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八:正月
“你這做父親的,怎麽越發小孩子了。”秦曼槐笑出了聲“好好好,我不提了。”
“大夫開的藥你一定要堅持喝,聽秋月說每次你都說那藥苦,就良藥才苦口呢。”
“你自己成了小孩子就算了,還拿我也當小孩子?”秦曼槐無奈道“藥雖苦,但每次喝我也沒落下半碗,秋月這個耳報神。”
蘇耀笑了笑,並沒說什麽。
蘇韻瑤並沒同蘇耀提曹千憐和陳寥的關係,一來是家裏頭最近事實在太多,怕蘇耀的身子受不住,二來現在不是處理曹千憐的最好時機,再等等也不遲。
晚上時,蘇惠瑤躺在隻夠她一個人睡的床上,心裏頭特別傷心。
以前她覺得自己的三姐姐特別蠢笨,都到了昌郡王府了還是抓不住蕭祁的心,如今她才明白,那種勳貴浪子根本沒有真感情,無論是蕭祁騙了蘇玉瑤,說迎她進門做正室,還是說衡王表麵裝作對蘇惠瑤好,其實隻是想氣一氣蘇韻瑤,根本上壓根與她們本人無關,他們喜歡的不是你這個人。
蘇惠瑤一直自詡自己生了一副嬌滴滴的好相貌,隻要是她看中的男子,隻有對她死心塌地的份兒,可如今她突然想通了一些。從最開始的盛家小公爺盛常煜,到白家小公爺白楚恒,再到如今的衡王,其實都不算看臉的人,就算蘇惠瑤對他們千喜萬愛也無用。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都喜歡上了蘇惠瑤這輩子的敵人,蘇淺瑤和蘇韻瑤。
其實蘇惠瑤不是沒打過陸遠逸的主意,但曹千憐是這麽告訴她的,說皇室家族進去做主母不算太容易,倒不如進衡王府,衡王是未來有可能當上皇帝的,跟他在一起比跟陸遠逸在一起出息的多。
為什麽沒人真心實意的喜歡自己呢?蘇惠瑤覺得自己漂亮,會來事,嬌滴滴的惹男人喜歡,手段方麵也比其他人強上百倍,難道曲高隻能和寡?孤芳隻能自賞?為什麽就沒人能看得到她的好呢!
越想到這兒蘇惠瑤這心裏頭就好像憋了一團火一樣,熊熊燃燒著,身上的疼痛也擋不住她用力的捶著床板“蘇韻瑤,你給我等著,我非要你不得好死!”
從小到大,蘇耀對蘇惠瑤就百般疼愛,曹千憐也是整日精明似鬼的替她謀算,凡是見了她的都要誇一句這姑娘長得俊,舉手投足之間都惹人喜歡,可到底是為什麽長大了以後自己就不成了?蘇惠瑤將這一切的責任都推到了蘇韻瑤的身上,認為是她害自己如今成了這個樣子,若是她當初不與自己搶白楚恒,那這會兒自己都要成定國公的當家主母了,還用得著在這衡王府的破院子裏受這個閑氣?
越想越氣,蘇惠瑤幾乎是一夜沒睡。
第二天,蘇韻瑤到了常熙齋請安,老太太精神頭有些不大好,周嬤嬤說晚間許是著了風。
“可真是人上了歲數身子就不中用啊。”老太太邊用醒神茶邊跟幾個姑娘說話“韻兒,你如何了?我這身子骨近日也不好,想著別過了病氣給她所以沒法兒去看。”
“祖母您放心就是,母親好了不少了,昨兒孫女剛去瞧過,秋媽媽安排的很細致到位,幾個侍女做事也有條不紊,主要還有三娘子這麽一位仁醫時刻看著,昨兒孫女去時和母親說了好一會兒話她都有精神頭。”
老太太欣慰的點了點頭,接著又歎了口氣“都是因為曹氏生下的那個孽障,連個年也不讓我們過好了,真是造孽啊!”
“您別想那些不開心的,方才您說自己身子骨不好了,其實孫女覺得不然,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您隨著歲數越來越大,那就是時刻保佑我們小輩的寶啊!”蘇墨瑤不會哄人,自己怎麽想的就怎麽說了,瞬間逗得老太太露了笑臉。
“墨兒你這丫頭,那話怎麽是那麽用的。”
“孫女覺得您是寶,就是這麽用的。”蘇墨瑤笑著到老太太的背後替她捶了捶肩“隻要您一直健健康康的,曹氏那個妖婦有什麽手段也隻得憋著。”
“哪裏有人一直身體健康的,那豈不是成了老妖怪了?”老太太雖然嘴上沒當真,隻以為是句玩笑話,其實心裏頭早已熨帖的不行了。
兒孫繞膝、天倫之樂大約也就是這個了。
“祖母,方才孫女進來之前聽周嬤嬤說今兒常熙齋做了軟糕?”蘇墨瑤問。
老太太虛點了她兩下“你這小猴頭!合著是饞我這兒的軟糕了?”
