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六年又六年
趙國邊境，天水城外的大漠。
這裏每一天都宛若是死寂之地，沒有任何生機，沒有任何人群走過，似乎這一片地麵已經忘了有生靈的存在，它兀自呆在這裏，昭示著對城池世世代代的守望，天水城在這片大漠之中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細點，它孤獨，沉寂，卻又是常年動蕩不安。
每個人都為自己的信仰而活著，天水城裏的所有人從來都不例外。
“你們聽說了嗎？六年前沈家的大舉動，不過是為了震懾城主府……這幾年來城主府好像沉寂了許多。”
“噓……說話注意點，這些事兒你亂說，是要掉腦袋的……”
同樣是那個茶樓，人倒是變了。
茶樓的掌櫃六年如一日地坐在自己的位置前，打著算盤劈裏啪啦地響，聽上去，也頗像過日子的節奏。窗外的綠葉倒是綠了一年又一年，店裏的小二也換了兩個，就是掌櫃依舊是那個掌櫃，一沉不變，好像歲月從來不能從他身上留下任何一絲痕跡一般，他就這樣杵著，靜止在那裏了。
這一日，沈家的人突然間出現在了茶樓內。
沈家現在在天水城可算是如日中天，誰敢叫板？一群人剛才還在說沈家和城主府的恩怨呢，此刻見到來了人，都悻悻然閉了嘴。
“掌櫃的。”那個看起來像是領頭的人走到櫃台前，敲了敲那算盤。
老掌櫃從一堆東西裏抬起頭來，看看他們。
“我們來問你點事兒……”
老掌櫃搖搖頭：“還是那個小子麽？我沒有消息，不必再來問我了……”
那領頭停了這句話，臉色稍微有點變了變，卻依舊是恭敬抱拳道：“那麽多謝老先生的告知，我等再去別處問問。”
“去吧。”那老掌櫃不再說話，繼續埋在一堆不知道什麽的書卷裏，細細地看著。
一群人沒有任何慍色，直接走了出去。唯有那帶頭的麵色有些不善，心中暗道：這老頭看起來卻是無異於常人，不知為何家族卻是每年都會讓人前來問候一番，送上許多好禮……此番前來還囑咐我不能有任何得罪的行為……
他自是不解，但僅僅作為一個部下，想不通便是不想，徑直帶人走開。
一整個茶樓的人等到沈家的軍隊走開了，才重新講起話來。看向老掌櫃的眼神，多了一絲敬畏，少了一絲隨意。
沈家。
大廳內。
“哼！整整六年！這小子閉關如此之久，莫非是在衝擊金丹境不成？”那沈家家主坐在大廳之上，臉色陰沉，對著下方的人喝道。
“整整六年的時間，你們是如何找人的。這麽一個大漠，莫非就蒸發了不成？”
底下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家主的脾氣是眾所周知的，沒有一個人敢頂嘴。
說到底，這荒漠如此之大，想要找一個有所防範的人，那無異於是大海撈針。
“父親……”站在一旁的，是沈珠，她想要開口提醒一下父親不要小題大做，但想想還是作罷，畢竟這沈家到現在，一直如履薄冰，從來沒有任何冒險之事，就是因為沈家目前，還不夠強大！
“老祖至今去向未知……沈家卻是隻能從燕國搬到趙國，依舊難逃他人的追查……若是在這個基礎上節外生枝，那對於家族是個雪上加霜的打擊……”沈珠遙遙嘴唇，卻是有點後悔當初對於葉生的一番舉動。
“就是不知道，那小子究竟是不是天行宗之人……若他說的話為真，以天行宗錙銖必報的作風，這沈家，也是危險了……”
沈曦此刻也是在場，站在和沈珠一側，現在也算是半個亭亭玉立的姑娘了，此刻她也是皺著眉頭。當年一個自己認為是廢物的少年，卻是現在家族擔心的源頭所在，不知為何，她心底感覺有點百味雜陳。
而站在大廳左側的，是沈明。這所有人當中，唯獨不見的，便是沈月。
而就在此刻，大漠的另一邊。
趙國中原地區。
“報告主公！有三個仙人出現，橫掃我們軍隊，現在已經節節敗退，請主公下令！”
那主公呆坐在帳篷之中，聽得這個消息，卻是瞳孔緊縮，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
“罷了罷了……這些人，這趙國的土地若是想要，給了他們便是！卻為何如此咄咄逼人！”他癱倒在自己的座位上，說著，卻是整個人像是爆發出了一抹精光：“下令，給我帶所有的士兵撤退！這點地方，我等不要了！這是什麽仙人，隻道殺人奪命，就是仙人麽！走，全部都走！”
