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山歌
萬祁陽一直呆立著不動，久久也不說一句話。莫恒站出來，低聲地道：“王爺，防微杜漸。既然顏蝶陌已經和我們決裂，我們不妨……”
“我不相信。”萬祁陽淡淡地回答道，不相信她就這麽狠心地離開，也許剛才那一段話，是她故意而為之。也許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又在想其他稀奇古怪的計謀，用來迷惑其他人。
“先回府，既然皇兄說他們會回來，她就會回來的。”萬祁陽淡淡地道，眼神不再明亮，失魂落魄一般。
見他滿腹心思都在顏蝶陌的身上，莫恒不由地提醒道：“可是王爺，如今皇太子又不固守宮中，正是奪皇位的時候。”
“今夜心煩意亂，暫且不管。今晚你在玲瓏大殿安排幾場歌舞，給本王解解悶。”萬祁陽的話一出，莫恒就愣了，三年過去，王爺似乎又要變回以前那個模樣。
“是，我這就去安排。”
於是，不知道從哪一夜開始，玲瓏大殿內，夜夜燈火輝煌、歌舞升平，往來的官員更是絡繹不絕。
然而，與之相反的是陵水的封城措施越來越嚴格。顏蝶陌在西北角轉悠了好多天，都沒有找到出去的機會，要想盡快到達蜚國，必須要經過重重關卡。可是，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她根本不能使用內力。
若是其他人可以出城，她倒可以混進去，可是別說人，就是一隻鳥飛過那地方，都會被侍衛射下來。
這足以可以看出來，萬祁陽要困住她的心是那麽地認真。她垂頭喪氣地在一塊石頭上坐著，手裏把玩著璽印圖，
原本她有打算和高雲鶴一起回到蜚國去，可是他又不能遠離飭奴，帶上那麽多人，恐怕連她自己都逃不掉。
“唉。”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內力再醇厚又有個鬼用。
“這麽發呆？想我了？”那突然竄出來的聲音，嚇得她一激靈。她猛地扭過頭，隻見萬泓淵正一臉的笑意地盯著她。
“滾！”她立馬喝道。
“不。”萬泓淵死皮賴臉地笑了笑。
顏蝶陌也不多話，直接往前走，有萬家的人，她頓覺空氣都不那麽新鮮了。
“小陌，你是去哪兒？”
“不如，我們重新談一場戀愛，如何？”
“你說說話，我許久都沒和你談過心了，心裏總是覺得少了什麽似的。”
顏蝶陌的沉默，並沒有讓萬泓淵的嘴停下來。即使無論她說什麽，她都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氣氛尷尬得一度凝固，他見狀，唯有大聲地嚎起了山歌來：“妹妹！你是哥哥的心肝兒咯喂！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喂！我對你的愛！啊啊啊！忘了……”
一層層的雞皮疙瘩，在顏蝶陌的手上刮了起來，可是她卻沒有再罵他。
往昔一幕幕，浮上心頭。
前世還是太子妃的她，和萬泓淵微服出巡，曾乘竹筏渡過江，而那撐船的人是一個豪爽大方的漢子，他與她的娘子日日夜夜在那江邊撐著兩個竹筏渡人，雖然兩個人同在一片江上，可卻隻能遙遙相望，夫妻倆就唱山歌傳情，總是逗得坐船的人咯咯發笑。
那是顏蝶陌記憶中，最美好的畫麵之一。
如果沒有後來的慘死，顏蝶陌一輩子都會想要記得這個畫麵，那時候坐在對麵的萬泓淵多麽溫柔。
可是現在，所有甜蜜的回憶對於她而言，都是一種無法擺脫的折磨。
見她一直一言不發，萬泓淵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哎，別這麽不開心。不是有我在嗎？你要是恨那個萬祁陽欺騙了你，本太子收了他，如何？”
“我與萬家，再無聯係。”
言下之意，眼前的萬泓淵，也不再和她有關。
“本太子與你有關係就行。”萬泓淵一改太子高高在上的尊容，死皮賴臉的模樣卻不令人生厭。
顏蝶陌氣噎，而萬泓淵卻非常有道理地道：“我可是和母後撕破臉皮的了，現在也沒地方可去，我這都是因為你。你恨萬家無可厚非，那順便把我也給恨了。隻要你跟我有聯係就好。”
說罷，他眼睛眨巴眨巴的。
“……”顏蝶陌無言以對。
“你是不是想出去？那我帶你離開啊，反正我也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呆著了。”
“你瘋了。”顏蝶陌看著他喃喃一句，離開萬安國就意味著他一無所有，那太子的身份在別國並不能得到什麽特權。而萬泓淵一個這麽極度迷戀權勢的人，如今做出這樣的決定，對於顏蝶陌來說，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可笑。
