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七:後悔
朝中的變化一直不慢,尤其在皇上生病以後,現在已經有朝臣在向林家靠攏了,以前各種看不慣衡王的,如今也大箱大箱的禮送去了衡王府。
在他們心裏,禹王已經徹底沒了指望,皇上能給他禹字也封號那是抬舉他,完全因為他是自己的兒子,不好真的處死了或者發落了,至於皇位,那跟他是半點邊也挨不著。
蘇韻瑤十分急迫這件事,她找來了白楚恒細細詢問,可以看出來白楚恒這陣子操心的事有不少,覺都沒怎麽睡好,眼下的烏青很重。
“你可以找上次為我母親解毒的那個師傅進宮,看看他能否救治皇上的病。”
“你當林賢妃是在宮裏當擺設的?”白楚恒伸出手,不輕不重的彈了彈她的額頭“她林家已經調查出給禹王殿下解毒的人是何人,我要是帶著他進宮,怕是不能夠,而且現在宮裏沒有皇後做主,林賢妃一把包攬了皇上身邊的瑣事,我父親想進宮麵聖都沒能成功。”
“這個林賢妃!這是要拖到皇上重病嗎?”蘇韻瑤捏緊了手,隻覺得林賢妃用起手段來,比曹千憐要厲害的多。
“這件事咱們也沒什麽辦法,不過我父親在聯合其他人,打算上書皇上闡明想法和事情的嚴重性,就是不知遞進去的能否被皇上所看見,若是看不見……”
眼下林賢妃把持著宮裏的一切,能被送到皇上跟前兒的必定是林賢妃篩選一批下來的,定是林家的黨羽那一套應立衡王為儲的說辭,至於替禹王找回清白的,估計都被林賢妃挑出去了。
作為皇上的兒子,禹王是可以進宮看望生病的父親的,誰知林賢妃一句“你是逆子,皇上見了你隻會更生氣。”就將他扣在了宮外不許進來。
聽說禹王在宮門外守了一下午,卻無一人開宮門放他進去,宮裏的內線幫不上這種忙,裏頭發生的事外頭人知道的也不多。
世人都在說林賢妃的過分,說她是妖妃,這是要慢慢斷送了皇上的性命啊,可是天下主宰在宮裏,他聽不見宮外人的話語,隻能聽著眼下林賢妃告知他的。
比如他重病這般嚴重,禹王那麽個做兒子的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一直是林賢妃和衡王母子在皇上床前伺候。
“那個不孝子,提他做什麽。”皇上的語氣十分平靜。
“皇上也別太過傷心了,禹王的性子臣妾知道,皇帝之位他盯的緊,這不,昨兒衡王進宮還被他的黨羽給攔住了來著,聽聞白楚恒那孩子還威脅衡王來著,臣妾這個心啊,揪的難受,外人怎麽罵臣妾都沒事,可衡王是臣妾的兒子,臣妾可真是怕他被臣妾牽連了。”
“瞎想什麽呢。”皇上摸了摸她的臉,沒多說什麽。
“臣妾有一個請求,想讓皇上恩準,放衡王進宮來小住一陣,一來是幫著臣妾處理些宮務,臣妾這身份底下,名不正言不順的,有個皇上的兒子說話宮裏的人能聽從一些。”
其實林賢妃打的是另一路算盤。
外人眼下都在揣測,皇上想在衡王和禹王之中立誰為儲,若是這會兒皇上不見禹王,卻日日讓衡王守在床前,那就算駕崩前皇上不留說法,那外人還揣測不到皇上的意思嗎?自然是皇位留給他最信任最喜歡的兒子啊!
就這樣,衡王堂而皇之的搬進了宮裏。
聽聞皇上生病,禹王被困在宮外進不去的消息,蘇惠瑤笑了又笑。
“蘇韻瑤,沒想到吧,我的眼光才不像你那般短淺,我的男人要當皇帝了!”
放聲大笑著,笑的外麵的侍女還以為屋裏鬧了鬼,夜裏都不敢睡實了。
“惠娘子不會是見殿下一直不來看她,活活逼出了瘋症吧?”
“那誰知道?聽聞她為出閣時就有些瘋瘋癲癲的,瘋魔時做出了不少,還親手殺過人呢。”
“啊?殺的是什麽人?”
“是手下的一個侍女,聽說是那侍女栽贓她母親,這事的真真假假我不清楚,但無風不起浪,肯定是有類似的事。”
“合著咱們伺候的一直是個瘋子啊?”一個侍女擔心起來。
“怕什麽?眼下衡王殿下不理她,王妃特意囑咐咱們不用好生對待她,意思意思就行了,不用拿她當回事,今兒我就吃了廚房做給她的杏仁羹,她也不知道。”
幾個侍女一起笑,笑的聲音差點蓋過了蘇惠瑤的聲音。
人走茶涼,蘇惠瑤這也是一樣,空拿著一堆皇上賞賜的金銀,卻沒有半分顯擺和花銷的機會,估計這東西得陪著自己進土了,因為皇上的賞賜一般來說不能轉手再送給別人,除了生下個兒女傳給他們,或是給父親母親以示孝敬。
但蘇惠瑤還能生孩子嗎?黑夜中,她摸著自己空癟癟的肚子,嘴角的笑意慢慢的不見了。
她不能生出孩子的,衡王不來看她,還能憑空生個孩子出來不成?
