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後怕

  “王思宇。”護士長麵帶微笑的又叫了我一聲,我終於機械性的轉過頭看向她。


  “我聽說你這兩天表現的挺好,還給我們護士出氣呢?”護士長的笑容看似和善,卻給我留下了極大的陰影。


  “啊……是,我肯定更加好好表現!”我露出了一個微笑,但我不知道這個微笑究竟什麽模樣。


  “哈哈哈,那就好。對了,尺子呢?他不是偷煙來著嗎?趙大夫,怎麽處理?”


  “正好借這個機會,一招收拾了吧,你說呢?護士長?”我始終看不清趙大夫的臉,隻能從他的聲音上判斷他似乎也笑了。


  “嗯,那就開始吧。”


  “尺子!過來!!!”黃博衝尺子的方向喊了一聲,原本蜷縮在床上的尺子慢慢的下了床,來到眾人的麵前,他低著頭,始終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


  “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我突然想起了這句名言。果然做過壞事的人,會遭到懲罰的,起碼在這所精神病院裏是這樣的。


  “啊啊啊啊啊!!!”慘烈的叫喊聲持續的從“重點病房”裏傳出,尺子替換了“色魔”的位置,成為了“電擊療法”的繼承者。


  在“色魔”被鬆綁踉踉蹌蹌的離開“重點病房”後,我就不再看這出大戲。殺雞給猴看的效果非常顯著,我背對著尺子躺著,閉著眼、咬著牙聽著這不斷傳來的痛苦喊叫。


  我回想著醫護人員的表情,他們的眼裏寫滿了無情,甚至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可是趙大夫的表情我卻沒能看清,但我猜測他一定跟其他醫護人員一樣,即使麵無表情,也能透漏出他的“心狠手辣”。


  這次治療大約持續了十幾分鍾,可是對於尺子和“色魔”而言,他們所經曆的這幾分鍾則是漫長而痛苦的。


  “雨過天晴湖山如洗,清風習習透裳衣,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這時,走廊裏響起一首戲曲,不知道是哪個患者唱的,那味道百轉千回,讓人忍不住仔細琢磨。


  作為年輕人,我從來不愛聽什麽京劇川劇之類的戲曲,但這突如其來的唱腔仿佛把我引入了一副新的篇章。


  “雨過天晴湖山如洗……”剛才“重點病房”裏的熱鬧轉瞬即逝,尺子也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一切似乎沒有發生過,卻又在大部分人心裏擱下一塊陰影。


  周一來上班的醫護人員比休息日多了好幾倍。瑤苓拿著黑袋跟另一名護士又開始翻來覆去的找東西,看來周一的活動跟周五一樣,又是“安全檢查”。


  “安全檢查”的時間段,其他患者們都去了食堂吃間食,而在“重點病房”的好處就是可以不用去食堂。


  我不知道自己是因為剛才看了“電擊療法”感到不適,還是別的原因,躺在床上有些瑟瑟發抖。


  是我的內心在顫抖嗎?怎麽連身體也有些顫抖了?我翻了個身,睜眼看了一下,原來是誰把屋裏的窗戶全都打開了。這個季節天氣逐漸轉涼,難怪我會發抖。


  我鬆了口氣,但是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我打開被子蒙住腦袋,被子的厚重給我帶來了一絲安全感。


  我不得不承認,“電擊療法”給我帶來的衝擊是震撼的。我跟其他患者一樣,懼怕這種感覺。即使沒有真正的體驗過電擊的感覺,但尺子和“色魔”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很好的證明了它的可怕。


  我怎麽都沒想到,現實有時候跟影視劇裏的情節幾乎重疊。在這個不斷進步的新時代,在精神病院裏,居然仍然存在這種可怕的、古老的、非人般待遇的“懲罰”模式。


  我也明白了這裏的患者們為什麽懼怕這些醫護人員,現在的我也跟他們一樣了。


  “王思宇。”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努力的保持表麵上的平靜,掀開被子,麵前的人是王世超。


  “王思宇,這是給你發的煙。”他操著濃重的鼻音把一盒煙遞給我。


  我瞅了他一眼,你的麵容友善,看上去比護士們親切多了。“謝謝你啊。”我接過煙盒,沒有跟他多交流,再次把被子蒙在頭上。


  我躲在自己的被窩裏,不想麵對任何人,隻想在狹小的空間裏享受一片寧靜。


  一整天的時間,除了必要的中午和晚上去食堂吃飯,以及我舍不掉的抽煙和上廁所,其餘時間我都沒離開我的被窩。


  不僅僅是因為內心的恐懼,更多的是我需要冷靜冷靜,好好想想接下來應該怎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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