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十萬冤魂
“你再說一遍！說出來！”顏蝶陌捏緊拳頭，脖子上青筋暴起。
“顏家軍。”魚寶道完，嘴唇上揚。
在這樣的冬天裏，連呼吸都是冷的。顏蝶陌嗬嗬一聲，忽然覺得手裏的離魂劍好沉，難道要用這把劍殺了顏家的英靈？
她怎麽下得了手？
這是她爹娘！是她的萬千兄弟！
事實上，顏蝶陌的憤怒還有點早。這突如其來的衝擊，讓她的腦袋無法運轉，憤怒衝暈了她的理智。
這個時候，一個小小的人兒，點醒了所有人。
“哥哥，姐姐好像好傷心。”被抱著的小秋息擔憂地道。
“嗯。”
“我們不是來帶姐姐回家的嗎？”小秋息疑惑地問道，哥哥在這裏站了好久，一直動也不動。萬祁陽聽罷，也不作聲，隻是輕輕地拍了拍這娃娃的後背，讓她不要著急。
“哥哥，推魂門是什麽意思？”小秋息有著孩子特有的固執，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很顯然，她對萬祁陽和旁人不一樣，戒心低得多。
“不知道。”萬祁陽搖搖頭，歎息一口氣，對於開魂門，他隻知道魂引子，也就是魚寶的眼睛和眼。
“哥哥好笨，門用人推，魂門用魂推呀。”小秋息側著腦袋望著他，聲音清脆有聲。
“……”萬祁陽望著她大而幹淨的雙眼，僵在原地。
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顏蝶陌的耳朵動了動，她也聽見了。
萬祁陽咬了一下唇，拖動著僵硬的腿，抱著小秋息艱難地從暗處中走出來，一步步地向她走過去。他離她越近，就越能明顯地感受到她顫抖的身體。他走一步，她就退一步，退得讓他的心好緊張，生怕這是她離開他的前奏。
“小王妃……”
“什麽意思？”她的聲音抖著，眼睛裏麵有淚在打轉。
“我以前一點都不知情。”萬祁陽喉嚨一緊，小心翼翼地道。
“我知道。”顏蝶陌幹笑一聲，眼圈卻一紅。
“我們回去從長計議，可好？”她這樣的疏離，讓他的心揪得越來越緊。
“和你？你是她的兒子。”顏蝶陌的話一出，萬祁陽愣了愣，幾欲落淚。
“對不起。”
“你母後何以為人？你父皇又如何對得起我顏家！”顏蝶陌怒吼一句，忠臣！烈士！笑話！
“……”萬祁陽無話可說，任何的安慰，如今都無濟於事。
“哈！”顏蝶陌的手緊緊地提著離魂劍，心神崩潰！
什麽意思？
意思？
八年前，那十萬顏家精兵全軍覆沒，竟然是一個陰謀！十萬個鮮活的生命，竟然是一個陰謀！
在陰謀麵前，生命一文不值！
哈哈！
“你母後為找一個魂，居然這麽費盡苦心，滅我十萬顏家軍！隻為要十萬個魂去推魂門！”顏蝶陌怒吼一句，眼淚放肆地流下！
原來這世界，還能這樣黑暗到這個程度！暗到這大白天伸手不見五指！暗到令人發指！顏蝶陌渾身顫抖，八年前那臨別的一幕幕，再次晃過她眼前。天啊，八年來，她一直都不願意相信，那是最後的道別。
“陌兒，好好照顧自己，爹娘這是去打壞人！”
爹爹親了親她，笑得很慈祥。他是萬安國的功臣，是開國元老，他會相信當今皇後是送他去死嗎？
“小陌，等齊哥哥回來，給你帶一匹小馬喲。”
那養馬的奇哥哥趕著馬隊的時候，揮了揮手，笑得一臉燦爛。他經常對小陌說，他要和爹爹一樣征戰沙場，成為一個英雄！可年輕的他知道第一次出行，就是去送死嗎？
“陌兒，娘親會很快回來，你一定要按時吃飯，勤加練功，這樣娘才放心。知道嗎？”
那善良又聰明的娘親，意識到自己是去送死麽？
她能意識到十萬大軍，雄赳赳氣昂昂地一起去送死嗎！
能嗎！
誰人能意識到！
那個時候，因為蜚國入侵，顏家軍是秉著保家衛國的心，義無反顧地奔赴戰場！
哈哈哈！
後來的故事，誰不知道！十萬顏家軍，全部死在蜚國枉崗！
“小王妃……相信我，我會還顏家軍一個公道。”萬祁陽強忍著哽咽，走近了一步。
“不！你別過來！”顏蝶陌吼著，歇斯底裏！公道？勝者才有權利要公道！
贏，一定要贏。顏蝶陌低著頭，用離魂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她緩緩地抬起頭，那聲音冷得絕望至極：“我們來猜猜，你父皇知道嗎？”
“小王妃！父皇再縱容母後，他也是一國之君，這麽荒唐的事，他不可能做！”萬祁陽著急地道，她眼神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她沒哭。
沒笑。
沒表情。
顏蝶陌盯著魚寶，冷冰冰地問道：“昌帝沉睡之前，對你說了什麽？”