至於父親母親,眼下她見不著曹千憐,卻也不想把這份賞賜給蘇耀,所以就隻能陪著自己爛著。
沒準兒皇上壓根不知道自己賞出了些什麽,所以這些東西再過不了多久就不會屬於蘇惠瑤了,要麽讓衡王討了去,要麽讓衡王妃搶了去,反正皇上已經重病,就算是沒病他也不會在意蘇惠瑤活的如何、賞賜還在不在。
外頭的月光十分清澈,空中一絲雲彩也沒有,推開窗子,蘇惠瑤微微眯起眼睛,看著空中的一切。
她想起了很多事。
小的時候,她最嫉妒的就是蘇淺瑤,她的相貌特別好看,隨了蘇耀兩三分,隨了秦曼槐七八分,而秦曼槐就屬於柔美的那種,生的女兒必不會差。
但凡見了蘇淺瑤的,就不會再去關心蘇惠瑤美不美了。
尤其是她的命還好,投生到了秦曼槐的肚子裏,這生來就是做嫡女的料,雖說打小蘇耀就對蘇惠瑤愛護有加,但是蘇淺瑤身為嫡女,她該得到的也是半分沒被克扣過,蘇耀往日裏待她的好也從來沒少過,尤其是她身子弱,更不知惹了多少人的憐惜。
以至於盛常煜沒見蘇淺瑤幾次就深深的喜歡上了她,非她不娶。
她還想起以前一次次的栽贓陷害,基本都成功了,栽贓蘇韻瑤偷東西,栽贓蘇淺瑤和蘇墨瑤,蘇耀都信她了。
可無論栽贓的事有多麽嚴重,蘇耀從來沒好生教訓過幾個女兒。
眼下蘇惠瑤明白了,她是父親的女兒,其他幾個也是父親的女兒,在疼她的同時,父親也疼其他的女兒,雖然信了她的,時長愛護她,可一脈所出的另幾個姐妹也很得她寵愛。
越這麽想,蘇惠瑤就越是氣憤,可氣憤歸氣憤,心中的悲涼卻慢慢的大過了氣憤。
這種婆家不待見,娘家不幫忙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衡王成為皇上又怎樣?到時候能扶正她做宮妃?怕是那時候不悄悄處死她都算不錯了,就算成了宮妃,身下無子嗣的宮妃比比皆是,哪一個結局完美了?她想做太後,想做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她能嗎?
“蘇惠瑤,你要清醒!你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你別後悔!”蘇惠瑤抬手不輕不重的給了自己一巴掌“你夢寐以求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你後悔個什麽?”
夏天的風暖暖的,就算是夜裏也沒有半分冷意,屋裏的燭火盡數熄滅,唯一帶來光亮的就是空中那輪明月。
蘇惠瑤的臉很白皙,一如她出門子以前的樣子,自信、美麗,一直覺得全世界她最美,嘴裏絕對不會承認誰比她強。
可是這會兒的她卻是極其不自信,甚至心虛自卑了許多。
不僅是她,映霞居內黑黢黢的屋子裏,曹千憐抬起沒什麽精神氣兒的眼睛,混濁濁的看著周遭的一切。
以前她的日子前呼後擁,整個蘇家哪個不看她的臉色?她有兒有女,生了兩個兒子,比秦曼槐那麽個生不出男丁的人強了不知多少。
可是現在的她卻被困在這兒,日日挨著巴掌,臉上新傷加著舊傷,已經徹底毀了容。
這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來人啊!救命啊!”
“有沒有人啊?我是未來皇上的丈母娘!”
“誰要是對我不好,我宰了她的狗頭!”
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曹千憐已經沒了力氣再聲嘶力竭,可依舊沒人理她,就像她是一個瘟疫一個惡魔一般,出了那些奉命看管映霞居的,其他人路過映霞居都好像這兒會帶來厄運一樣,恨不能繞路走。
“你們這群落井下石的蠢貨,見識短淺沒眼力見!等以後有你們後悔的那天,我等著你們求我,跪在我跟前兒求我!”
差不多三更天,門外的鎖被打開,進來了一個粗使婆子,嘴裏罵罵咧咧的說她聲音太大,直接一巴掌輪過來,打的曹千憐一個沒站穩就倒在了地上。
“二娘子這是還當自己活在以前張嘴就呼風喚雨的時候呢?可快醒醒吧,眼下這蘇家不是你能當家做主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