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喜帕
“你和娘說說,蘇韻瑤又怎麽惹你了?”曹千憐問。
“現在連爹爹都越發向著她了!白小公爺和陸小王爺也都向著她,合著就我一個是沒人疼的!”蘇惠瑤氣的大哭起來。
“怎麽會,娘是向著你的啊,還有你大哥哥,咱們都是一條心的!你下頭不還有個八弟弟嗎,你爹爹就算是看在他的麵子都會善待你的。”
“別跟我提八弟弟那個蠢貨!哪次我出事他管過?天天和六哥哥黏在一起,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康敬蘭那個沒腦子的生的,我沒他那個弟弟!方才在寧味樓,父親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訓斥我,他居然還敢在那兒吃!”
這邊映霞居氣的不行,那邊沁竹軒卻是另一番景象。
蘇韻瑤在回來的馬車上一直是紅著臉,回到沁竹軒讓頌音打了盆水,洗過臉才勉強不覺得臉上熱了。
她和蘇墨瑤並排坐在床邊,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話。
“我瞧著小公爺是真喜歡你。”蘇墨瑤靠在她的肩頭“等及笄禮過了想來他就會提親的。”
蘇韻瑤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確定,而且,我有些害怕。”
“怕什麽?”蘇墨瑤不理解。
蘇韻瑤苦笑了一下。
現在這個情況很不樂觀。定國公府和皇後李家還有太子走的很近,白楚恒白楚恂兩兄弟又與太子交好,這就足夠紮林家人的眼了,林賢妃為了讓她的兒子衡王坐上皇位,那自然是要將太子扳倒,可直接扳倒東宮太子可不容易,所以必須先將他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鏟除掉,等到時機成熟了再動太子。
站在太子一黨的人中,定國公府可以說是一麵大旗,有了他白家就會有無數追隨者。
林家先前想讓朝丹公主和白家聯姻,借此拉攏定國公自家,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白楚恒竟然拒絕了。
一次是利用老百姓的嘴,一次是當麵在林賢妃的寢宮。
無論是不是他親口說的,連續拒絕兩次已經是惹惱了林家,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沒什麽動靜風平浪靜的還好,若是這時候定國公府鑼鼓喧天的說要娶一個五品官員家的女兒,那林家人能幹看著?定是要出手弄出好戲的。
蘇韻瑤將這些分析的很透徹,在腦海中一點點掰開了揉碎了的琢磨。
蘇墨瑤見她半天不回答,直起身子直接問“我隻問你,你對那小公爺是什麽心思?”
“小公爺他…他很優秀,儀表堂堂文武雙全,家世也好還是太子殿下的伴讀,人品正直…”
她的話還沒說完,蘇墨瑤就不想再聽下去了,打斷了她的話“我問的是你喜不喜歡他?像他喜歡你那樣,你可有想過要嫁給他嗎?”
蘇韻瑤有些茫然。
她想嗎?她敢想嗎?
人生在世圖的就是個平平安安,日子好壞其實不算重要,能活下來才有改變命運的機會。
蘇韻瑤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怕,她也清楚自己想嫁給白楚恒,但她不敢。
白楚恒隻身一人,沒有軟肋沒有別人可拿捏的地方,那就是一點把柄也不會讓人抓住,可若是他們二人在一起了,那蘇韻瑤就是林家人送進定國公府的一把刀!
林家人一定會利用她。
“我…”蘇韻瑤越說越覺得心裏頭難過,語氣傷感起來“其實我是想的,但我配不上他,他值得最好的,我隻是個五品官員的女兒,什麽忙也幫不上他的,以後若是有人對付他我想替他使把力都不成,說不定還會害了他,我不敢…”
“你考慮那麽多做什麽?我瞧著小公爺是個有擔當的人,他自會保護好你,若是連自己夫人都保護不了,他還娶什麽老婆了?而且你想啊,他娶不成你那能娶誰?放眼望去尋京城乃至尋京周邊的貴女,還有哪個配得上他?公主他不尚,你還不嫁,那他還能孤獨終老不成?左右都是配不上,人家別人配不上還知道使把力呢,你都得到小公爺的喜歡了怎麽還膽小起來了?”
蘇墨瑤的話話糙理不糙,一下子說進了蘇韻瑤的心坎兒裏。
就算不是她,白楚恒這輩子也總是要成親的,林家若是真的準備利用他的夫人動手,那動誰不是動?
她覺得自己很喜歡白楚恒,那她就應該為白楚恒盡一份力量,應該在白楚恒真的有危難時陪他渡過去,若是放在別人身上她能放心嗎?不能!
