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肉與心魔
移香點點頭：“是。”
顏蝶陌彎下腰，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移香連連點頭：“懂了。”
“放心地回去吧，皇後會留你一條小命的。”顏蝶陌輕輕一笑。
移香點點頭，手一揮：“撤。”
“等等，”顏蝶陌卻阻止了她：“你可以走，他們不行。”
移香一愣，顏蝶陌見狀，繼而道：“作為這次我幫你保住性命的回報，這群叛徒你得交給我。孰輕孰重，你仔細掂量掂量。”
“……”移香思慮再三，咬咬牙，身形一閃，消失得無蹤無影。
那蒙麵人愣在原地，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見。
顏蝶陌立在大殿麵前，笑得別有深意，繼而喝道：“這就是你們的新主子！當年顏家，為了救四十八個士兵，我身受重傷的父親，親自帶領一百多人親入虎穴，把他們全救回來！你們這群畜生！腦子被狗吃了？”
那蒙麵人低下頭，一聲不吭。
“今時今日，你們被拋棄在這裏，皇後鐵定不管你們生死，顏家大小姐給你們一個機會，要不要來北王府？”顏蝶陌挑挑眉。
“咻咻咻咻！”她話音一落，殺氣騰起，那上百個蒙麵人竟然抽劍自刎！
一瞬間，血氣在大殿之間彌漫，顏蝶陌眸中閃了閃，好，有誌氣。不過，誌氣用在不對的地方，就是浪費了。
“這……”白信見到那倒了一地的屍體，搖搖頭。不知道這顏家軍的叛徒是因為羞憤而死，還是因為效忠皇後而死。
顏蝶陌冷著眼，掏出一個瓶子，一甩，那液體落在屍體上的時候，火苗“嗖”地一聲騰起，屍體便開始“劈裏啪啦”地燒起來。
燒焦味彌漫開來，顏蝶陌捂住口鼻道：“祁陽，我們走。”
這幾天，她對氣味越來越敏感了，萬祁陽點點頭，夫妻倆便執手往後山去了，身後那熊熊烈火，映紅了半個天空。
“方才你跟移香說什麽了？”萬祁陽見她嘴角唇邊都是隱隱約約的笑意，也忍不住嘴角上揚。
“說了幾句沒用的話，也不知道她懂了什麽。”顏蝶陌聳聳肩膀，眨了眨眼睛。
“你又坑她了？”
“那哪能叫坑，這叫互惠共贏。”
“凡是交易，隻有王妃贏。”萬祁陽捏了捏她鼻子道。
顏蝶陌一聽，道:“好像是。”
“哈哈，走吧，天野恐怕還在等我們用膳。”
“那些菜這樣子種出來，和自然生長的會不會不一樣？”
最重要的是，會不會有毒？顏蝶陌滿眼都是疑惑。
萬祁陽輕輕敲了一下她腦袋，疑心總是那麽重：“味道一流，走吧。”
夫妻倆走向後山，那串影子咕嚕嚕地跟著。而此時，一頂紅轎子，晃悠悠地飄了進來，乍一看以為是轎子懸浮在空中，其實是幾十來號人隱藏在內力屏障之中。
“今天的玲瓏大殿，比以往要熱鬧。”邢天野笑道，隻見四個人圍著四方桌吃飯，小沁和顏蝶陌兩個人吃得正歡，雖然那無人留守的玲瓏大殿再次來人，可萬祁陽夫妻倆壓根就不搭理。
小沁把一塊葫蘆瓜夾到顏蝶陌的碗裏：“王妃嚐嚐，這是我師父種的。”
除了萬祁陽，小沁還是第一個主動夾菜給她的人。
顏蝶陌欣然接受，把它送到了嘴裏，沒吃時清香撲鼻，吃時口齒留香。她立馬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好吃！”
小沁和邢天野哈哈大笑：“吃多點，吃多點。”
可吃著吃著，顏蝶陌就發現不對勁兒了，她目光閃閃地投向萬祁陽，可憐巴巴地小聲問道：“怎麽沒肉？”
隻見此時邢天野滿臉笑意瞬間收回，那眉頭立馬皺起來，下一秒，他突然迅速地衝了出去，跑到遠處扶著一棵大樹幹嘔。
“哎呀，”小沁連連擺手：“王妃千萬不要提肉字，我師父呀，不吃肉，聽到一個肉字，都會惡心。”
“啊？”顏蝶陌咬著筷子，望著一桌子的冬瓜、南瓜、葫蘆瓜、青瓜、小青菜，大白菜，欲哭無淚，可她餓呀……
萬祁陽笑道：“等會兒和你出去吃肉。”
“啊，好！”此時，顏蝶陌頓覺這是世上最好聽的情話了。
“咳咳，抱歉，抱歉。”已經緩過來的邢天野回到飯桌前連聲道。
這麽多年朋友了，邢天野依然客氣。萬祁陽輕輕一搖頭，拉著顏蝶陌的手起身道：“無礙，前方軍營還有要事。我們也吃飽了，就不陪你們了。”
“嗯！好！”小沁笑眯眯地道，眼睛閃閃。王爺王妃看起來好恩愛，真羨慕……
四個人的第一頓飯，在尷尬中收場。走出迷陣的顏蝶陌內疚地道：“怎麽不跟我說，我看邢天野的樣子，很難受。”
