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信紙
留雲齋這邊因為偷看到映霞居的事,蘇錦瑤有些隱隱擔心,倒是康敬蘭不拿這事當回事。
“是映霞居的人自己手腳不幹淨,你怕個什麽?”
蘇錦瑤依偎在康敬蘭身邊,把玩著手裏的帕子“要真是杜鵑手腳不幹淨還算好事,可杜鵑伺候二娘子多年,簡直是心腹一般的存在,要說她背信棄義偷映霞居的錢財,我有些不信。”
的確,康敬蘭也不信。
“但說到底那錢是由她帶走的,就算是你父親和你祖母知道了,二娘子隨便拿她出來頂了罪,咱們照樣收拾不得二娘子。”
康敬蘭說的也是實在話,抓賊捉髒,但隻捉住杜鵑一個髒不算,就憑曹千憐那將黑說成白的本事,怕是當場捉住了她的髒也會被她化險為夷。
想到這兒她趕緊勸女兒“這事就到此為止,有什麽事你也別插嘴,我怕摻合進這事傷了你。”
蘇錦瑤點點頭“女兒知道。”
冬天冷的速度就像是突然之間,幾場雪過後邵清兒就不來了,說是回邵家下馬車的時候路滑摔傷了腿。
這病假請的和蘇玉瑤蘇惠瑤也是如出一轍。
邵清兒的父親是典型的寵妾滅妻,蘇耀與他比起來那都沒得看,隻關心嫡女紹汐兒和邵言兒,對邵清兒這個庶女根本沒正眼瞧過。
不然也不可能隻將她一個庶女送來蘇家上官學了。
自然了,她摔傷了腿這事真假難辨,邵家也無所謂她的學業,不想來就歇幾天,反正他們不在意。
邵清兒不來,喬瀾也沒了平日說話的夥伴,蘇惠瑤一心撲在盛常煜身上,給他送過兩個荷包都被拒收了,後來又繡了個帶他名字的帕子,讓侍女趁其不備塞到他的書盒子裏,好不容易等他從蒼柏閣出來,到棋桓齋接兩個妹妹下學,將書盒子放在桌子上,可小蝶還沒來得及塞就被盛桂言看見了。
盛桂言看見,那盛桂芝是肯定知道的,帕子是塞成了,沒等小蝶收回手,就被飛來的砸了個措手不及。
“好你個賤蹄子,鬼鬼祟祟的做什麽?哪學來的規矩?”盛桂芝指著小蝶罵道。
要不是蘇惠瑤連忙出來阻攔,怕是小蝶這次過不去了,定會被告到蘇耀那兒去。
帕子是被裝在書盒子裏帶走了,可第二天蘇惠瑤就在棋桓齋的廊前雪地裏看見了那帕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盛桂芝幹的。
就這樣,她一直心裏憋著氣,對喬瀾也沒好臉色。
至於蘇玉瑤,因為這段時間蕭家的一直沒來,蕭家沒人來蕭祁自然不會平白無故過來,蘇玉瑤心急如焚卻沒有辦法,也不給喬瀾好臉色看。
索性,喬瀾讓父親喬祿拿雪天路滑怕摔傷了腿為由,也給她請了病假。
老太太得知這些,坐在椅子上捧著手爐冷哼一聲“好的不學學壞的,一個個兒的上了天了!不學正好,我還心疼幾個孫女頂風頂雪的上課呢!”
就這樣,在一年的最後幾天裏,官學被關了,也算是年節下放個假,等來年過完年天氣暖和些再開。
蘇韻瑤早起喝了一碗蟹肉粥,又用了兩個小包子,她今天沒同兩個姐姐一起用早飯。
三個姑娘用過飯後聚在一起,準備去常熙齋給老太太請安。
常熙齋中生著暖爐,熱氣騰騰的一點也不像冬天,和這溫度相配的是老太太的臉色。
難得看她露出一絲笑容來。
“淺兒你們來了?快過來坐!”老太太不等她們請安,直接讓她們起身,伸手示意她們坐下,滿麵笑容的說“你們二姐姐來信了,說明兒回門!”
“二姐姐!”蘇墨瑤聽見這消息也很高興“二姐姐要回來了?”
老太太點點頭,臉上的開心溢於言表,笑的眼睛都隻剩了一條縫。
倒是蘇韻瑤有些擔心別的“眼看著過幾天就元春了,二姐姐此時回門,雪天路滑的,合適嗎?”
她問的這個問題也是老太太發愁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有問題那就盡量解決。老太太將手爐擱在一旁,說道“我已經安排下去,明兒一早會有幾個小廝婆子趕著馬車去古家,接來婧兒好生伺候著,衣裳穿暖和些,東西預備齊全,至於路滑嘛,人多車穩,下了車好些個人扶著,必摔不了我婧兒!”