這麽想著,蘇韻瑤突然覺得釋然了,好像嫁給他也不是什麽會要了命的事兒,也不是什麽會害了他的事兒。
胡芷柔自打上次聽曹千憐說那些以後,這心裏頭就癢癢的。
可她不打算完全的聽曹千憐的話。
幾次三番的教訓,胡芷柔心裏明鏡一般,清楚曹千憐是在拿她當刀子使,以後若是被發現,她定是第一個被推出來的那個。
而且作為二房,她大房的大夫人又管不著,她氣的隻是自己的大女兒遠嫁和小女兒沒個好親事,同樣的,她還嫉妒蘇青瑤找到了好婆家。
憑什麽她的女兒嫁到了千裏之外受苦楚,方蒞的女兒就和富商之子議了親?真是個商販的公子也就算了,那公子要文采有文采,要相貌相貌也不差,比起自己的大女婿,那個姓劉的鰥夫,胡芷柔這心裏頭啊,就像是被一隻手用力掐著一樣,又恨又氣。
她不打算利用曹千憐去尋那些蛇頭,因為她這注意是曹千憐出的,萬一以後東窗事發,曹千憐可是會指證她的。
自己娘家住的位置是尋京城邊上的貧苦農莊子,要說他們也不是找不到蛇頭,說不定一牆之隔的鄰居家就有哪個爺們兒上山做匪了呢。
胡芷柔的算盤打的叮咣響,她準備利用自己家人去找蛇頭,找到以後讓他們將蘇青瑤擄走,讓那些蛇頭管蘇輝和方蒞要錢,他們二人都是做生意的,不可能不給,這樣胡家和蛇頭們五五分,胡芷柔還可以給蘇沁瑤攢一份豐厚的嫁妝。
越想越激動,胡芷柔覺得身體裏的經脈通了,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瞧這幾天方蒞神氣的,給她安一個尾巴都能翹到天上去,這她女兒要是備嫁時被人擄走,那這婚事自然也就結不成了,同樣的,蘇青瑤的名聲也就徹底臭了。
盛桂芝給蘇韻瑤和蘇墨瑤下帖子,約她們來寧國公府坐一坐,許久未見了有些想念,兩人便去了。
寧國公府還是沒怎麽變,但兩人心中清楚,若是五姐姐蘇淺瑤已經嫁進府中,那一定不會是這個樣子。
她們見著了盛常煜。
“逝者已逝,五姐夫請節哀,看你消瘦的,身上沒有二兩肉,五姐姐地下有知一定心疼極了。”
聽見蘇韻瑤的安慰,盛常煜緩緩抬起頭來笑了一下“我明白,這些日子母親在讓人給我溫補,我不會就此垮掉的,畢竟…我還要給淺兒報仇呢。”
蘇家兩個姑娘對視一眼,眼中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心酸。
盛桂芝正在備嫁中,畢竟年後她就要嫁了,嫁衣袖子上的花紋和領子角的花紋都是她親手繡的,可旁的地方就未必了。
讓她捏著繡花針可真不如讓她拿把刀了,才繡嫁衣沒兩天就手腕子生疼。
“你們總算是來了。”盛桂言在盛桂芝的閨房門前等著兩人“姐姐都等壞了,這陣子無趣的很,快些進去吧。”
一進屋,裏頭暖洋洋的,地龍燒的火熱,盛桂芝穿著湖綠色厚棉襟子坐在大紅團椅上,正對著喜帕愁眉苦臉。
“你們來了,快快幫我看看這鳳凰怎麽繡好看。”盛桂芝的愁容在見著她們時總算是舒展了些“要讓我靜下心來好生繡一些東西可別提多難了,感覺這陣子我這心裏頭都長草了,天天就指望著能出去走走,偏偏母親不讓,不然也不會讓你們大冷的天來這兒一趟了。”
蘇韻瑤接過那喜帕,是表哥和盛桂芝成親之日她要用的蓋頭。
說實在的,她也不大會繡東西,讓她看書寫字都成,可一到繡東西上就落了架。
要說誰是這裏頭的行家,那自然是自己的七姐姐蘇惠瑤了,但蘇韻瑤想,就算是盛桂芝成親當日不用這喜帕了,也不可能要蘇惠瑤過來替她琢磨。
一旁的蘇墨瑤卻是眼前一亮“五姐姐以前同繡娘學繡花樣時學過鳳凰,我當時無聊,一直在五姐姐身邊陪著來著,讓我試試。”
蘇韻瑤將喜帕遞給她,難得她那麽認真,一針一線都專注非常,先前蘇韻瑤還擔心她會紮到手,現在倒是不擔心了。
這個十姐姐…是什麽時候有這一手的?蘇韻瑤都不知道。
侍女端著熱騰騰剛出鍋的蒸糕和梅花酥進來,門口厚厚的擋簾遮住了外頭的寒氣。
“這些日子你們怎麽樣?聽念寧說你們受了沐煙霞的欺負,氣的我都有心去沐家鬧一番了,好在皇上替你們做主了。”
蘇韻瑤拿起一塊菱形蒸糕“你現在是在備嫁中,可千萬別替我們出頭去!沐煙霞那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