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邂遁獲寶起禍端(2)
此際正是飛爪神魔舊力已斷,新力未生的當口,小腹又恰恰是空門所在,這一劍時刻、方位拿捏之準,妙到毫巔,獨孤九劍精華頓現。
飛爪神魔不虞自己強攻之下,對方居然有餘裕反擊,而且這一劍奇妙無方,無可化解,霎時間堪堪已抵小腹,無暇思慮,雙足一蹬,身子向後躥去。
風清揚如影跟進,劍鋒始終抵在飛爪神魔小腹上。
飛爪神魔魂飛天外,將輕功提至極致,連退五次,小腹上的劍鋒如附骨之疽,怎樣也擺脫不掉。飛爪神魔大喝一聲“停”,身形倏然止住。
風清揚真也聽話,旋即止步,劍尖穩穩地停在飛爪神魔的丹田要穴上,冷冷道:“你有何話說?”
飛爪神魔昂然道:“姓風的,你要殺便殺,何故耍戲老子。
“範某技不如人,今日認栽,殺剮由你。”
風清揚笑道:“好,是條漢子,不過你的事自有鷹爪門出麵清理,我還犯不上越俎代庖。
“但是這件東西得讓我看上一看。”劍尖一挑,直劃過飛爪神魔胸膛。
衣裳開處,一件物事挑在劍尖上,夜風中嘩嘩作響,原來是一本簿冊。
飛爪神魔麵色大變,一爪遞出,便欲搶奪,風清揚劍尖一抖,那本簿冊已取在左手,腳下一飄,連避過飛爪神魔的兩爪,喝道:“範一飛,你好歹也是號人物,怎麽出爾反爾,食言自肥。”
飛爪神魔情急之下攻出幾爪,一聞此語,登時沮喪,麵色如土。知道再攻下去也自討無趣,恨恨道:“罷,罷。可你用的是什麽劍法,華山劍法可沒此威力。”
風清揚昂然道:“便是恩師所授的獨孤九劍。”
飛爪神魔麵色轉和,歎道:“原來如此,在獨孤九劍下落敗,我飛爪神魔也不算冤了。”轉身衝出門外,片刻間已然不見。
風清揚急道:“喂,站住。”卻哪裏來得及。
原來風清揚在與飛爪神魔交手時,見他胸中隱隱鼓起,還當是什麽好玩的暗器,便挑出來觀瞧,哪知竟是幾張發黃的廢紙。
當下好生失望,本來便欲擲還於他,可一見到範一飛情急的樣子,又覺得好玩,要故意急急他,哪知範一飛竟一走了之。
借著月光,看封麵上有四個古篆“葵花寶典”,心中暗道:“胡吹大氣。”
翻開一頁,定目觀瞧,赫然大驚,上麵寫道:“華山嶽肅、蔡子峰手錄”。
忙忙跪倒,祈禱道:“兩位祖師爺恕罪則個,再晚弟子風清揚無知冒犯。”
原來嶽肅、蔡子峰乃華山兩大祖師,現今華山弟子泰半是這兩人的嫡係所傳。
風清揚戰戰兢兢又打開一頁。卻見又一行大字:
此物乃不祥之物,後代子孫敢偷看私練者,殺無赦!段子羽書。
風清揚見是恩師親筆手諭,如睹師顏,砰砰叩了幾個響頭,口稱“弟子遵命。”熱淚已潸然而下。過了片刻,心情平複,腦子卻不靈光了。
忖思道:“此書即是兩位祖師爺所書,自是留與後代弟子參看研練的,何以恩師卻立下這麽一條嚴規?”
有心欲一覽後麵究竟,可想到段子羽的嚴諭,不禁打個寒顫,忙不迭將書合上,唯恐一不小心偷看到一字半句,有違師命,那隻有引劍自裁了。
但此物畢竟是華山派祖師所留之物,風清揚亦不敢舍棄,將之收藏懷內,心道:
“此事隻有回山請掌門師兄定奪了。”
其時天已破曉,晨曦初上,風清揚返回客棧,稍作休息,便欲束裝上路,忽有人登門造訪,風清揚甚是詫異,來人竟是丐幫傳功長老,暗自思忖,此老素來坐鎮丐幫總壇,怎會忽然到達僻遠邊陲,莫非是丐幫在此有大的舉措?
傳功長老莊夢蝶年僅三十出頭,卻是罕見的武學奇才,丐幫至此已式微百年,不單人才凋零,許多博大精深的武學也失傳殆盡,丐幫僅以人數之眾雄踞幫會之首。
到了莊夢蝶手中,短短十年裏,丐幫有如異軍突起,雖未能盡複舊觀,卻也令武林各派刮目相看,不敢等閑視之。
風清揚笑道:“莊長老,你是大忙人,無事不登三寶殿,找在下有何事?”