說罷，離魂劍再次對準了魚寶。魚寶望著那把劍，往萬泓淵的身後躲了躲。
“別殺她！她是我朋友，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冷靜！”萬泓淵一見那把劍就要衝過來，趕緊護著魚寶。
“說。”那把劍，依然極其精準地對準魚寶所在的位置。
“沒什麽。”魚寶的回答，徹底點燃了顏蝶陌的怒火。這萬家的人，萬家的屬下，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咻！”
“哥哥！”在旁被內力幹擾的小秋息驚叫一聲，這淩冽的劍氣，是她無法承受的！萬祁陽趕緊將她護在懷裏。
“咻咻咻咻咻咻！”上千個劍陣，忽然從天而降！
“在皇城！你還想殺我兒子？”隻聽千府的大門“嘭”地一聲，被人撞開，羽後趾高氣揚地走進來。
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
萬祁陽的眼睛眯了眯，這個女人，太陌生了。
被困在劍陣的顏蝶陌猛地回頭，在密密麻麻的劍中，她一下子就看到了羽後。
“嘭！”羽後手一揮，千府的門全部關上。她冷笑一聲：“顏蝶陌，既然今天你知道了真相，本後不留你了！”
萬祁陽怒喝一句：“你站住！”
羽後眉眼一冷，回敬了一句：“待我收拾了這個餘孽！我再來收拾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王爺無須擔憂，我等自保王妃無恙。”那地上湧動的影子悶悶地道。
“嗯。”說是這樣說，可萬祁陽依然十分緊張。
“殺！”羽後一聲令下，上千個劍陣在蒙麵人的驅使下，開始飛速地湧動起來。
上萬把劍，縱然顏蝶陌插翅也難飛！
“咻咻咻！”前所未有的震動，幹擾整座皇城！
顏蝶陌冷著眼，逃？她從未想過。
死？怎麽可能！
她立在劍陣中央，內力一發，寒穿劍和離魂劍齊發，內力在強大的劍陣中微弱地攪動著，這讓顏蝶陌在劍陣中空多了一個人的位置。
顏蝶陌輕輕一句：“你不是要娶我？”
萬祁陽一愣，隻見此時，萬泓淵猛地衝了進去，將顏蝶陌擁入了懷裏。
有什麽在萬祁陽心裏崩塌了。
羽後一見此情此景，萬分不解：“淵兒！你瘋了！趕緊出來！”
然而，萬泓淵並不理會羽後，大聲地嚷道：“我要娶她！”
什麽？這一個個都吃了顏蝶陌的迷魂湯了？羽後大怒：“你若不出來，就別怪母後不客氣！”
奈何，萬泓淵的倔強，讓羽後的威脅一點兒作用都沒有：“要殺就痛快來！”
“哎喲，我去。”此時趕到的沉大，被眼前巨大的劍陣嚇到，更是被萬泓淵的話嚇死，菩薩還是挺受歡迎的。
“撤！”羽後終究拗不過兒子，她一揮手，劍陣瞬間撤離。
這個時候，沒有劍陣的阻擾，地上的影子終於把萬泓淵看個分明：“王爺，他不是太子。”
“誰？”
影子咕嚕咕嚕地湧動著，順著萬祁陽的衣服，爬到了他的耳邊。
“知道了。”萬祁陽點點頭，心又沉了沉。
“方才你說的話，可是真？”萬泓淵一見母後撤退了，便望著顏蝶陌笑著問道。
“假。”顏蝶陌眼眉一冷，那寒穿劍一出，刺向了萬泓淵的心髒！
“別！”萬祁陽一驚。
“淵兒！”就在羽後被嚇得失神的一秒之內，顏蝶陌身形一閃，便消失了。萬泓淵捂著心髒的位置，那血就凶猛地湧了出來，他緩緩地倒在地上，望著顏蝶陌離開的方向，依依不舍，魂牽夢縈。
“咻。”萬祁陽低了低頭，也消失在了千府之中。
“王爺，我們去哪兒？”沉大火急火燎地追著問道。
“皇宮。”
此時，她應該去找他了吧。
別說她，就是萬祁陽，也想親口問問他，這一切為何會發生。
還沒去到，就聽見原公公著急的聲音：“王妃！冷靜冷靜！”
“滾！”
“有話好好說！先把劍拿開！皇上對你一直很好，你今日哪兒不舒坦，跟老奴說說？”
原公公拚命地護在昌帝麵前，那口吐血絲的侍衛們橫七豎八地躺著，惡心的血腥味，讓原公公這把老骨頭一陣陣惡寒，而眼前這個女子明明盯著他，那目光卻像要刺穿身後的昌帝一樣。
“念你曾盡心侍奉過我，我留你一命，讓開。”
“王妃，你此舉闖入書殿，已經是死罪！不可亂來啊！”
死？
這個字再次讓顏蝶陌的耳膜一震。
“昌帝！你給我起來！”顏蝶陌怒吼一聲，直呼名號。
那十萬冤魂，正等著他！
“王……”那淩冽的劍氣，將原公公甩到了一邊。
顏蝶陌瞬間移動到昌帝的麵前，這熟睡的臉，威嚴中自帶慈愛，可是如今看來，好假。
“我……我要娶你……”一陣洶湧的血腥味忽然湧來，顏蝶陌一愣，緩緩回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