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四:孝敬
倒不是說不讓她死,而是懲罰沒夠,蘇耀畢竟沒完全相信是曹千憐害死了自己的女兒,心中多少有些虧欠。
他救曹千憐隻是為了救活她,而蘇韻瑤不阻攔大夫救治,是以為她不想讓曹千憐死的那麽痛快。
五姐姐還沒走遠,她怎麽能允許曹千憐這麽早就下去惡心五姐姐呢?怎麽也要好生的折磨她一番!
驚嚇之餘,老太太定了定神,用了一碗安神定心的湯藥,又將胡芷柔的處置說了。
胡氏,趕出蘇家,兩個女兒再和她無一點關係,隻許她帶走自己的衣物和部分首飾,銀錢半兩都不許拿走,這些年攢的田畝地契一律留下。
其實這個處罰不算嚴重,因為胡芷柔離了蘇家還有她自己胡家,不過胡家過的日子並不好,她上頭的爹爹和哥哥都是個酒渾蟲,田畝有一些卻無人栽種,有好些地已經荒了。
還有她的娘,這老子娘一對汙遭人,沒一點好心思,不心疼女兒也就罷了,若是知道胡芷柔是空著手從蘇家被趕了出來,說不定不收她回家都有可能。
畢竟他們現在的生活有一部分是要靠胡芷柔接濟的,可她以後無法接濟了,還要做一個光吃飯的空嘴在家裏生活,吃他們的喝他們的,他們能同意才怪!
胡芷柔的哥哥到現在也沒成親,眼看著奔四十了,可家裏實在太窮了娶不起媳婦,而且他人品不好十裏八村的人都有所耳聞,誰願意嫁給一個整天隻和酒過日子的老爺們?
胡芷柔回胡家,那說白了就是窮受罪鋪了,她能願意?
跪在院子中,冰天雪地的,沒人理她她獨自磕著頭,偏偏她沒有像曹千憐一樣觸柱自殺的勇氣。
其實她也不是沒想過用個苦肉計,對自己下手狠一些,反正蘇家不會扔一具屍體出去,可她在親眼見著曹千憐的慘狀後,她不敢了。
將她從花廳扯出來的那兩個粗使婆子也進了門,隻剩下她一人,頂著冷風跪在外頭,整整跪了大半個下午,最後哆哆嗦嗦的腿都回不了彎了。蘇輝對她沒有蘇耀對曹千憐的那份心,何況她害的還是自己親女兒,蘇輝不會去為她求情,他不會那方蒞就更不會了,她巴不得胡芷柔跪死在那兒。
蘇耀對胡芷柔本沒什麽好感,這會兒他還得操心曹千憐的事,無瑕過問她的事,秦曼槐作為當家主母倒是做了表示,可隻是讓人給她披了件鬥篷。
冬天天黑的快,胡芷柔再堅持不住了,趴在了院子裏,兩個粗使婆子將她扯起來,連路都不會走了,眼淚幹在了臉上,冷風吹過像刀刮似的疼。
她後悔了,太後悔了,為何要聽信曹千憐的?為何那麽想不開要去綁架蘇青瑤?
蘇青瑤被綁架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所以沒鬧出什麽嚴重的影響出來,蘇輝親自去和丁家人知會了一聲,但沒說蘇青瑤是被人擄走,而是說在街上剛被歹人帶走就被救下了。
姑娘的名節重要,她被劫走那麽長時間,誰知道發生了多少事?就算蘇青瑤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可難保丁家人不會亂想,萬一誤會蘇青瑤騙他們隱瞞了他們呢?看似是個好婆家,可出事了以後萬一就變了臉呢?
陸遠逸回去之後去了趟定國公府,和白楚恒說了在蘇家的所見所聞。
“蘇十一今兒可算是如願了,你知道那個曹氏後來怎麽處置了嗎?”
“我聽了一半就回來了,畢竟是人家關起門來的家事,我一個外人不方便,但我留了兩個人,他們說那個曹氏好像是觸柱了,這會兒正在被救治,是死是活還不一定。”
白楚恒若有所思的說“想來蘇十一是不願讓她這麽簡單觸柱而亡的,畢竟在她心中她五姐姐的死最大,還得麻煩你派人保護她的安全,真是過意不去。”
“誰讓我差她個人情?”陸遠逸麵無表情的說。
白楚恒笑著拍了拍他的肩。
“對了,太子近日有事找你,說是查出了一些林家人下毒害他的線索說要與你說一說,有空記得上東宮一趟。”陸遠逸說完,站起身穿上了鬥篷“回去了。”
曹千憐雖是撞出了一頭的血,但命也是真大,那麽嚴重都沒死,剩下一口氣愣是被人救回來了。
蘇惠瑤哭的是暈了兩氣兒,醒來就是要衝到沁竹軒殺人,一直鬧到了下半夜。
沁竹軒中,蘇韻瑤嚐著頌音剛端來的茶,臉色很不好看。
“她今兒沒死成,總有一日我會讓她死成的。”
蘇墨瑤說“她今天說的發誓的事我都記住了,以後這些都要加倍還回來!”