“既然舉得我瘋了，那就得對我負責，一起走。”萬泓淵笑了笑，溫潤甜蜜，似乎眼前這個人就是他的全世界一般。
顏蝶陌轉過頭，不再和他的眼神對視，身形一閃，徑直離開了。
“啊？”萬泓淵一傻眼，就算不同意，她好歹也拒絕一下。他搖搖頭，無奈地一笑，又追了上去。
顏蝶陌再次來到城門處看了看，今天的防衛，比昨天還要嚴格。
“看緊點！別讓人混出去了。”侍衛之間互相提醒道。
“呔，都大過年來了，現在封城讓人怎麽過？一個侍衛抱怨道，雖然上頭明著說是防著惡魂，可是皇後不早就大告天下，那惡魂已經被神勇的太子殿下搞定了？
“去去去，別埋怨，好好幹好自己的活就是。”一個領士模樣的人嗬斥道，卻沒有責罰。畢竟這話也有理，陵水封城，很多人想去和親人團聚都沒法子。
顏蝶陌見狀，皺著眉頭，萬祁陽的人如此盡忠職守，想溜出去真的是很難。
“喏，看，不使用內力，你根本無法出去。”萬泓淵不知何時叼著一棵草站在他隔壁，得意洋洋地道，她一定得求他。
她咬著下唇，總是在這裏等待時機也不是辦法，可是她也不能被萬祁陽知道她去蜚國。
“你一直在顧慮什麽？太子哥哥告訴你，若你是想隱藏行蹤，那你就是一個傻丫頭。沒看見昨晚萬祁陽輕而易舉找到你？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你的。”萬泓淵微笑著道，如今的她真是傻乎乎的，對那個男人一無所知。
“閉嘴。”顏蝶陌冷聲道。
果然，隻有提到萬祁陽，她才會開口。萬泓淵不斷地煽風點火：“聽我的話沒錯，你想想，你以前無論在哪裏，他的手下是不是總是能夠找到你？”
“他給了我一個香囊。”忐忑的顏蝶陌，低聲地回了一句。
見她興趣被提上來了，萬泓淵又點明道：“在你心裏，他是不是特別強大？你傻啊，就算是這個世上內力最頂級的人，也不能僅僅憑借一個破香囊就把你找到，何況是千裏之外。”
她愕然，的確是的。
可是，這一切，她從未深思。
“你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什麽嗎？為什麽他能找到我們的兒子，為什麽他對你一切奇奇怪怪的行為都會接受，”萬泓淵頓了頓，繼而道：“因為……”
她的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在意，可是心眼兒卻被提到了嗓子處。
“因為他萬祁陽根本就不是人類。”
顏蝶陌一愣，整個人都僵掉。
萬泓淵凝起了眉頭，想起他一瞬間被轉移到皇宮的場景，他道：“其實，我是騙你的。嘻嘻。”
說罷，他厚顏無恥地一笑，很明顯，顏蝶陌已經相信了。
“你！”心情宛若坐過山車的顏蝶陌，一咬牙，轉身就要離去。萬家的人，一個個狡猾多端，她實在不想奉陪。
“哎哎哎，你看你，還是很信我的嘛。”萬泓淵活脫脫像一個小流氓，把顏蝶陌攔了下來。
為了擺脫萬泓淵，她決定強行離開陵水。
她瞬間移動在城門前。她的出現，立馬就引起了侍衛的注意：“陵水封城，任何人不得離開！”
顏蝶陌眼眉一冷，急行數十步，正要縱身飛躍，卻被一個人厚實的胸膛擋住了。
“如果你以後去哪兒都帶我走，我就告訴你顏將軍在哪兒。”
“我不想知道。”
“他就是萬祁陽身上的那串影子。好了，現在你知道了，你得帶我走。”這無賴的行徑，讓顏蝶陌無可奈何。
萬泓淵所說的事情，都太過荒唐。她不想相信，即使這些話有可能是真的。
見她不為所動，萬泓淵立馬把袖子拉起來，道：“看，這可是那影子留在我身上的痕跡。”
是一個手掌印。
顏將軍的手掌很特別，中指因為一次領人闖營地救人而被砍斷。而萬泓淵的手臂上，那一個掌印，正是右手掌，而且中指特別短。
“爹爹？”顏蝶陌一愣，她看著那掌印不知所措。
“萬祁陽，是一個你想不到有多深的人。”萬泓淵把袖子放下來，淡淡地道，即使他從萬師雄的身上，知道很多關於萬祁陽的事情，可是他對於這個弟弟，一點兒都不了解。
萬祁陽風流成性，可是對顏蝶陌特別好。
今世的他，和前世的他，很不一樣。
“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和你一樣，從前世而來？”萬泓淵問道，唯有這個可能，才能夠解釋這一切。
“別說了。”顏蝶陌搖搖頭道。
“還有，他對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如果打贏了母後，我一點都不會奇怪。隻是，他是孝子，即使母後殺了他，他也無異議。可現在你看他，處處排兵布陣，根本不願母後擺布。顏蝶陌，我們回去研究一下他，怎樣？”
萬泓淵微微一笑，眼眸中多了一份狡黠。兩個男人的較量，從此由暗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