莊夢蝶一見風清揚,便哈哈笑道:“風公子真是快人快語。
“本座為點公事來此,不想與風公子相遇,真是他鄉遇故知,來,你我兄弟先去喝上幾杯。”
風清揚見他麵色陰晴不定,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頗有難言之隱,大感匪夷所思。
況且自己雖佩服莊夢蝶的武功才幹,卻對他總有種莫名其妙的反感,平素極少往來,根本無交情可言。
見他此際大套近乎,心中忽起警覺。道:“莊長老有事何妨直言。”
莊夢蝶臉色又變了幾變,沉吟片刻,苦笑道:“這……這事委實不太好說,恭敬不如從命,我就直說吧。
“昨天夜裏敝幫設在此處的一處分舵被人挑了。
“可有人看見風公子從分舵中出來……”
風清揚訝然道:“什麽?那座宅子就是你們的分舵,可裏麵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莊夢蝶道:“那是被高手盡數殺了,本座原是趕往那裏的,昨夜卻被幾名蒙麵高手纏擾了一夜,清晨趕至此處才知凶耗。”
風清揚見他目光中隱含敵意,而且言語中亦頗示懷疑,心中忿然,強笑道:“莊長老不會是說風某挑了貴幫的分舵吧?”
莊夢蝶攤攤手,笑道:“按說斷斷無此可能,可風公子夤夜為何闖入本幫分舵。
“又與敝幫兄弟遇害時辰相差不多,此事著實費解。
“風公子可否有個合適的解釋?”
風清揚渾不在意,道:“華山、丐幫世代交好,我無緣無故,挑你一所分舵作甚?”
莊夢蝶笑容盡斂,語含機鋒道:“這就叫欲令智昏。
“風公子當然是見寶起意,才下如是辣手。
“這寶物想必還在風公子身上,尊駕如必欲示人清白,可否讓在下搜上一搜?”
風清揚驀然醒悟,才知自己稀裏糊塗地成了替罪羊。
捉賊捉贓,現今贓物在自己身上,縱然滿身是口也難以剖白清楚,索性死賴不認,看他能奈己何。
當下斷然道:“我說沒傷貴幫的人,也沒拿過貴幫的東西,你信也罷,不信也罷,要想搜風某的身,除非先斷風某的頭。”
莊夢蝶笑笑道:“這倒不敢。”倏然一進身,當真如兔之脫,迅捷無倫。探爪向風清揚懷中抓去。
風清揚怒喝“大膽。”倒也未料他說打便打,連句場麵話都沒有,殊不符一派宗匠之風範。
其實莊夢蝶也有說不出的苦衷,華山派十幾年來實力大增,聲望已臻巔峰,幾乎大有淩駕少林、武當之勢,莊夢蝶若非迫不得已,委實不願樹此強敵,是以隻求偷襲得手,掣寶遠引,日後再尋機會化解這段梁子。
華山派雖然勢大,究是名門正派,不會恃強淩弱,置武林道義於不顧。
手指堪堪探到風清揚胸部,風清揚急切裏不及拔劍,猛吸一口氣,胸口陡然凹進寸許,莊夢蝶這一手誌在必得,是以出手前方位力道計算奇準,沒想到風清揚內功精湛到如此境界,一念不及,精心策劃好的一手便走空了。
風清揚借此毫發之機,駢指作劍,刺向莊夢蝶眉宇間“祖竅”穴,莊夢蝶心中叫苦不迭,知道唯一不大動幹戈的機會失去了。
他熟知風清揚“獨孤九劍”的威力,自己如退守一招,二十招之內不會有反攻的機會,一旦風清揚拔出無堅不摧,利可斷發的倚天寶劍,自己便難穩操勝券,況且風清揚輕功絕佳,若被他先行一步逸出,再想捉他可就難於上青天了。
是以不守反攻,一式降龍十八掌中最具威力的“亢龍有悔”發出。
走的是兩敗俱傷的路子。
風清揚劍指攻至中途,已感到莊夢蝶掌力襲體,他可不想毫無來由地與人拚命,身子一側,避開掌力正麵,劍指攻向莊夢蝶腕上“外關”穴。
兩人掌劍相攻,霎時間交換了十餘招,誰也無法使全一招。
風清揚倒不覺什麽,獨孤九劍原本無招式可言,其精詣要旨便是攻敵所必救,風清揚這十幾劍是見招化招,使得酣暢淋漓,大快胸臆。
莊夢蝶卻是愈打愈心驚,一年前,他曾見過風清揚與人過招,雖然奇妙。但自忖自己十招之內足可奪下他手中之劍,哪知十幾掌過後,風清揚愈戰愈勇,劍法增進了一個境界,大感匪夷所思。
其實風清揚的劍法較一年前並無兩樣,隻因獨孤九劍的特點是,遇敵愈強,劍法能發揮出的威力愈大,若對手平庸,反倒看不出這套劍法的精奧秘蘊,正如大水漂物,抗力愈強,衝力愈大,但這一點連風清揚自己也不盡知,更不足為外人知道了。
可是二十幾招過後,雖然誰也未占上風,一個意外的場麵出現了,降龍十八掌乃至剛至猛的武學,莊夢蝶雖未能將之盡善盡美地使將出來,但每一掌發出,內力均洶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