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一:送藥
蘇沛瑤的月份大了,現在那肚子圓滾滾的,腳腫的壓根兒沒法穿鞋。平日裏蕭淩總讓她在床上臥著歇著,後來蘇沛瑤覺得這可不像話,說什麽也不臥了,非要每天上院子裏轉悠兩圈去。
她可聽說過,有很多婦人平時養胎就好像是老母雞孵蛋一般,一步也不離開那個床,結果呢?生孩子吃力,使不上勁兒,還有很多胎大難產的例子,養胎時養的是千般好,可一旦孩子給養的過大了,那就是一屍兩命的事。
總不好來一刀給肚子活活剖開吧?蘇沛瑤隻想一想就覺得觸目驚心。
她可不能讓自己是孩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所以即便是腳腫的不像個樣兒,也要每天在院子裏轉上兩圈,一邊消食一邊念叨著各路菩薩,讓他們保佑這孩子平平安安的生出來。
不隻是蘇沛瑤,老太太那邊也是整日往家祠去,求蘇家老祖宗保佑,求蘇沛瑤的親娘譚湘華保佑,日日手持念珠衣著樸素,就差住在裏頭了。
周嬤嬤擔心老太太的身子骨,日日讓廚房熬著不膩人又補身的大補湯,還總時時勸道“您要當心自己個兒的身子啊,別那頭四姑娘生了孩子,您卻病倒了,那還怎麽高高興興的抱孩子啊,不得過了一身病氣?您把身子照料好了,四姑娘也少擔心一件事,這生孩子不更有勁兒了?”
有周嬤嬤這麽勸著,老太太也心裏頭安心了些,知道關心自己身子了,廚房每天送來的補湯也照例喝。
不過蘇韻瑤那頭就不這樣了。
進春了天氣轉暖,她昨晚上洗了個澡,這洗完以後穿的就少了些直接赤著腳回了床上,今好巧不巧的就來了月事。
平時來月事倒沒什麽,可這次卻是較著勁兒的疼,她是站著也疼臥著也疼,連個噴嚏都不敢打,小臉蠟黃蠟黃的,看起來又虛弱又憔悴。
這可把秦曼槐心疼壞了,親自到沁竹軒來看望她,還給她帶來了紅糖薑汁子,雖有些苦味辣味,但這種情況下蘇韻瑤就算是不想喝也得乖乖喝個幹淨。
秋媽媽還帶來了親手做的點心糕餅,都是熱乎著的,可不敢讓姑娘吃著涼東西。
蘇韻瑤臥在床上笑著說“母親,瞧你們這弄的一出,好像我大病一場一樣。”
“可不是大病嗎?身子是頂頂要緊的,可不能在這種時候出了岔子,我看你這次是得遭罪了,不許碰涼水了記住沒,洗臉時用熱水或者拿麵巾擦,別不當回事。”
“當回事當回事。”蘇韻瑤這邊打著馬虎眼,那邊還在尋思著出去走一走。
來月事你就是越歇著它越疼,你要是出去走一走,它還真不疼了。
等秦曼槐帶著秋媽媽走了以後,這邊蘇韻瑤就帶著璃笙和頌音到了院裏。
頌音將小軟墊墊在了石凳上頭,扶著自家姑娘坐下。
“姑娘,您這身子成嗎?要不奴婢去給您預備個手爐捧著?”璃笙有一些不放心。
“別說開春,再過一個月都進夏了,哪還用得著手爐?現在都不許燒炭了,回頭再讓父親訓斥一通,他還以為我娘不管我包庇我呢,就這樣坐著吹吹暖風,挺好的。”
“您說好就好吧。”璃笙說“可奴婢還是不放心,去給姑娘拿些秋媽媽的點心過來,熱乎東西您用著身上暖和。”
今天的陽光格外的好,方才在屋裏蘇韻瑤這臉簡直不是個色兒,可出來一曬太陽,臉上反而有些紅潤了,可能是那紅糖薑汁子喝的立竿見影,這會兒蘇韻瑤的臉色可以說是白裏透著紅。
點心還沒拿出來,倒是別人來了。
留願從外頭匆匆進來,行了個禮說“姑娘,奴婢回來的時候碰見主君身邊的小廝了,他說定國公府的小公爺來了,這會兒正要見您,主君讓喊您一聲。”
“小公爺來了?”蘇韻瑤扶著頌音起身“快,咱們快去。”
此時,蘇耀和白楚恒正在花廳用著茶,彼此說著官場上的客氣話,讓蘇墨瑤聽見準是一臉的不明白,蘇韻瑤雖能聽懂些許,卻也是不敢發表什麽意見。
進了花廳,蘇韻瑤臉上羞紅的坐在了椅子上“父親,您叫女兒過來所為何事?”
看著自家女兒這個明知故問的德行,蘇耀沒忍住彎了嘴角,打趣著說“沒什麽,就是讓你出來露一麵,回去吧。”
白楚恒這邊真是覺得萬般無奈。
原來蘇十一這般,都是隨了她爹啊?
