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禁閉
蘇應宵到餘鴻苑的時候,蘇耀正生著氣。
“你個不孝的東西!”見蘇應宵進門,蘇耀罵道。
“這事也不能怪我,我…”
“你什麽你?”蘇耀站起身“知不知道那幾個百姓到府上鬧了一通才走?我和大夫人又是賠禮又是道歉的,因為你當起了散財童子,你開心了?”
蘇應宵搖搖頭“可這也不是我讓你們去散財的…”
“你還頂嘴!現在是什麽時候你心裏沒數嗎?若是有人告你一通,非得讓你在大牢裏蹲上半年,半年都少說了!若是皇家生了你的氣,你爹我都保不了你,隻有你在牢裏蹲死的份兒!一天天好的不學學壞的,你可真是給我們蘇家增光長臉啊你!”
蘇應宵跪著低下頭撇了撇嘴,還是不服氣。
在他眼裏那也不是什麽大事啊…
蘇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沒誠心悔過,氣的是頭上的青筋暴起,伸手拿起了旁邊的雞毛撣子,照著後背狠打了幾下,直打的蘇應宵慘叫連連也不停手。
老太太也得知了這事,嗤笑一聲不去理會,還同秦曼槐說“都是耀兒自己種下的禍根,他自己的事,讓他自己料理吧。”
接著,蘇應宵又被禁足了,禁足在家祠旁的一處空屋子裏,裏頭沒有桌椅沒有床鋪,隻有一張破席子,吃的是清水白菜,一點油腥都沒有,嚼的蘇應宵直惡心,好幾次差點咽進去又吐了出來。
蘇惠瑤送了兩張肉末餡餅,不過被門口的小廝攔住了,說什麽也沒讓送,她又去求蘇耀,想以大哥哥吃醉酒耍酒瘋為由把大哥哥放出來,可又惹了蘇耀一頓訓斥。
“他吃醉酒?他要是不翻牆出去他能吃醉?你可別替他找借口了,他那個性子一直是那樣,今天這是沒惹出什麽大事,若是天再亮一些,碰上的百姓再多些,你以為我給出去的這些銀錢還管用?”
蘇惠瑤見求他不成,就變了想法。
八弟弟啊!爹爹一向疼八弟弟,若是他求一次,說兩句好話,那大哥哥肯定就會被放出來了!
說到做到。蘇惠瑤到了蒼柏閣,這兒綠樹成蔭,窗外的竹子長的老高,擋的屋裏很涼爽,芭蕉葉綠油油的,看起來就讓人覺得舒坦。
蘇應宸正看著書,聽伺候自己的小廝說七姑娘來了,皺起了眉頭。
這個七姐姐,明明和自己是同父同母的,卻一點也不知道照顧自己,蘇應宸從小到大在她嘴裏聽見的都是讓他去求誰,去和誰說好話,替母親求情,替自己求情,替三姐姐替大哥哥求情…
好像他這個弟弟活在世上就是為了給七姐姐求人的。
當然,最讓他厭煩的不止這點,他母親的所作所為作為兒子他稍微清楚一些,可就那一些還差點讓他氣個半死,以至於這些年他們母子的關係都沒緩和,若是曹千憐做的所有事他都知道,怕是要徹底氣死他的。
“明明是一家人,卻為了富貴寧可踩自家人一頭,真是可笑。”蘇應宸放在了手中的書,到了外頭見蘇惠瑤。
“你,跟我去餘鴻苑。”
“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你大哥哥要死了你不管?”
“大哥哥若是病了自有大夫,若是餓了自有人做飯,有什麽需要我做的?”
蘇惠瑤被他氣的無語了,好半天說了句“他惹了禍,爹爹生氣了,這禁足也沒說禁多久,再把人關壞了餓壞了,那可是你親哥哥啊,你若不替他說兩句好話,那他得怎麽辦?”
“我這話說的不止一遍,有錯當罰,為什麽要找我求情?他若是被冤枉的也就罷了,事情做都做了,爺們兒一人做事一人當,當初做錯事時怎麽沒考慮到後果?七姐姐以後若是再拿這一套說辭來找我,那也不必往蒼柏閣來了,三天一趟煩不煩?”
難得蘇應宸說這樣的話,他也是氣憤不已。
然而這話在蘇惠瑤這兒,就成了大逆不道,大義滅親,總之就是這個八弟弟和他們不是一條心。
“你個不孝順的東西,那是你親哥哥!”
“就因為他是我的親哥哥,所以我不能讓他一條路走到黑!”蘇應宸最後扔下這一句,回了蒼柏閣。
夜裏下了一場雨,雨不算大,但是雷打的挺響。
蘇應宵蜷縮在破席子上,這兒又黑又冷,一下雨寒氣就發了瘋似的往裏頭鑽,偏偏蘇應宵這兒沒有禦寒的東西。
他都快要氣死了。
父親明明是他的親爹,可為何要向著外人?不過是摸了一下手,又沒做什麽別的,自己挨了頓打不說,還要在這兒受罪。
他覺得自己明明沒犯錯,就算是錯也不是什麽不可挽回的大錯,何況還沒等他動手呢就被一群百姓製止了,能有多大點事啊?
