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五:虛虧
“你這孩子,怎麽這般執念,他心裏頭沒你,你惦記他有何用?自古以來用情至深的女子哪有一個好下場?”徐氏的語氣有些恨鐵不成鋼“如今你幾個兄弟都成了家,就你這幅鬼樣子,就算你日後真和小王爺有姻緣,你覺得小王爺見了現在的你會如何?那豈不是更加不願娶你了?”
聽見這話,沐煙霞暗淡的目光中閃起了一絲光亮。
“母親是說,隻要女兒好生打扮,就還和逸哥哥有可能?”
看著女兒滿心期盼的樣子,徐氏就算明知沒可能也要點頭,她不忍心女兒再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悶在屋子裏了。
三個月轉眼就到,蘇墨瑤和蘇錦瑤再也忍不住了,將這個喜訊告訴給了秦曼槐和康敬蘭,蘇耀和老太太也知道了,一個個笑的合不攏嘴的。
說實在的,蘇應宵以前要有孩子的時候他們都沒這麽高興過。
蘇應寬生下的是蘇家頭一個孫子輩的孩子,不同於蘇婧瑤和蘇沛瑤生的都是外孫女。
康敬蘭和柳荷一起去看望的何念寧,方蒞也帶著各種補品過去探望,何念寧是個跳脫性子,這一有孕了這個不讓做,那個不能吃,憋的她好生難受,就想著趁沒下雪時賞一賞藤國寺外頭的紅楓林,可蘇應寬是說什麽也不會讓她去的。
“藤國寺外頭的楓樹葉子都要落光了,光禿禿的沒個看透,眼看著不知什麽時候就要下雪了,哪棵楓樹還能不落葉?隻要你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別說是那紅楓林,就是走南闖北我都陪你去!”
何念寧白了他一眼“說的輕鬆,你眼下仕途正順,朝廷還打算重用你呢,怎能為了帶我遊玩而當誤了正事。”
“你就是我的正事。”蘇應寬說。
有了孩子以後,蘇應寬對何念寧更加的好了,一切都以何念寧為先,吃什麽喝什麽睡覺怎麽安置,安排的是明明白白的。
有一天何念寧就惦記著家裏頭的糕餅味,當時天都黑了已經接近深夜,蘇應寬還是披上衣服騎馬到何家給取來了糕餅。
康敬蘭在得知何念寧有孕後興奮的當天夜裏都沒睡好,第二天烏青著眼圈給秦曼槐嚇了一跳。
“你別那麽緊張,兩個孩子成親多時了有孩子是早晚的事,怎麽感覺你像是沒準備好一樣。”
“我當然是沒準備好。”康敬蘭回答“我就兩個孩子,如今錦兒還沒嫁人,寬兒有了後,能開枝散葉自然是好,尤其還是慶德候府的血脈,這還是得多多感謝大夫人您,要不是您在中間搭橋牽線的,怕是我寬兒也不能那般順當的娶了媳婦,不然慶德候府就是頭一個不同意。”
秦曼槐慚愧的笑了笑“這事和我沒多大的關係,兩個孩子互相有心意,這也是我強迫或者拆散不來的。”
“您瞧瞧您自己,從來不往自己身上攬功勞!”康敬蘭笑著說“等孩子順順當當生下來了,我一定要讓寬兒好生孝敬您,要不是您的整天督促和照顧,寬兒如何能登上杏榜,又怎會娶妻生子。”
“你真的言重了。”秦曼槐笑著搖了搖頭“成,等孩子生下來,就讓寬哥兒到家祠裏給我供個長生牌位。”
這是玩笑話,康敬蘭也沒當真,長生牌位是說供就供的嗎?
但康敬蘭是真心感謝秦曼槐,她為了讓蘇應寬的學業仕途和姻緣都順遂,可以說是付出了不少。
其實不止是蘇應寬,蘇應宸、蘇應安也都得她教導,隻有蘇應宵那個不爭氣的不盡心,小的時候每次聽見秦曼槐說話都一耳朵聽一耳朵冒,大了一些開始叛逆了就成天不著家,每次給惹出禍事來都偷偷求著秦曼槐收場。
說到蘇應宵,前次蘇惠瑤回來可以說是讓他張揚了一把,這次他不去瀟春樓了,因為那是他的陰影,改為了去另一家秦樓楚館。
林滿的處死不多人知曉,但如今已經是深秋,他已經被斬首了。
蘇應宵還是與以前一樣不著四六,每天吃酒吃的爛醉,不省人事的被小廝抬回來,要麽是酒壯熊人膽到素凝苑管秦曼槐要錢花,還有兩次他直接和管賬的先生動起了手,硬是搶走了兩錠銀子,氣的蘇耀抓他還抓不到。
這天蘇應宵又在外頭連著住了三天,吃醉吃的連身上的衣裳都一股子酒臭味,剛進蘇家二門就被蘇耀帶著人扣住了。
“真是個逆子!”蘇耀氣的連連跺腳,推著蘇應宵說“還不把這個逆子給我扔進缸裏醒醒酒!”
