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老煙民

  “龍哥，點根兒煙，到時間了。”一名患者手裏拿著煙來到龍哥麵前。


  “排風扇打開了嗎？”龍哥質問的聲音。


  “開了開了。”


  我躺在床上，遠處走廊那種“嗚嗚嗚嗚”類似機器轉動的聲音又響起了，龍哥的打火機也應聲響起，點燃了患者手中的香煙。


  我聞到煙味兒立刻來了精神。“龍哥，能不能給我來根兒煙？”我用極其卑微的聲音以及期盼的眼神看著龍哥。


  “你想抽一根兒？”龍哥饒有興趣的問我。


  “可不嘛，我進來這裏這麽長時間了，到現在一根兒煙都沒抽上。上次挨揍不就是因為抽煙的事麽，到最後我也沒抽著這一口，你都不知道把我憋成啥樣了！再不抽我覺得我都能戒了！”我愁眉苦臉的跟龍哥訴苦，目的就是想讓他可憐我給我一根煙。


  “那你這不正好能把煙戒了嗎？還抽啥啊？”龍哥眉眼帶笑的打趣著我。


  “要是那麽容易能戒掉就好了！關鍵是戒不了啊，而且太難受了你知道嗎？抓心撓肝的難受啊！”


  “給！”龍哥八成是被我感動了，不然他怎麽會直接扔給我一整盒煙，而且還是沒開封的。


  “龍哥，你人太好了！真的，太謝謝你了！”我手裏拿著煙盒，朝著他連續鞠躬拜了三拜，在我的心裏已經把他當成活佛在世了。


  “不用謝我，這就是你的煙，到時候還會有人給你發煙的。”


  “我的煙？”我一時之間沒能理解龍哥的話。


  “你住進來的時候一起帶過來的，應該是你媳婦給你買的吧。平時這煙都是放在我們那，到時候有固定的時間給你們發煙，現在就這一盒，省著點抽，知道嗎。”


  “哦……”我萬萬沒想到陳曉娜竟然還想著給我買了煙，但是我卻一點感動都沒有。


  我冷漠的拆開煙盒拿出一支香煙叼在嘴裏，原來的高興勁已經全然消失了。


  “龍哥，點一下……”我把臉湊過去，龍哥也很配合的為我點上了香煙，火光照亮了我的臉龐，上麵寫滿了落寞。


  “去走廊那邊的公共廁所裏抽，那邊有排風扇。”龍哥囑咐了我一句。


  我猛地吸了一口煙，應了一聲走出“重點病房”，走廊裏的患者不太多，我往走廊深處的公共廁所走去，眼睛一直觀察著走廊一側的各個病房。


  這些病房的大小都是統一標準，門全都是大敞四開的，一眼就能瞧見裏麵的樣子。


  每間病房裏都是10張病床，病床擺放整齊劃一，東西各5張，最裏麵兩張床的上方便是窗戶。


  我對方向感一直都有很強烈的直覺，再加上我之前根據太陽走向的分析，很容易就知道了東南西北。


  我一路察著，很快就走到了走廊盡頭的公共廁所，裏麵擠滿了抽煙的患者。這裏雲煙繚繞，到處充滿著濃烈的煙味和一股淡淡的廁所臭味。


  廁所的入口處非常寬敞，能有一張床橫放的寬度，廁所內部的麵積也很大，裏外都沒有門，分為一進門的洗手池區域和最裏麵的便池區域。


  廁所的裏外全都是抽煙的患者，我粗略的算了一下，足足有30幾個人。


  我也終於找到了之前隱約聽到的“嗚嗚嗚嗚”的聲音源頭，就是龍哥說的排風扇轉動的聲音。我穿過人縫來到便池區窗戶的位置，這個位置的頭頂便是排風扇。


  我掃視麵前的患者們，有蹲在地上抽煙的，也有站著靠牆的，還有坐在蹲便的台階上的。他們陶醉於手中的香煙，大部分人的表情全都如癡如醉眯著眼睛，我也充分理解這種感覺。


  整間廁所裏除了排風扇轉動的聲音，沒有一個患者說話，他們的嘴被香煙占用著、操控者、奴役著，整個畫麵既詭異又和諧。


  不斷的有人抽完了煙走出了廁所，也有拿著煙新進來的患者，他們形成了互相接力的形態。


  有的患者一根接著一根，他把抽盡的香煙拿在手裏，新的香煙已經叼在嘴裏，用沒有燃燒的香煙和燃著的香煙使它們煙頭相對，猛吸了幾口，沒有燃燒的香煙瞬間就被點燃。


  一口濃厚的煙霧從他嘴裏緩緩吐出，此刻的他應該在想“人生得意須盡歡，香煙根根不能斷。”


  我也如同這些“快樂似神仙”的煙癮者一樣，過足了煙癮，一根香煙，很快就抽完了。但我沒有像那名一根接著一根抽的患者一樣，畢竟我的煙癮沒他那麽大。


  我正要走出廁所，這時看到一名患者正跟另一名患者要煙抽，“再借我一根，到時候還你兩根。”


  “明天還2根，之後每天再加一根，一直加到全部還我為止，不然不借你。”說話的患者年齡看著很大，滿頭的白發。


  “好好好，借我吧，等發煙了我就還你。”戒煙的患者很卑微的樣子。


  “就這麽定了，給你。”白頭發老頭說著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根煙遞給了借煙的患者。


  這時我想起龍哥跟我說的話“省著點抽”，現在看來，有些話總是有它的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