他想起了自己母親,若是母親在這兒,這會兒都能把他放出去了,她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蘇應宵可是了如指掌,父親偏偏吃她那套,若是她在這兒,自己怎麽可能吃這種苦?
三妹妹出嫁了,抬進昌郡王府做了妾室,七妹妹靠不住,再想想自己的八弟弟…不想也罷,蘇應宵真是要氣死了。
八弟弟一向乖巧懂事,從未給家裏惹過半點禍,啟蒙的也早,和他這個哥哥是完全不同的,深得家裏人喜歡待見。
若是他替自己說兩句好話,父親能不給他點兒麵子?祖母能不順著他的心意?
“還親兄弟呢,就是個白眼狼!”蘇應宵暗暗咒罵著蘇應宸“親弟弟不幫我,父親也偏心,妹妹靠不住,那個大夫人整天一副一碗水端平的德行,可現在呢?她要真是一碗水端平了,哪怕給我送個鋪蓋也成,什麽東西吧!”
他又想起了其他的弟弟妹妹“六弟剛中了秀才,這會兒正是讓父親高興的時候,他要是求情比八弟都管用!還有十妹她們,女兒家最好說軟話,勸個一句兩句的父親一定會聽,什麽骨肉血親,全都是狗屁!那些個沒血沒肉的東西!”
接著,他想起了孟若芊,那個他明媒正娶娶進來的正妻。
可昨夜他瀟春樓還信誓旦旦一身酒氣的同懷裏的美人兒說“那孟氏在我眼裏狗屁都不是,你要是哪天從良同我說,我把她踹了迎你進門!”
既然他是這麽想的,那平時對孟若芊自然不能好到哪去,那孟若芊不來幫他有毛病嗎?
外頭的雷又打了兩聲,將蘇應宵的聲音隔絕在了屋裏。
蘇韻瑤自然知道了這事,她倒是不覺得奇怪。
“大哥哥半夜偷跑出去,父親沒處置那個小廝?”
說到底,主子犯錯,奴才受罰,不管是看管不力的原因,還是縱容幫忙,那小廝都要挨收拾的。
璃笙說“怎麽沒處置?打的那叫一個慘,這會兒腿都動不得了,在屋裏養病呢,奴婢讓懷香去打聽,說沒個三兩月好不了。”
“該!”蘇墨瑤說“大哥哥腦子犯渾他也不說勸著點,現在是什麽時候,皇後娘娘殯天那是大事兒,虧他那麽大的膽子!”
“也可能是勸過了,但大哥哥那個性子能聽誰的?”蘇韻瑤一手拄著下巴“之前他幾次三番和大嫂嫂吵架,雖然林滿居的事咱們打聽的不多,但凡是能打聽著的都是說大哥哥想出去,他又不敢同父親商量,氣的大嫂嫂這幾天都沒怎麽呆在林滿居,一直在常熙齋伺候祖母了,不難看出來大哥哥已經準備許久了。”
他打定的主意,幾頭牛都拉不回來,那小廝說的話他能聽進去才怪。
“這會兒幸好二娘子不在,不然她那說黑是白的本事,隻怕父親又要信了。”
蘇韻瑤笑了“姐姐你想什麽呢?放在平時父親才不會這般嚴厲處罰,可現在可是國喪,大哥哥稍微惹出點事,那可是一堆眼睛盯著呢,父親分得清孰輕孰重。”
也幸好是國喪,才能讓蘇應宵受罰。
不過懷香又打聽來了別的,說是映霞居七姑娘一病不起,劉媽媽去餘鴻苑求了幾次,主君到底心軟了,去映霞居看了七姑娘。
“姑娘,主君不會信了七姑娘的,把宵哥兒放出來吧?”
蘇韻瑤皺起眉頭“七姐姐的苦肉計向來使得得心應手,若是大哥哥真被放出來了…”
她心頭生了一計。
當天下午,幾個討飯的乞丐到了蘇家門口,吵著嚷著要見蘇耀。
蘇耀一頭霧水,但也出去見了。
那幾個乞丐張口就是討錢,還說自己看見了蘇家大公子的所作所為,若是不給錢,就鬧到京兆尹府去。
嚇得蘇耀一瞬間後脊都涼了。
誰最難對付?可不就是乞丐嗎?那銀錢討一次就有第二次,無窮無盡。
但如果不拿錢消災,若是真鬧出去這事…不僅是自己大兒子要受罰,蘇家全家誰也落不著好!
一咬牙,蘇耀還是封了些銀子給了乞丐。
蘇應宵被關了一天一宿,這會兒還在咒罵不休,完全沒聽見屋外的腳步聲。小廝開了門後,他還以為是放他出去的,可迎麵看見父親黑著臉進來,頓時嚇得腿都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