭式”,登時叮叮當當之聲鏗鏘有如金石,激震迅疾又如瀑布急湍,饒是風清揚內力深厚,亦被震得手臂發麻,長劍幾欲脫手。喝道:“何人施此暗算?”
驀然一個清亮威嚴的聲音道:“住手,是自己人。”
風清揚遊目瞻望,兩旁灌木從中現出許多人來,個個手持兵刃,左手緊握,顯然扣著暗青子,欲待續發,再見那發聲喝止之人,駭然欲絕,竟爾是泰山派掌門玉佛子。
兩旁幾十人中亦認得少半,均是五嶽派中人,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不知這些人何以對自己下此辣手,適才之態勢至為凶險,能躲過這等暗算的武林中絕不會超過十人。
自己設若“破箭式”習之不精,倚天劍又有吸收暗器之效用,兩人一馬非被打成刺蝟不可,應變之時,心中空明,亦無暇惶懼,事過之後心悸不已,愣怔當場。
慕容雪持劍,飄身欲下,風清揚忙抓住,喝道:“不可妄動。”
他不知這些人何以對自己怨毒之深至斯,但往昔交情匪淺,是以竟爾不明敵我。隻得靜觀其變。
隻聽得“咦”聲“哎呀”聲四起,亂成一片,有幾人踉踉蹌蹌奔了出來,跪於馬前,惶然道:“師叔,怎麽是您?”磕頭不止。
風清揚恍然明白,這其中必有誤會,馬前之人乃華山派第二代弟子,為首這人乃是二師兄座下大弟子嶽不群。
當下飄然下馬,一肚子怨氣無處發泄,頓足道:“還不起來,非把我打死才如意嗎?”
嶽不群等人聽聞此語,駭懼欲死,磕頭如搗蒜,哪敢起來。華山派門規森嚴,首戒對上不敬,如有悖逆者,輕則廢除武功,逐出門牆,重則處死,這幾人也參與此舉,等同弑上,罪莫大焉,無不冷汗如雨,額頭幾欲磕出血來。
玉佛子越眾而出,連連拱手作揖道:“風兄弟,誤會,誤會。
“你要責怪便責怪我吧,這與他們無幹。”
風清揚一腳一個,將幾名弟子踢飛出去。
他勁力用得恰到好處,幾人不敢運功相抗,倒飛一個筋鬥後卻穩穩立於地上,兀自魂飛天外,相顧駭然,有頃方始定下心來,挨了一腳反倒心下喜甚,知道小師叔不會再究此事了。
風清揚雖隻能在自己派中弟子身上泄氣,卻也不願讓他們在各派人眾前出乖露醜,是以略予薄懲,稍紓不平之氣而已,見玉佛子連連賠罪,反覺過意不去,笑道:
“玉佛師兄,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是要考較在下的武功嗎?”
玉佛子原本顏色血紅,那是日日清晨在泰山觀日蜂頂,對著朝陽修煉內功,吸其精華所致,此時愈加紅漲,直欲滴出血來,苦笑道:
“我一時失察,魯莽行事,天幸兄弟你神功蓋世,倘若你有個三差二錯,我縱然萬死亦難贖罪愆於萬一。”語音發顫,顯見其心中亦是驚悸駭怖之至。
風清揚忙道:“大師言之太重,叫在下怎生承當,隻是此事大過突兀,離奇之極,內中情由還盼示知。”
玉佛子浩然長歎,猶驚魂不定,一指紫馬道:“這馬何以到了風兄弟手中?”
風清揚恍然大悟,哈哈笑道:“大師等是將在下當做趙鶴了。”
想到自己初與白板煞星相見時,白板煞星也錯把自己當作趙鶴,險些動起手來,不由得啼笑皆非。
原來這些日子來,趙鶴憑仗其神鬼莫測的輕功,常常突下殺手,一擊便走。
五嶽派中人原無幾人能及趙鶴,自是一擊便中,著實殺了不少五嶽派中人。
五嶽派中人對之又無可奈何,徒呼負負,心下自是怨毒入骨,皆欲食其肉而寢其皮,抽其筋而析其骨,但趙鶴神出鬼沒,待見其人,已遭毒手,欲追捕而殺之,趙鶴憑著輕功超卓與寶馬之力,長途短行俱無人能追得上。
先是有人在前麵見紫馬奔來。便以為是趙鶴,急急還報。
五嶽各派約好在此穀相聚議事,唯恐日月神教埋伏偷襲,是以幾個入口均有高手率弟子把守,以防不測。
此處正屬玉佛子把守,聽聞趙鶴前來,便聚集各派弟子埋伏兩側,擬欲一舉除卻此魔,殊不料陰差陽錯,乃是風清揚與慕容雪乘坐此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