王爺府內，也是一片肅然。
“當年我等去那落敗的仙人宗門一看，卻是如傳聞中所言，見到一地仙人的屍體……仙人，真的會死麽？那也算是仙人……這些所謂的仙人，說到底也不過是人，會貪圖榮華富貴，會殺人奪寶……隻是，這一些仙人到底是哪裏來？莫非也是我趙國境內的修士麽？”王爺看著外麵的一片蕭瑟景象，卻是心頭戚然。
“當年我錯了麽？將那皇帝殺死……皇權紛爭，看來不是人的問題，是天，是天要亡我趙國……”
也是這一年，葉生所處的山洞裏。
“練氣第八層……”葉生在冥想中退出來，盯著眼前的一片黑暗，心中平靜，雙目古井無波。
在他的身邊周圍，是一個陣法！
這個陣法看上去，像是一個六芒星之狀，每一個陣腳處都放著一枚靈石，葉生本人，便是處在這陣法的中央。
“靈石的消耗算不上特別快也算不上慢，這麽長時間，在這種靈氣的濃度下，我卻是僅僅修煉到練氣八層，距離練氣九層還有不少的距離，實力，還是不夠！”
葉生的眼中露出精光。
“天賦當著是如此重要麽！我耗費如此多的時間，卻是修煉出這般結果……看來，不能一味這樣修煉下去……”
葉生心中閃過一絲念頭，一拍儲物袋，出現了兩枚玉簡。
“這兩枚玉簡，記載了宗門內一些基礎的法術，或許，也是該抽時間學一學……”
“用夢境空間修煉……”葉生將玉簡的內容掃進腦海，手印變動，心神沉入魔罐之中，整個山洞開始陷入長時間的死寂……
修真者沒有歲月的概念，這一轉眼間，春去秋來，便又是六年的時間……
這一年，趙國完全淪陷，已然是一個混亂的地區，沒有任何統治者的存在，有的，隻是不知道從何處不斷出現的修士。
也是在這一年，天水城沈家突然間對城主府發起叛變，在這天水城中，掀起了一陣前所未有的風暴！
“沈家開始有所動作了！”
所有的人，都在看著這局勢的發展！
“仙人！那是仙人！”有人驚呼。
所有人看上去，就在沈家的陣營裏，竟然出現了禦劍飛行的仙人！
“完了……”那另一方的人群中，正是胖子，還有他父親。
“仙人……”胖子看上去依舊沒有什麽變化，不過是身材變得魁梧了許多，看上去也是更加健碩了。
“仙人麽？”胖子看了看後方的人，卻是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戰意。“仙人？這個世界上沒有仙人！若是有，我張虎也定要將其斬殺！”
就在這一瞬間，胖子的氣勢衝天而起！
“練氣四層！”那正在禦劍飛行的，正是十二年前，和葉生做過交易的那個老者！當年葉生給了他兩個複靈丹，此刻，他已然是練氣六層的實力！
“莫非這城主府也有後台不成？”所有人心中都驚疑不定。
沈家家主立在一輛戰車之上，神色卻是沒有半點驚慌，看了看胖子，冷冷地笑過一聲，下令道：“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那聲音落在城主府所有人的耳朵裏，卻是讓他們身軀一僵，幾乎就全然喪失了鬥誌……
這一年，注定是鮮血橫流的一年。
胖子的家人在這一場戰鬥中，無一幸免，全部被殺！唯有胖子，從那混亂之中匆忙變了裝，從大軍的掩護中逃離出來，逃到了老掌櫃的茶樓處。
老掌櫃隻是看了胖子一眼，便把他收留下來。
翌日，沈家的軍隊來找人，那老掌櫃竟然隻是單手一揮，所有的人齊齊飛出了百丈開外，那老掌櫃也不多出手，隻是當空留下一句話。
“沈家若是要了整個天水城，隻管取下便是！老夫不理！但若是打擾到茶樓的安寧，老夫不會留手！”
當日沈家家主大驚，前來道歉，也是站在遠處，遙遙一拜，深深地看了茶樓一眼，便是離開。
次年，天水城改革換麵，沈家開始接管，茶樓，依舊是那個茶樓。
胖子跪下，想要向老掌櫃拜師。老掌櫃歎一口氣，手輕輕一揮，把胖子送出了門外。歎息道：“當年我收留你，是因為動了憐憫之心，如今你是有修真的念頭，便走吧……去燕國，找一個宗門，拜了，好好學習修真之術，百年之後若是有成，老夫依舊在此，便收你做記名弟子……”
胖子點頭，抱拳離開，背影帶著些許堅定，消失在秋色之中，卻是再也沒有回來。
而後轉眼間，又是六年……