“才不是,孫女就是想著您身子不舒坦,吃點軟糯的比較好。”蘇墨瑤口不對心的說著,眼神卻在屋子裏瞟來瞟去。
老太太笑了兩聲,心情更加好了“青蓮,把那剛蒸好的軟糕拿來,咱們十姑娘這是饞了!”
聽著祖母這般打趣自己,蘇墨瑤也不生氣,反倒是笑嘻嘻的撲在了老太太的懷裏,祖孫兩個難得這樣親近。
接下來的幾天並沒什麽大事發生,隻是有一陣子曹千憐擔心家祠裏的蘇應宵,說什麽也想進去看看她兒子,蘇耀自然是不會同意的,派人直接將曹千憐架回了映霞居,蘇應宵有一次在家祠裏頭暈倒,後來康敬蘭一搭脈直接揭穿了他是裝的,氣的蘇耀將三個月加長到了四個月,讓他快夏天了才能被放出來。
快出年時秦曼槐總算身子強一些了,還到了常熙齋給老太太請安,但是老太太不敢讓她太過操勞,就把家裏的事大多由康敬蘭掌著,這也是因為康敬蘭是個憨厚人,不會對這個家使壞,老太太比較放心,再說還有她和幾個瑤從中幫忙,康敬蘭掌家是出不了岔子的。
折讓老太太想起了自己剛決定將掌家權全部交給秦曼槐時,那時候她不算信任秦曼槐,因為譚湘華先入為主的原因,老太太十分喜歡譚湘華,自然而然的對這個兒子娶的續弦不太友好。
可後來她想通了,也意識到了自己當時的想法是多麽離譜。
秦曼槐是涇陽侯府的嫡次女,身份何等尊貴,願意下嫁到蘇家已經是蘇家求神拜佛都未必能求來的了,這還不算續弦,當初秦曼槐嫁到蘇家來,又是做續弦的,笑話她的人能從蘇家大門口排到城門去。
就像如今何念寧低嫁蘇應寬一樣,許多人看不好這門親事,可現在人家的日子過的多美滿?
老太太在很久以前就意識到了自己不對的地方,開始接納秦曼槐的孝心,開始多給她些和顏悅色,甚至將掌家權全交給了她,有什麽不懂不會的她會耐心指導,有什麽秦曼槐做得不對的地方她也不批評。
主要的是秦曼槐身為涇陽侯府嫡女,實在是比旁人要更加有掌家的能力,這樣的人注定要高嫁出閣,可她偏偏嫁到了蘇家來,管家幾年並沒出過什麽大差錯,錢糧方麵一切都循規蹈矩的走,名聲風氣在外人口中讚賞有加,這就是很不錯了。
看到了秦曼槐的好,老太太也越發喜歡她了。
出了正月,白楚恒和白楚恂兩兄弟就像是蘇家的常客一樣,陸遠逸偶爾會跟著過來,蘇耀倒是不在意那些所謂的名聲了,反正兩個女兒和白家公子有婚約在身,怕什麽外人說?再說那點子臉麵都讓蘇玉瑤和蘇惠瑤丟光了,眼下他也就不在乎了。
每次他們都不是空手來,要麽帶些宮裏的點心,要麽帶些新鮮的海貨和果子,要麽帶幾匹綾羅綢緞,倒是十分會來事,按老太太的話說“為了娶咱們蘇家的姑娘,白家這兩兄弟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禹王落得如今這個局勢,怕是十分不妙啊,偏我作為一個五品官沒法兒替他出什麽聲來。”蘇耀說。
白楚恒和白楚恂與他促膝而談,都為眼下這個局勢擔憂。
“蘇大人別自責,我們是定國公府的,家裏幾代成蔭,父親位於朝中一品大員,不也是沒法兒出聲?眼下隻能稍微找一些對禹王殿下有力的證據出來,看看能否讓皇上相信吧。”
白楚恂也點頭道“我們的人已經出去半個多月了,估計再過不久就會帶著消息回來。”
“可真是有勞你們了。”蘇耀半歎著氣,半又有些放鬆的說“如此就是最好了,若是以後衡王真的繼承大統,怕是咱們民間和朝堂都會變得烏煙瘴氣。”
“我們意識到沒用,得讓皇上也意識到,衡王並不適合太子的最好人選。”
“怎麽,小公爺有法子?”
“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再說林家恃寵生嬌,做的錯事實在不少,隻要咱們多加利用,總不會結局太壞。”
林太尉做事不留什麽證據,白楚恒想查林家和衡王以往的過錯很難,可眼下不正有一個好理由嗎?
蘇惠瑤孩子落胎,害她孩子落胎的人是衡王的新寵,衡王縱容新寵殺害自己的骨肉,這點還不夠讓皇上對他心生不悅?
平心而論,一個沉迷美色的皇子,對自己骨肉都那麽狠,對皇上這個親爹能好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