兩姐妹相視一眼,同時擠出了一個微笑。
曹千憐沒死,對她們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其實蘇韻瑤心裏寧可她在今夜死了,可她又恨,恨曹千憐做了那麽多壞事,就那麽死了實在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晚間又下了一場大雪,這是今年最大的一場雪,屋裏頭就算是燒著地龍還會覺得有些冷,聽說外頭光昨天一夜就有兩個乞丐凍死了。
大清早上,蘇韻瑤穿著厚厚的鬥篷,捧著手爐和暖袖往常熙齋走,迎麵見著了蘇錦瑤。
“九姐姐早。”
“十一妹妹早。”蘇錦瑤說完,像是還想說什麽的樣子,停頓了一下湊近問“聽說昨兒二娘子自盡沒死成,這會兒七姐姐正要找你拚命呢!”
“她找我拚哪門子命?”蘇韻瑤語氣有些略帶嘲諷的問道。
“她說是你逼死了二娘子,才害的二娘子要自盡的。”
蘇錦瑤昨天沒在場,她現在所知的還是靠打聽開的,所以對昨天的事沒有蘇韻瑤了解的多。
蘇韻瑤冷笑一聲“懲罰的命令是父親下的,要自盡以證清白是二娘子提的,她沒事閑的想撞柱子又不是誰要求的,誰讓她那麽想不開了?這事七姐姐還真賴不著我!能拚命她去找父親拚命啊,拿我撒氣算什麽本事。”
“話雖是這麽說…”冷風吹過,蘇錦瑤打了個寒顫“你還是得小心她一些,畢竟她一肚子壞水,快些進去吧,外頭可真冷。”
常熙齋中生著地龍,蘇韻瑤和蘇錦瑤在侍女的伺候下在廊下脫下了鬥篷,然後快步進了屋裏,先給老太太請了安。
蘇惠瑤今兒倒是難得的來的早了些,在看見蘇韻瑤時,指尖狠狠的攥著粉紅色的袖角,恨的是差點把袖角扯破。
“祖母。”蘇惠瑤假笑道“孫女可想您了!前些日子同劉媽媽學了點做茶的手藝,回頭孝敬您老人家!”
這突如其來的示好,讓在場眾人都愣住了。
她今兒這是怎麽了?病了還是吃錯藥了?從來都沒見過她在老太太麵前如此低聲下氣的,往日裏高傲的像她是老太太的長輩一樣,也隻有裝委屈的時候才故意扮的可憐些。
反常即為妖,老太太壓根沒信她這套說辭,幹脆道“說吧,可是有什麽事用得著求我老太婆?”
“祖母瞧您說的!惠兒這是想孝敬您!真沒什麽事,若要說有什麽事的話,也都是些小事,費不了祖母多大功夫,惠兒怎能給您添麻煩呢?回頭惠兒找大夫人解決就是。”
這一套說辭,明明就是掛著羊頭賣狗肉,就是打的先斬後奏的主意了,到時候犯了什麽錯秦曼槐或者蘇耀訓斥,蘇惠瑤大可將事推到老太太身上,就說是老太太都知道也沒訓斥她,誰還能和老太太對著幹不成?
可人家老太太是什麽人?那眼睛精著呢!心明眼亮的,端起茶盞小呷一口“你且說是什麽事我聽聽,大夫人身子最近不好,今兒請安我都沒讓她來,你別去麻煩她了。”
蘇惠瑤有些麵露難色,但還是說了“祖母,我娘她昨日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就離開惠兒了,惠兒這心裏頭難受,時刻提心吊膽的,就想著能不能讓映霞居的小廚房弄回來,給我娘煎個藥燒個水的也容易些,您說是不是…”
原來等在這兒呢。
老太太挑起眼皮看了看她,清楚她鐵定是已經求過了蘇耀。
蘇惠瑤不是傻孩子,她從未在老太太跟前兒孝敬過,明知道老太太不會幫她,怎可能求到老太太跟前兒?那是蘇耀不管,她實在沒法子了,這才屈就到老太太這兒!
“這事我做不了主,你去問你父親吧。”老太太將茶盞放在桌麵上“二娘子的傷已經找大夫醫治了,她又犯了錯,受些苦罰是應該的,別說是小廚房,就是月供都撤了她的,你還是安生些好好照顧她吧,有錯當罰,她得認。”
“可是…”蘇惠瑤的語氣有些急切,卻被蘇韻瑤硬生生的給打斷了。
“沒聽見祖母說這事做不得主嗎?今天天兒冷祖母心情不佳,你休要再叨擾,咱們過來請安都是盼著祖母延年益壽,怎的偏偏你在這兒給她老人家添堵?”蘇韻瑤說。
“這個家又不是你當家做主的,你接什麽話茬兒?我跟你說話了嗎?”蘇惠瑤一見她就一肚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