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會護你
今次司馬進府這麼一鬧,著實給醫仙府惹出了大麻煩。直鬧得天翻地覆沸沸揚揚。
司馬倒是被白枍神輕飄飄的打發走了,怎料他回去不大一會,族人便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族裡發生了這麼一樁驚天大事,族人勢必要歸根結底找找緣由。問上門來,司馬受了委屈恨不得將天捅個窟窿。
司馬府的人許是存了心要出口惡氣,放出話說,這一回的疫病災禍出自醫仙府,皆因醫仙欲要煉製逆天改命的葯丹,需用萬眾族人生魂作為藥引子,方便激活靈藥能量。
得來這道晴天霹靂的消息,族人們一個個的全做瘋狂狀,回家抄傢伙便直奔醫仙府而來,更有眼明手快的,一路衝上山,怒砸了那座前後修繕約有數百次,屹立上萬年不倒的醫仙神廟。
接下來氣勢洶洶無所阻擋的衝進醫仙府,一路觀去,浩浩蕩蕩的長隊沿著丈余寬的小路奔來,中間還有不少發病倒下的族人,被未發病的人第一時間拖拽著關在專門用來抑制疫情蔓延的禁場內。一時間,魔湖島上下亂作一團。
好在醫仙府有白枍神坐鎮,面對萬眾氣勢洶洶幾乎要滅掉醫仙府的族人,他面不改色的立在深門前,衣訣飄飄,術法在掌間翻飛而過,一道白花花的玄光閃過,十分輕鬆的解決了這場危機。
在族人看來天塌地陷般的大事,於他來說不過是如同撥開一堆密集的螞蟻般簡單,施了個簡單的迷術,便教那些族人迷迷糊糊的原路返回,窩在家中睡覺去了。
這件事他倒是勉強有頭有尾的收了收場,帶著白仙檸去禁場瞧了瞧。
那座禁場始建由來已久,魔湖島因環境所致,時年善發瘟疫,而族人居住場地過於密集,倘若有人不幸得了病,一傳十,十傳百,傳播速度實難控制,自然而然也就衍生出了以銅牆鐵壁著稱的一片強制阻隔地,名為禁場。
禁場規則是族人默認的一種異常殘忍的抑制方式,為防止疫病蔓延,被關在這裡的人,統一要被活生生丟進一座焚化坑中燒為灰燼,千百年來皆是如此做法。
白枍神處理這樁事可謂是四兩撥千斤,進得場內先是義無反顧救下數千族人,繼而看出這起疫病染的怪異,深刨之下卻是牽扯出另一樁事件。
這樁事卻還要從族長說起。
據說魔湖島如今的族長一職是世襲而來,地位如同外界的帝王般尊貴,雖族長平日里並不怎麼拿捏架子,但他處的這個位置卻難免叫有心人眼紅。
不過本代族長蔡宏的日子過得並不叫人羨慕,反而十分悲摧。
身為族長,他身邊夫人自也是不少,一位正妻,七位侍妾,早年過得宛如游龍戲水,大權在握,十分洒脫自在。然難就難在繁衍後代這件事情上了。
別看族長妻妾成群,但幾位大夫人小媳婦合在一起統共也就給他添置了兩男一女,卻離奇的在五年間患同一種病症死了,此後八位夫人好似商量好的一般,一個兩個,全成了些不能生的,幾年來,肚子里也再沒動靜。
眼看族長今年已年過五旬,作為一個孤家寡人,世襲制實不能再推行下去,便要承讓給族裡有能,有功,有前途者繼承。又因司馬家出了個擁有特殊靈根的人,族人指望虞闌珊將來有朝一日能夠劈開魔湖,帶領族人脫離魔湖島這片地界,去瞧瞧外面的世界。
老一輩的人雖不甚在意,卻總希望子孫後代能有個好的出息,因而,族長一職自然就過渡到了司馬府手中。
卻說白枍神在探查族人病情的時候,意外發現這種癥狀非但不是疫病,卻是被人下了一種魔毒,這魔毒的根源尋來尋去,便順帶將族長兒女的死因扯了出來,貌似是有心人刻意為之,那罪魁禍首正是讓族人萬分忌憚的魔神。
白枍神當場雖解開了族人身上的魔毒,也將族長院里覆蓋的厚厚一層魔煞氣除了個乾淨,但魔毒易解,棘手的是,約有三千族人的生魂早已被魔君神不知鬼不覺的拘走了。
在族長一行人三叩九拜的懇求下,他應承了三日內自魔神處取回族人魂魄。
這件事到此為止也就理清了基本脈絡。至於那瓶被無辜冤枉的百年丹,迫於各方壓力,司馬不得不承認是他利欲熏心,借著魔神鬧事趁機黑了那瓶丹藥,最後頗為不捨得將丹藥拿出來物歸原主。
白仙檸是個大度的人,沒與他計較。
白枍神是世外高人,更不會與之計較,這件事就這麼順利的過去了。
外在的變故雖沒興起風浪,回到醫仙府,祖母卻沒教她好過,一張臉氣的是發紫發綠,一道急令將她召到了書房裡。