蘇韻瑤也恨無奈,蘇耀這邊又笑了笑“行了,快坐吧,聽你母親說你身上不舒坦,坐一會兒就回去歇著吧。”
身上不舒坦?白楚恒的眼神隨著這句話一下看向了蘇韻瑤,讓蘇韻瑤的臉又紅了許多,慌亂的逃避著他的目光。
“怎麽能不舒坦呢?可看過大夫了?大夫怎麽說?”
這…大夫還能怎麽說啊?哪有姑娘家來月事還讓大夫看診的啊?
蘇韻瑤剜了白楚恒一眼,覺得他和她父親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蘇耀也有些不明所以,秦曼槐沒同他說的太透,雖是親生父女,但終究是男女有別,要區別著來,所以他也問“是啊韻兒,你身上哪不舒坦?可嚴重?”
“不…不嚴重…就是沒睡好。”蘇韻瑤此時真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那頭的白楚恒已經猜出來了幾分,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在說“我知道你為何不舒坦!”
而蘇韻瑤的眼神又仿佛在問“你知道又如何?”
白楚恒來,自然是要做些吃食好生招待的。
廚房做了一盅子酸筍雞湯,還有杏仁豆腐、茄汁藕片、熗鍋魚、油淋茄子、莧菜炒雞蛋。
白楚恒邊吃還不忘邊奉承,誇蘇耀會吃,這蘇家的廚子都這麽厲害,和外頭那寧味樓的大廚比都不落下風,這麽好吃的飯食難怪養出蘇十一這樣的姑娘…
又不是第一次在蘇家吃飯,白楚恒這好話是張嘴就來,蘇耀和蘇韻瑤父女倆麵麵相覷了一下,顯然是都沒相信,蘇耀這邊被誇的直心虛,中間筷子還差點掉了。
“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蘇十一這般漂亮聰慧,一看便知是隨了蘇大人和蘇夫人,還有就是蘇家的菜食做的是真不賴,看看,我這都盛第三碗了!”
確實是第三碗,而且還是那種大碗,他吃飯從來不用那種裝不了多少米的小茶碗,兩口下去就不剩什麽了。
蘇耀從吃飯開始就一直在想,若是白楚恒沒托生在定國公府,而是托生在勞民家裏,那照他這麽吃下去,不得給家裏頭吃的捉襟見肘?
幸好他是定國公府的嫡子啊!
白楚恒今天來也不完全是為了隻吃一頓飯,他還帶來了一幅畫。
這畫已經過百年了,是一位已經過世的老先生的作品,白楚恒不太清楚蘇耀喜歡什麽,所以隻能憑對文官的了解送畫來討好。
身為文官,一旦你漏了什麽你喜歡的東西或者喜歡的事,那可不妙。假如你喜歡字畫,凡是求你幫忙的一水要送些字畫,假如你喜歡品茶,那肯定會有一幫人拿著好茶葉讓你幫著幹這幹那,他們就是無所不用其極,為了達到目的你喜歡什麽他們都能弄來。
收的東西多了,那清官也就不是清官了,那是昏官貪官糊塗官。
蘇耀自知自己地位不高,他隻是個五品官員,沒什麽大能耐,那更不能有這樣的把柄留在人手裏,以後要是真被捅出去將他拽下來,他連個申辯的機會都沒有,連個能伸把手幫他的都沒有。
倒不是說你不收東西就成了,萬一他們日日來賴著不走呢?總不好拿棍子轟出去,而且見的東西多了,難免有動搖心思的時候,蘇耀一直警醒著,在外頭從不表明自己特殊喜歡什麽,一有人問起就說都可以都還行或者都不喜歡。
不過今天白楚恒送來的這幅畫,他是真的喜歡。
主要他敢收也是因為和公事無關,這是為了他女兒在他麵前討臉示好呢。
之前白楚恒在蘇耀麵前說什麽誰也不能欺負蘇十一的事,惹的蘇耀有些不高興,那是他的女兒他心疼還來不及,用得著他管?再說了,自己是當老子的,那女兒犯錯了打兩下不是正常事嗎?怎麽以後打女兒兩下他還要收拾自己不成?
可轉念一想,蘇耀又不覺得氣了。這小子一看就是對女兒好,不舍得女兒受委屈,能護著蘇韻瑤的,也算是好事。
畫上畫的是鶴鹿同春,寓意著長壽無災多福多壽,收到這畫蘇耀心裏別提多高興了,這會兒的他更加同意女兒嫁給白楚恒。
因為什麽?他人好啊!有樣貌有地位,對蘇韻瑤專心還能護著她,對自己這個未來的老丈人還孝順恭敬,有擔當有主見,家室清白蘇韻瑤嫁過去也不用受婆母的刁難,至於別的新婦剛嫁進門和妯娌抹不開的事,在蘇韻瑤身上也八成不會存在。
畢竟白楚恒這個做哥哥的眼光都這麽好,他弟弟白楚恂還能隨便找一個有心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