“他就這樣，過些時候就沒事了。”萬祁陽輕歎一口氣，再也無話。夫妻倆抬頭看了看天，夕陽西下，小雪飄飛。剛剛從溫暖的迷陣出來的顏蝶陌，一時適應不了氣溫，打了一個噴嚏。
“咻。”一個溫熱的內力屏障將她護在風雪之中，顏蝶陌和他對視一眼，心裏一暖。可很快，她就陷入了思考當中。
不僅僅是桌子上沒肉，那迷陣之內，除了植物，連一隻動物都沒有，包括一隻小小的蟲子都沒有。
真奇怪。
此時，玲瓏大殿內空無一人，所有人都聚集在後山軍營，小秋息聽著外麵士兵操練的聲音，左等右等都不見顏蝶陌回來，便開始昏昏欲睡。她趴在床上，眼睛眨啊眨，幾乎快要合上之際，眼前飄過了一縷紅色。
嗯？那是什麽？
小秋息想了想，卻還是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見過萬秋息姑娘。”一個聲音，猛地讓她清醒。她睜開眼睛，這才發現地上跪了一地的人，剛才那縷紅色，是一頂很漂亮的紅轎子。
一個濃妝豔抹的老婆子捧著紅彤彤的嫁衣，笑眯眯地道：“秋息姑娘，今天是您大喜之日。您呀，要嫁給太子了。”
啊？
秋息“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這個老婆婆的臉皺成這樣，一定是鬼！
“哎喲，”老婆子一見這小丫頭哭了，趕緊道：“莫哭莫哭，哭了就不吉利了。”
“哇，你好醜啊！”小秋息指著媒婆的大紅嘴唇哭道。
媒婆氣噎，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麽不懂禮貌的小人兒！可這是太子的人，她不敢發火，再加上時間無多，她嘻皮笑臉地道：“還請姑娘更衣吧。”
小秋息揉了揉眼睛，那衣服漂亮是漂亮，可她不喜歡：“太子……為何要娶我？”
媒婆一聽，拉著小秋息的手道：“哎喲喂，這是姑娘天大的福氣，太子是相中了您舉世無雙的品德。”
舉世無雙和品德兩個詞，媒婆咬得重重的，這丫頭片子，身子都沒發育，也不知道太子瞧上了她什麽。想是這麽想，媒婆依然好脾氣：“姑娘更衣吧？”
小秋息看到這麽多人，點點頭：“我跟你們走，可衣服我不穿。”
媒婆看時間不多了，也不管得那麽多，先把人帶走再說：“那姑娘上轎吧。”
“嗯。”小秋息身體哆嗦了一下，上了花轎。
“走，回宮。”媒婆搖搖扇子道。
“咻！”一行人，消失了。
“小王妃，他們已經離開。”沒有聽到回答，萬祁陽轉過頭看了看，此時顏蝶陌眼睛閃閃，似乎在思考著，嘴巴還喃喃自語什麽。
“小王妃？”萬祁陽叫了幾聲，不料，她依然沒有反應。
驚覺不妥的他，將內力傾注在手上，摸了摸她的頭。
“咻！嗚！”眼前的顏蝶陌，忽然化作輕柔的流光飛逝。
一滴冷汗，從萬祁陽的額頭滴落，這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用一個幻象來騙他：“來人，保護王妃。”
“是。”那串影子咕嚕嚕一聲，往外飛快地湧動、
“哥哥，姐姐去哪兒了？”此時，另外一個小秋息冒了出來。她剛剛被姐姐從房間拉了出去，等她一轉過身，姐姐人就不見了。
萬祁陽摸了摸她的頭，雖是輕歎，卻無責怪：“她調皮去了。”
這話語中的無限溫柔，隻有六歲的小秋息也聽得出來。她眉眼一彎，順著萬祁陽的方向望去，姐姐就是在那個方向離開的吧。
此時，這邊媒婆好不容易把轎子帶上船，可裏麵的小祖宗依然哭個不停，真是聽得她心煩氣躁：“我說姑娘，這天下要嫁給太子的女子，數不勝數，您哭什麽呢，啊？要是我，該笑得牙齒都掉光咯！”
“我坐著不舒服，我要睡覺。”顏蝶陌捏著嗓子道。
“哎呀，這船上哪來的床。姑娘，您就先將就一下。等到了太子宮，您有啥有啥。”
“人生苦短，不將就。”
“你……您，”媒婆深呼吸一口氣，這北王府的小屁孩真是難伺候：“姑娘，您想怎樣？”
“你要是和我聊聊天，我就不睡了。快進來。”
媒婆一聽，這樣最好。她笑眯眯地彎下腰，走進了轎子，確定對上了一雙成人的眼睛。她還沒來得及一愣，顏蝶陌一笑：“嫁吧，你牙齒會笑光的。”
一股淡淡的煙氣，繞過媒婆的口鼻，那塗了紫色眼影的眼皮一反，她就暈倒在了轎子上。
顏蝶陌身形一閃，將頭上的簪子丟在水中，身體輕巧地落在這簪子上。
她目送那裝著紅轎子的船離開，水與天之間，是她衣袂飄飛的倒影，如今夕陽西下，餘暉萬丈，這個時間點，她該到了。
祁陽的生死是否能掌握，就在這一場交易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