既然老太太這樣說,那蘇韻瑤也隻有放心的份兒了。
不過還不等怎麽開心,晚間快黑天時又有一封信送到了蘇家。
老太太拿著那信紙,手都在抖。
周嬤嬤從一旁快步走來,接了信紙折起來放在一旁,寬慰道“您別生氣,朱氏這也是擔心二姑娘。”
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她要是真擔心婧兒也就罷了!她為的什麽我最清楚!就是為了婧兒的肚子!”
周嬤嬤連忙替老太太揉了揉手“老太太別動怒,反正明兒二姑娘就回來了,您還能見著不是?”
“我倒是想見婧兒的很!可我哪裏想見朱氏了?她來做個什麽!我蘇家的仆人又不是接她的,她來做什麽!”老太太氣的又是拍了拍桌子,力道比方才小了些,接著又另一隻手按了按眉間“當初,我就不同意婧兒嫁入經商人家,經商人家不怕出醜,什麽事不敢做?苛待兒媳婦的事做官人家要遮羞,總不至於太過分,可她朱氏卻不怕出醜,三天兩頭的讓婧兒站規矩,這兒做的不好那兒做的不對,為了讓她有孕弄了那麽多偏方讓她吃,上次害她中了毒,差點沒了命!我可真是恨呐!”
眼看著老太太滿眼淚花,周嬤嬤也擔心,用帕子輕輕擦了擦,聲音軟下來勸“但那時候已經熬過去了不是?老太太您向前看,這一胎生下來,朱氏待二姑娘肯定會好的,何況二姑爺一向尊愛咱們姑娘…”
“就這一點二姑爺就不成,他要是有我那兒子護曹氏的一半護婧兒,我也就不愁了。”老太太伸手捶了捶頭,眼淚無聲的落下。
一提起曹氏,這主仆倆也是無言。
蘇婧瑤的信上說,冬天路不好走,婆母擔心自己身體,就要求一同來府中。
看樣子蘇婧瑤也是才知道朱氏的意思,她還震驚這次朱氏怎麽敢放她出來了,沒想到是存了這樣的心思。
如果她早說的話,蘇婧瑤定會考慮老太太不願見朱氏,到時候又是尷尬,直接就同朱氏說不去了。
可現在她早上剛寫信說明兒回門,下午朱氏才說了她陪去的事,想改都改不得,可以說是殺了個措手不及。
沒辦法,蘇婧瑤隻得又寫一封信,提前告知老太太自家婆母會去的事。
要說朱氏非得跟著這事也能理解,畢竟她盼孫子盼了這麽久,好不容易等到兒媳婦大了肚子,可不得小心些?可她不對的地方在於,兒媳婦畢竟也有娘家,她完全不相信娘家能照顧好蘇婧瑤,而且說話做事咄咄逼人,惹了老太太怒氣還不能說破,生怕蘇婧瑤在古家的日子不好過。
秦曼槐正在素凝苑忙活著明天的席麵,要知道不隻是蘇家二姑娘回來,她的婆母也跟來了,總是得好生招呼著,不能馬虎。
秋霞給她捧了冊子來,秦曼槐拿起毛筆寫了幾個字,秋月在外頭說“大夫人,五姑娘和十一姑娘來了。”
秦曼槐沒抬頭,語氣有些怪罪道“這麽冷的天她們來做什麽,快讓她們進來。”
話還沒說完,兩人便進了屋。
到自家母親這兒,她們從來都是沒規矩的。
“夜裏那麽冷,也不知道多穿些!”秦曼槐起身,給蘇淺瑤的領口緊了緊,又說“鬥篷一會兒再脫,別受了涼。”
蘇淺瑤笑了笑“娘您放心好了,趙媽媽逼著女兒多穿了一件襖子在裏頭,褂子穿了兩件,這會兒走的都冒汗了。”
“冒汗就更要小心了!”秦曼槐轉頭看蘇韻瑤“你也是的,怎的這麽晚還往這兒來?”
蘇韻瑤走過來挽著秦曼槐的胳膊,兩人一起坐下“這不十姐姐不知怎的突然想作畫了,女兒和五姐姐想著不能打擾,就出來走走嘛!”
“墨兒作畫?”秦曼槐一臉的不信“她那拿起筆就頭疼的性子,怎可能主動作畫?”
“女兒也想不通,聽趙媽媽說是明兒二姐姐回來,十姐姐突發奇想畫一副畫送給二姐姐。”
秦曼槐笑了笑“想動筆是好事。”
秋霞端了兩盤果子進來,一盤酥餅外脆裏軟,蘇韻瑤一口咬下去掉了一身的餅渣。還好是當著秦曼槐的麵兒,要是讓別人看見定是要訓斥的。
不過秦曼槐隻是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用眼神示意秋月給蘇韻瑤的衣裳收拾一下。
還有一盤是栗子糕,甜的很,蘇淺瑤不喜歡這種甜膩的東西,就隻吃了兩塊。
“這些剩的一會兒給墨兒帶回去,她喜歡吃。”秦曼槐坐在蘇韻瑤身旁說。
蘇韻瑤順勢靠在她身上“娘,明兒您親家母來,您可想好怎麽辦了嗎?朱氏那張嘴,定是沒什麽好聽的,到時候您可別往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