她老人家滿腹幽怨端坐在太師椅上,痛心疾首道:「仙檸,以往你惹得那些個是是非非,未釀成大禍,我睜隻眼,閉隻眼,不曾放在心上,今日這一樁事,旁的先不說,就說這醫仙府的百年丹,世間僅此一瓶,因當初煉丹的先祖在煉製好這瓶丹藥后就仙逝了,世上既無丹方,也再尋不到那凡界無物的千幻草,我原以為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早早將這瓶丹藥留給你研習,望你將來能夠傳承醫仙衣缽,將她的醫理髮揚光大,不成想,你竟這般魯莽,你可知曉,這瓶百年丹對我醫仙府有多重要?如今被你一手毀了,你,你教我如何是好!」
祖母還不知道那瓶丹藥被她完整的拿了回來,她這場責問顯然是有備而來,瞧著方才是從祠堂里請出個金黃燦燦的長盒子,據說是歷代祖宗用來鎮府的一門家法。她有幸聽說過,但不曾有幸見過。
實則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白仙檸至今尚有些蒙圈,這麼一瓶小小丹藥醞釀出的禍事確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她本以為,祖母將她召來書房,問責的是她怎樣以一己之力惹怒整個魔湖島族人,險些釀成大禍的罪過。萬沒想到,她老人家第一時間關心的卻是那瓶丹藥。
其實祖母關心那瓶丹藥確也沒錯,醫仙府守則第一條就是不準將祖傳之物拿來饋贈給旁人,想來是她壞規矩在先,祖母訓斥在後,因而不敢多做旁的辯解,只低頭做出副懺悔狀,適才懺悔到一半,腦海里忽地想起件奇特事,驀然抬頭驚疑道:「您是說,這瓶百年丹的煉製成分,用的是千幻草?」
她有些不敢置信。
這千幻草,這千幻草不正是她昨夜夢裡見的那株生的像海藻似的東西,卻在世間從未聽說過的一種葯植。
仔細回想起來,她在夢裡見的那座山確然是座仙山,全然不似凡界光景,她摘下這株仙草后自雲頭上來來回回飄了整一夜,卻愣沒夢出個後續光景。
思來興許是個巧夢。她未曾放在心上,不想卻在祖母口中聽到了千幻草這三個字的名字,讓她無故生出一種自己在夢裡研發成了百年丹這麼個錯覺。
祖母鬱郁看她一眼道:「沒錯,百年丹雖有傳世丹方,但據說那煉丹所用的千幻草生長在神域某座葯山之巔,因先祖曾有過上天入地的大機遇,這才煉化出一瓶稀世罕絕的延壽葯丹,此葯珍貴非凡,歷代祖宗均沒捨得私自據為己用,傳到你手裡,沒想到竟被你輕易送了人,唉!」
她拍打著胸口緩神,顯見被氣的不輕。
白仙檸忙上前幫著撫背順氣,尬慰道:「祖母,您老人家千萬別生氣,生氣這個事呀,想不得,越想越氣,越泄越憤,好似半根針扎在心尖上,稍一回想就會呼吸困難,您可是感受到了,哎,這股氣上來很是要命,您順順氣,好好保重身體」。
「你……」。不知怎的,她才說完這番話,就見祖母氣血翻湧的劇烈。那雙本就深陷的眼窩更顯得凹下去幾分,眼底血紅一片,看情形委實氣的夠嗆。
白仙檸呆了呆。她沒想到這瓶丹藥對祖母的衝擊力如此巨大,竟使她老人家雙目猩紅,看起來有些遁入魔怔的意思。
她沒有第一時間將丹藥奉上,一則是因突然對那株千幻草生了興趣,期望能有機會拿出來研究研究,二則祖母對這瓶葯的執著程度讓她感到萬分驚奇。
心中思慮一番,不得不昧著良心,壯著膽子寬慰道:「您消消氣,您不是常說,世間份量最重的乃是一個難得的情分,我昨日是為救白先生,呃,我初時不曉得他隱藏的那些本事,行事確有些魯莽,但我以為,失去百年丹並不值得痛悔,您想啊,世間本無物,是因那先古的智慧造就出了今時的貪慾,想必醫仙祖研葯,也不僅是為讓後世人觀摩的,反正只是一瓶絕跡葯,或早或晚都會絕跡,今時你我祖孫二人不因失葯痛悔,他日我們的子孫後代定也會因失葯而痛悔,長遠看來,這丹藥留著弊大於利,事已至此,您不如想開些」。
祖母滿眼含淚,咳道:「你有理,我說不過你!可你丟了丹藥卻是要了我的命」。
旁邊坐著品茶的白枍神起身將她拉至一旁道:「你還是將丹藥還回去的好,免得受一頓扒皮之苦」。
白仙檸抹了抹腦門上的冷汗與他低聲道:「你也看出來了,立在祖母她老人家書桌旁,有一根祖傳的黃金龍杖,聽說用來扒皮是個厲害物件,我雖未親自感受過這根龍杖的厲害,但估摸著今日想全身而退有些艱難」。
白枍神饒有興趣的望她一眼道:「莫怕,我會護著你」。
她為這句話恍然有些心動。
似他這般神仙似的人物竟如此體貼的與她擠在角落裡竊私語,也不知待她長大,他會不會變成個花白鬍子的老者,身邊會不會守著個兩鬢斑白的老嫗。想到這一層思緒不禁有些飄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