秋力得了吩咐也沒手軟,直接將半桶的水潑到了蘇應宵的身上,從頭到腳淋的像是落湯雞一般,半桶不夠秋力又揚了半桶,直接將蘇應宵澆的醒了酒。
“你這個狗奴才在做什麽!”蘇應宵站起身指著秋力罵“敢惹老子,信不信老子把你生脫活剝了!”
“大哥兒,奴才也是憑主君的吩咐,您要生脫活剝了奴才,那也得等主君同意了才是。”
聽見這話蘇應宵向後看去,這才看見了身後麵如潤鐵氣的直發抖的蘇耀。
“你這個畜生!我蘇家竟然養出你這樣的兒子,真是有愧於老祖宗!”
“你罵我做什麽?”蘇應宵撓了撓頭,沒忍住打了個寒顫,秋天的風太涼,如今他渾身濕透了冷的厲害。
“我是你老子,你管我做什麽?來人!把這個不知好歹的小畜生給我運進莊子裏頭好生看著,誰也不得放他出來,要是再讓我知道他去了勾欄瓦舍鬼混,你們一個也別想好!”
看來蘇耀這是下了決心要送走蘇應宵了,蘇應宵當即就嚇了一跳,氣的蹦起來指著蘇耀“你敢!我是衡王的舅兄,誰敢動我!”
蘇耀喊道“還不快動手!”
秋力使了個眼色,旁邊前前後後過去了三四個人,直接將蘇應宵按在了地上。
蘇應宵自然是不願的,掙紮了好一會兒,四個小廝極力按壓,可沒一會兒蘇應宵卻沒了動靜。
幾人都嚇壞了,秋力撥開了他們探了探蘇應宵的鼻息,確定他還活著後鬆了口氣。
蘇耀當他是裝的,上去就是用力的兩腳,可蘇應宵卻紋絲不動,像是暈了過去,這讓蘇耀有些慌張。
眾人連忙將蘇應宵抬到了餘鴻苑,大夫進進出出忙活了一上午,好在蘇應宵這一下沒礙著命。
“大夫,我們大哥兒這究竟是怎麽了?”秋力打聽著問。
大夫看了看床上剛剛蘇醒的蘇應宵,微微歎了口氣“大公子這…未免太不節製了些…”
至於這不節製是何事,秋力自然明白。
“那可是影響到了什麽?”
大夫點了點頭“眼下他身子裏頭虛虧的厲害,照這樣下去,不出兩個月整個人可就廢了。”
“有那般嚴重?”
“自然,大公子不節製,身子裏頭虛虧的滲人不說,各個髒器像什麽脾胃肝都有多多少少的毛病,尤其是腎髒,也好在大公子年輕,這要是放在上了歲數的人身上,怕是當時就死在床上了。”
聽見這話,連秋力一個當奴才的都覺得惡心,蘇耀一個文官那更是惡心的不行。
別的沒有,可這事蘇耀卻聽說過,蘇應宵在蘇惠瑤攀上了衡王以後,在勾欄瓦舍中可是沒少用衡王的名號,胡吃海喝整天美女作伴,長此以往又是使勁酗酒又是…那身子能好才怪。
蘇耀淬了一口“真是惡心!我蘇家竟然會有這樣的兒郎,可真是給老祖宗蒙羞!”
大夫也出了治病的法子,其實蘇應宵這不算是病,但是人要是想徹底康複那是不可能了,以後房事要節製不說,還很可能絕了後,這輩子都沒有孩子了。
聽見這話,蘇耀倒是沒什麽觸動,他現在已經對這個兒子徹底寒了心,他身體如何又怎樣?你關心完他他不依舊卯著勁兒的要和你對著幹嗎?
身體虛虧不能大補,得溫補,吃喝極其注意,要多吃菜蔬多喝粥,什麽枸杞韭菜要天天吃,飲食要清淡不可大油大肉,沒得腎沒治明白再把胃吃壞了。
這樣的情況下,蘇應宵也就不能被送去莊子裏看護了,就留在了蘇家,不過蘇耀下令他從映霞居搬了出來,又住回了林滿居。
知道這事後,曹千憐嚇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還以為自己兒子命不久矣,急忙從映霞居衝到了餘鴻苑。
蘇應宵眼下的烏青很重,臉微微有些發白,本來身子裏頭就虛,手腳都是軟的,又因吃酒醉的不省人事,在這種極其虛空的情況下又挨了兩桶涼水,這才有些過激著了,直接暈死過去。
“你這傻孩子,怎麽這般不會照顧自己的身子?”曹千憐邊說邊回頭瞪著蘇耀“大郎好狠心!為何要這般害我兒子?”
“我害他?你腦子有病吧?”蘇耀聽見曹千憐所說,就像是聽見了一個笑話“你兒子住在你映霞居,我哪裏管得著他?你日日不管他讓他出去鬼混,如今身子混的虛虧的厲害,幹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